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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失控无能 ...

  •   失控无望
      洪水淹没了二楼,一张漂浮在水中的木门上蜷着一个小女孩。
      程誉钊看着乱了套的一切,他的内心已然支离破碎。没有一样东西是在它们本来的位置,他感觉自己如同漂浮在真空中,所有事情都失去控制了。
      没有秩序,混乱不堪,小孩们尖叫哭喊,大人们扯着嗓子咆哮。
      他只能带着木门,按照父母的嘱咐去做。他的妹妹只有他,尽管他自己也崩溃得快要发疯。他们遇到救援队,把他们转移到了安全的位置。琪栾抱着浑身湿答答的哥哥,一句话也不说。
      父母总是在外打工,不用上学的日子里基本上只有她和哥哥两个人在家。在她的心里,父母的存在感远远弱于兄长。
      程誉钊用裤兜里仅剩的一张二十元钞票给自己和妹妹买了点吃食。看着琪栾狼吞虎咽的模样,他内心一阵无助的痛苦。看见家人受苦,远比看见自己受苦难受得多。
      虽然父母提供的陪伴很少,但确实改变了他们家的经济状况。
      他们搬进了有两层楼的房子,住在带花园的洋楼里。他们花大钱将程誉钊送进高端的学校学习,为他以后能出人头地。
      初生的造梦师不会隐藏自己的身份,他们手臂上的胎记将会一直伴随着他,这就是杜翛如何发现他是一位造梦师,并收入自己门下的。
      程誉钊有严重的强迫症,他必须让所有的东西都各得其所。他深深地迷恋着整齐干净的东西,但凡有一点超出他对事物原有的认知,他都会浑身难受,并且花好长一段时间去将它重新分类。
      他必须要让自己的生活看起来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然,他就会崩溃。
      父母吵架的时候,他曾听到父亲对母亲说:“你为什么就不肯踏踏实实地做事,非要整得一切都乱七八糟的,收拾起来又很麻烦。”
      母亲的嗓门一贯比较清脆明亮,她愤怒地朝父亲咆哮道:“你少找借口了,你就是想控制我的人生而已!你用小孩,用家庭控制我,你和你父母都想让我围着你和你的孩子转!”
      不出程誉钊所料,他们很快离婚了。
      这是件很有趣的事,家里清贫的时候父母没有分开,反而是经济条件向好过后,两人过不下去了。
      琪栾从来都是哭不出声音来,她也不会去挽留父母,只会在自己伤心难过的时候,抱着小狗布偶找哥哥。
      父母在争夺抚养权时,过问了程誉钊和妹妹的选择。
      母亲的话刺痛了程誉钊稚嫩的内心。尽管后来他意识到,人在愤怒的时候往往口不择言。实则在程誉钊的心里,这不能成为借口,因为控制情绪是一个人的必修课。
      “我想跟着爸爸。”程誉钊低着头,不回应母亲殷切的目光。
      “那琪栾呢?”母亲又看向妹妹。
      妹妹小声委屈地回答:“我不想跟哥哥分开。”
      这场家庭闹剧,以母亲一个人离开作为结局。父亲没有给母亲留一分钱,也许他一直期待着母亲回心转意。
      程誉钊跟父亲很少交流,唯一一次聊天都是围绕着母亲,他问父亲:“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跟妈妈在一起?”
      父亲倒是很诚实:“当年你妈妈很漂亮,想去当演员,但是失败了,我们相亲认识的,都觉得还不错。”
      这句话已经说得足够明白,母亲闯荡演艺圈失败,孑然一身,急着嫁人。父亲是高知分子,仪表堂堂,工作稳定,她几乎没有其他选择。
      程誉钊也讨厌这种没有选择的境地。有时候琪栾常做噩梦,他原本想利用自己造梦的能力解决这个问题,但是他后面总结出一个结论。当人们确定自己有所依靠的时候,就会降低对自我的预期。
      睡不着觉的人一旦开始服用安眠药,他就不会再自己尝试入睡了。
      依赖心理是可怕的。
      程誉钊一方面不想成为依赖别人的人,一方面又希望所有人都仰赖着他的安排。
      他谈过不少恋爱,初恋是伊未晞,但要实际去看待,他和伊未晞算不上恋爱。程誉钊一开始是被伊未晞的外貌所吸引,他希望这个漂亮的女孩能够依赖自己。
      但是伊未晞的表现让他大失所望。他们没有任何亲密的肢体接触,顶多也就是在一起写作业,看电视。伊未晞就是一个娇惯又自大的小公主,她根本就不把任何人或事放在心上,包括男朋友。
      这段恋情的结果是,双方都认同对方只能将关系停留在青梅竹马和朋友的层面。
      伊未晞撮合过自己的朋友跟程誉钊,两个人谈了半年的恋爱,最后女方移情别恋,恋情告终。
      程誉钊不是为女孩的不忠和选择难过,他是为一切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而难过。
      他时常在想,能够令人上瘾的事物到底具备什么样的本质呢?究竟是什么让所有人趋之若鹜,有了一次就有无数次。
      “当然是快感,”杜鹤然回答,“多巴胺分泌,令人产生愉悦的感觉,当A事物与令人产生多巴胺的B事物联结起来,它也可以间接产生多巴胺。”
      程誉钊认同杜鹤然的说法。他乐于跟杜鹤然聊天,这让他感觉轻松,免去一些客套的,没有意义的话语,主旨如此清晰明了。
      他很容易归类身边的人,也有一些人令他感觉到不快。徐修就是非常典型的例子,他所到之处皆是混乱。徐修一肚子的坏水,经常让场面失去控制。

      程誉钊将瞳孔对准扫描仪。
      “欢迎您,程誉钊。”
      紧接着,伊未晞也将瞳孔对准扫描仪、
      “欢迎您,伊未晞。”
      两人并肩走进了开着极低温冷气的房间,看着四周树立的拟极地冰冻舱,一句话也不言。
      “你想给我展示什么?”伊未晞问。
      程誉钊从消毒柜里拿出两套厚羽绒衣,递给伊未晞,“我先问你,做梦会有什么伴随状况?”
