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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三录乙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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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录乙烯
经过程誉钊的调查,他们家搬离城乡结合商业街的之前,他所认识的所有人中,蒋浩已经有暴力犯罪前科且家境贫寒。
接触蒋浩也令程誉钊腿软,他先用短信联系了对方,试探对方为了拿到一笔生存资金所能接受的限度,发现对方就是一个为了钱可以豁出一切的无知暴徒后,他对自己的计划感到前所未有的满意。
他许诺给对方五千作为报酬,而他得使出浑身解数吓唬目标,但不能危及性命,如果可以的话,向她透露自己来自猎人组织。如果做得好,他后续一个月内还会再加五千作为奖励。
蒋浩这种被法律惩罚过的人,他十分信任程誉钊手写下的白纸黑字契约。
程誉钊也使出浑身解数让蒋浩信任自己,他竭尽自己所能去减少这件事的风险。他利用杜鹤然交给他的反追踪网络技术剔除了蒋浩手机的定位功能,并且安装内置网络,更是在地下网站上购买了追踪报警器。
一切看起来万无一失。
程誉钊在伊未晞的水杯里下药,协助蒋浩完成了绑架。
就在他等待着伊未晞通过反抗逃脱绑票,在经历恐吓后发着抖请求加入自己的“梦游计划”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程誉钊太过注重绑架本身,忘记蒋浩就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小人,这意味着蒋浩会极尽所能获取最大利益。他用自己的手机给伊少嵘发了一个勒索视频。
这远远超出了程誉钊对这件事的预期。
蒋浩视频中的语气含混不清,颠三倒四,他本人也如同喝了假酒一样用着干哕语调说着骇人听闻的话。
他告诉伊少嵘,如果他们报警,他立刻就会知道。
伊家每拖延一个小时,蒋浩就会从伊未晞身上取走一样东西。说不定伊未晞最后连贞洁都保不住。
视频中的伊未晞被胶带捂上了嘴,只能发出不成气候的气音。她双眼通红,望着屏幕外的伊少嵘。
她在说:“爸爸,救救我。”
视频的最后,蒋浩挥手致敬,“猎人向伊老板敬礼。”
杜翛看视频的神色也越发凝重,他见伊少嵘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房间内踱步,他手握着手机,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报警。
杜鹤然却仿佛漠不关心一样地走到伊少嵘面前,“伊叔叔,我想借你的车钥匙。”
伊少嵘在慌乱之中仿佛听不见旁人言语。
杜鹤然只好不请自拿。
“都这个时候了,你要做什么?”杜翛起身,朝女儿的背影大吼道。这是他第一次用那么大声音对女儿说话。
但是杜鹤然没有理会,直接往车库跑去。
程誉钊见状,也无声地跟了过去,他内心濒临崩溃,感觉一切都在失控。他坐上副驾驶,见杜鹤然想也没想就发动了汽车,有些诧异,“你会开车啊。”
“我养父是个车迷。”杜鹤然极速冲上马路,程誉钊慌忙系好安全带。
“你知道伊未晞在哪?”
“那男人口齿不清,手拿着屏幕晃得厉害,是吸入大量油漆稀释剂导致的,他没有代步工具,拖着一个人走不远,最近长宁街写字楼拆迁,墙面的灰色油漆还没刷干净,今天他们休工一下午。”
杜鹤然迅速地解释一番后,程誉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应该知道你有时候记忆力好得有些异常吧?”