      伊未晞摆了摆手。
      程誉钊只好把衣服放回消毒柜。
      伊未晞列举道:“抽搐,微笑,哭泣,流汗......很多啊。”
      “这些都是局部且次要的,”程誉钊摇头,“做梦的人会梦游。”
      “所以呢?”伊未晞双手放入大衣衣兜。
      程誉钊理所当然地解释:“如果我们能够利用这一点,就可以让做梦人替我们做任何可能的事。”
      “有点意思。”伊未晞饶有趣味地点点头。
      “你知道,我的创造力很次,但我的理论知识绝对是足够全面的,你我联手,将会得到一个属于我们的秘密军队。”程誉钊敲了敲冷冻舱的透明盖,他在尽力掩饰自己的兴奋。
      伊未晞沉思半晌,随后问:“用来做什么呢?”
      “当然是保护我们免受猎人的伤害,我们可以为他们织造各种梦境,使他们获得他们清醒时不具备的能力,为我们做事。”
      “可是你要知道,梦如果太突出,削弱了做梦人的意识,保护机制很有可能会唤醒做梦人。”
      “这我知道,我们可以借助药物的力量啊。”
      “用药不当会害死做梦人的。”
      面对伊未晞的一连串质疑,程誉钊并没有觉得不满,这都是他提前思考到的问题,这让他有一种遵循步骤而来的快感。
      “找个专家帮我们不就好了。”程誉钊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伊未晞的双眸。
      “你是说,杜鹤然?”伊未晞有些不确定地疑问道。
      程誉钊点头,“你没发现吗,她对这方面很感兴趣。”
      “先不聊她,这是我爸投资的项目,要是出了任何事,我们怎么负责?”伊未晞目光如炬,像是要一把火烧得程誉钊连渣都不剩。
      程誉钊微虚双眸,“你更在乎你爸有的钱吗?”
      “Of course.”伊未晞看白痴一般地看向程誉钊,“我承认你的说法非常令人动容,但是我也可以不通过这种风险更大的方式获得自己的军队。”
      程誉钊一副不太甘心的神情,“大小姐,这可是我们的天赋,你所说的军队,不过是一群身无长处的笨蛋而已,像杜鹤然那种人,你有可能操控她吗?”
      伊未晞神色变得不自然起来。
      “我知道你讨厌她,也许就是因为你得不到她的喜欢所以讨厌她,但是通过造梦,她那种人也会向自己的潜意识臣服的,而你操控她的潜意识,这样不爽吗?”程誉钊的话令伊未晞的内心微微一动,但并没有掀起多少波澜。
      “很有鼓动性,但是,”伊未晞缓缓地摇头,她那不达眼底的笑容再度显现,“我喜欢这个计划给我父亲带来的一切势力和财富,我没办法拿这个冒险,你知道我父亲这些客户随便一个人的身价都是你不敢想象的数字吧?”
      程誉钊的面色阴沉了一阵,他真的没办法一个人做这事,他编造的梦境只能被这些造梦师所造梦境吞噬,不复存在。
      伊未晞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他看得到她身上闪耀着强大的造梦创新力。
      但是伊未晞没有说错。以他现有的逻辑体系并不能改变伊未晞的想法,她拥有足以明哲保身的一切。
      “好吧,”程誉钊故作释然地一笑,“我的想法确实太蠢了。”
      他看着伊未晞转过身的骄傲背影,内心萌生了一个不太光彩的计划。
      人处于感知不到危险的舒适圈时,总是被这种看似牢固的安全感禁锢了思想。他必须要打开伊未晞思想的阀门。
      所以他策划了一起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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