杜鹤然没有解释,只是很快到达了拆迁写字楼附近。他们俩无声地走进施工场地,在一层楼的墙壁后瞄到了绑匪的身影。
“捂住口鼻。”杜鹤然小声提醒。
程誉钊点点头。
蒋浩看上去非常萎靡,他揉了揉太阳穴,坐在口子上抽烟,等待着赎金。
就在两人准备从后面的空口进去时,杜鹤然不慎碰到了脚下的量尺。她意识到时已经来不及挽回,量尺一路飞梭到蒋浩的脚边,他见到陌生面孔,突然奋起,抓住身边伊未晞的头发,用刀抵住了她的下巴。
伊未晞身上没有多少力气,只是流着眼泪一动不敢动。
“你是......”他还没来得及打探来人家底,就被杜鹤然一脚踢中侧脑,重重地摔在地上。
蒋浩挣扎起身,奋力去够落在身旁的刀,被程誉钊捡起,抵上了自己的脖子。
伊未晞嘴上的胶带被扯掉,她总算放声哭泣起来,抱救命稻草一般地一把抱住杜鹤然。
“没事了,没事了。”杜鹤然不太会安慰人,说出来的话同机械一样毫无可取之处。
还没等伊未晞冷静下来,程誉钊害怕地一声战栗,他甩开手里鲜血淋漓的刀,恐惧地瞪着已然归天的蒋浩。
蒋浩的手作出握物状,刀子贯穿他的胸腔。
“他自杀了......”程誉钊皱起眉头。
杜鹤然没有继续停留,带着黏人的伊未晞走出了写字楼施工厂。十分及时地,伊少嵘和白露也带着便衣警察焦急赶到,他从杜鹤然怀里接过自己的宝贝女儿。
伊未晞无助地轻唤“爸爸”,令伊少嵘心痛不已。
“犯人自杀了。”杜鹤然对往工地疾速奔跑的警察叔叔道。
程誉钊有时候想起这件事,会觉得幸运。他免去了破财的必要,伊未晞最终也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事实上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她平常风光张扬的本性。
也有可能是心理医生的功劳。
伊未晞一个月没有在学校出现,出事一周后,程誉钊出于担心去看望过她。
没想到,伊未晞正坐在她那张漂亮的工作台上画画,她仍然穷极奢侈,身边摆放着精致的小食,身披羊绒披肩,明媚地对来客笑道:“你平常这么勤快的人还抽空来看我?”
程誉钊淡然地回答:“毕竟出了那样的事,怎么说也挺吓人的。”
“那个绑匪除了身上脏点臭点衣品烂点也没什么吓人的。”
听到伊未晞能够轻松的聊天,程誉钊内心的负重彻底清除。
“猎人现在是越来越猖狂了。”他故作不经意地提起。
伊未晞无奈地撇嘴。
程誉钊明白,自己的意图不能太过明显,点到为止。他自觉地换走话题,就是为了打消伊未晞的任何怀疑。
“我是真没想到杜鹤然这么厉害。”
“不就她养父是警察嘛。”伊未晞看上去还是毫不在意,程誉钊险些都快以为他看到的那个抱着杜鹤然哭得梨花带雨的伊未晞是梦境了。
他也是在那天对人有了全新的认知。像伊未晞这种养尊处优的女孩子,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感恩和畏惧。他们的内心不可能留下任何伤疤,就像他们总是以完美无瑕的形象出现在众人眼前。
程誉钊也最终醒悟,如同他与伊未晞失败的恋情一样,他们也无法合伙做任何事。
“你还讨厌她?”
伊未晞理所当然地点头,“我就是讨厌她,就算她做了件好事,况且我爸已经奖励过她了,我没必要一辈子对这事感恩戴德吧?”
“说得对,她有时候说话确实挺让人不爽。”程誉钊简单地应付道。
这件事对伊未晞并非一点影响都没造成。她后来时常会梦魇,但她的造梦能力救了她。再说了,杜鹤然就住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这一点也令她安心。
她在绑架事件之前是真的从内心深处不太喜欢杜鹤然。杜鹤然的存在时常让她觉得自己有些愚蠢。早期坐同桌时,自己学业上有不太理解的地方会向她求助,杜鹤然每次都把一些不太直观的事当作理所当然。
只要一道题讲了超过两遍,她的态度就会明显得不耐烦起来。
伊未晞特别反感杜鹤然这一点。总是把一切美好浪漫的事情变得乏味无趣。
她原本对杜叔叔来看望自己这件事怀抱着一些期待,其实她也不介意与杜鹤然敞开心扉地聊天。
那天父母都外出应酬,她一个人在家看电影。杜翛给伊未晞画了一幅肖像画庆祝她劫后余生,两人畅谈了好一会儿。
“学校课业耽搁了,让杜鹤然给你补上,你不要着急。”杜叔叔和蔼的笑容总是讨年轻人喜欢,他转向女儿,认真叮咛:“你改天挑个时间把笔记和题什么的给未晞带来。”
“她自己都不在乎,学不学都一样的。”
杜鹤然的话让伊未晞彻底打消了自己内心对这个人的一点期望。
若不是伊未晞顾忌杜叔叔在场,她已经把自己怀里的抱枕砸过去了。
到了私下,杜鹤然又会说:“对不起。”
伊未晞实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她不能停止讨厌杜鹤然,但这种讨厌又彻底变了味,她一方面在内心生闷气,气杜鹤然也气自己,另一方面又会因为对方一些开窍似的行为而高兴。
她已经开始投入于改变杜鹤然,这让她时刻保持着一种徘徊的高度新鲜感,永远都不可能觉得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