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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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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片上说的“后日”很快就到来了。
那日,府上一如既往地安静平常,就连树上鸟雀的叽叽喳喳声都显得刺耳。
但季薄秋却知道这注定是个不一般的日子。
直到申时,二皇子府门前才出现了异动。
原是皇上身边的公公领着一批伶人上门来了。
听孙奶娘说,那是当今皇上看二皇子整日沉迷公事,心疼的很,于是特意送了一批伶人来,想给他添点乐子。
本来管事是坚决拒绝的,但领头公公实在难缠的很,坚称这是皇上的一番心意,执意让二皇子收下。
只见领头公公摇着拂尘,斜眼睨着府上管事:“你可要记住了我下面的话,务必将它们原封不动的跟二皇子殿下传达。”
说罢,他立刻换了副语气:“殿下,您就让他们进去罢,这些可都是大齐一顶一的伶人,才艺都是极好的。奴才知您不喜女子,所以给您送来的都是精挑细选的男伶,您就让他们给您唱一曲儿就行,唱完了奴才便领着他们走,绝不会耽搁殿下您的正事。”
公公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堆,连口气都不带喘的,实在是油滑的很。管事苦着脸进去,又苦着脸出来,一脸不情愿地让这群伶人进了府。
还好府上地方大的很,足够这些伶人发挥。孙奶娘一大把年纪了,对这些事儿并不热衷。她本不想来,但朝银不知为何一改往日秉性,愣是撺掇着孙奶娘将她们带来了。
只见乐伶将玉笛抵在唇边,悠悠笛声便回荡于此方天地,悦耳悠扬的乐声在耳边涤荡着,宛若溪水撞石般婉转飘渺。
三两唱伶薄唇轻启,清丽的音律便从齿间泄了出来,缓缓流淌于这尺寸之间。这圆滑的旋律好似都将风声比了下去,连风都放缓了脚步,只静静穿梭于伶人的衫袖之间。
舞伶挥着衣袖,在院落间旋转起舞。衣摆随着风肆意飘扬,好似下一秒就能变成羽毛飘落于这红尘。他们明明都是男子,身段却婀娜得很,连女子见了都自愧不如。
季薄秋头一次见大齐伶人的表演,稀奇极了。如果说大燕的风格是肃穆庄重的,那大齐就是柔和婉约的,还别说,季薄秋真的从中品出了一番滋味。
她无意间往主位的方向上瞟了一眼,果不其然,那男人还是冷着一张脸,面上没有一丝温度。
萧瑟就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底下伶人们尽力卖弄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真是个木头。季薄秋一边腹诽,一边继续目不转睛地欣赏着。
为首舞伶提着衣摆转着圈,周围都在给他做陪衬。他的转速越来越快,衣袖摆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在场人们无不惊叹于他的舞技,连季薄秋都觉得他跳的实在妙极。
突然,一阵难以捕捉的寒光从季薄秋的眼前闪过,季薄秋一愣,随后猛然反应了过来:
他的袖子里藏了暗器!!!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为首舞伶将衣袖一挥,三根暗针便飞了出来,直直冲着萧瑟的方向。
他本以为此举必成,脸上都快浮现出得逞的笑来,但下一秒,他的眼睛猛然睁大,近乎到了目眦尽裂的程度——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批暗卫,替萧瑟挡下了这三针!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其他伶人呆滞地站在了那里,似是被吓傻了——他们都是皇上精心培育的万里挑一的人才,自小就被养在宫中,何时见过这一出?!
趁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他又从衣摆里抽出一把短刃,倾身上前,试图近萧瑟的身。
萧瑟倒是淡定的很,只曲指一点:
“拿下。”
舞伶到底只是个练舞的,他虽身为男子,但力量和速度还是差了暗卫一大截。还没等靠近萧瑟的身,他就被扑上来的暗卫制住了,四肢被狠狠摁到了地上,只有脸上的肌肉还扭曲挣扎着。
“啊———!!”
季薄秋耳边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震的她耳膜生疼。她回头一看,原来这声尖叫是阿愁发出来的。
……
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众人终于被拉回了神智。只因这变故发生的太快了,在场大部分人都未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时,萧瑟早已将其处理完了。
领头公公见此情景,人都傻了,他赶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高喊道:
“殿下饶命啊!!!”
“奴才......奴才也不知怎会出现这种情况,这都是皇上......对,对!这都是皇上派奴才带来的人,按理说应该没有问题才是啊!”他嘴唇扑簌簌地发着抖,却还不忘为自己辩解,两股战战,嘴里发出来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其他伶人见此,也赶忙跪了下来。他们额头触地,有几个胆子小的甚至因为极度恐惧而落下了泪来。
萧瑟根本没分给他们任何眼神。
他站起身来,走到了那舞伶面前,眼神冷冷地俯视着他:
“谁派你来的?”
头顶的压迫感有如实质,舞伶费力地抬起头,就那么怒瞪着萧瑟。虽然表面不显,可只有他知道他心底有多么恐惧。
“押下去。”
“是。”
可还没等暗卫们有所动作,舞伶就突然挣扎了起来。他张大嘴将舌咬破,然后一口将什么东西咽了下去。
暗卫们都是有经验的,不等萧瑟发话就赶忙将那舞伶的嘴掰开——
可惜已经晚了。
舞伶已经毒发身亡,咽气了。
暗卫立刻搜遍了舞伶的身,但是并没有什么发现,只在他胸前的衣兜里发现了一个香囊。
香囊平平无奇的很,就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那种大红布料和香料的搭配,根本算不上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查一下这舞伶的背景,尤其是最近去过何处。”
“是。”
萧瑟面上依旧冷漠的很,任谁都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不知为何,孙奶娘身边的朝银神色却莫名古怪了起来。
季薄秋形容不上来这种感觉,但她知道朝银绝对不是在恐惧。
“今日进府的其他人,都一并押起来。”
“是!”
眼见着萧瑟就要转身走了,朝银突然疾步跑了过去,连孙奶娘都没有反应过来。
“殿下,奴婢有一事相告。”
萧瑟闻声转过身来,只看着她,并不发话。
“前几日夜里,奴婢发现有一人鬼鬼祟祟,似是想同外人报信。”
“而那人,就是与奴婢同住的丫鬟——薄卿。”说罢,她抬起手臂,将食指指向了季薄秋所在的方向。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到了季薄秋身上。
连萧瑟都淡淡瞥了她一眼。
......
人在院中站,锅从天上来,说得大抵就是现在。况且这朝银贼喊捉贼,明明同外人报信的是她自己!
“前日夜里,奴婢还未曾深眠,便听见有人打开了房门。奴婢只机缘巧合看了一眼,便发觉了其中的不对劲——哪有丫鬟身着黑衣出门的?”
“于是奴婢便暗暗跟上,发现她走进了偏院当中。似是在埋什么东西,不过夜黑风高,奴婢并未看清,只觉得此事蹊跷的很。”
“奴婢深觉再跟上去可能会危及自身性命,于是便先她一步回了偏房。”
此时众人大都信了她的话,看向季薄秋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对了。
“翌日上午,孙奶娘给奴婢们布置了些活计。奴婢紧赶慢赶,终于给自己留出了一个时辰。”
“奴婢抓紧时间回了偏房,趁着薄卿不在翻找了她的床铺。果不其然,奴婢发现了一个装着黑衣的布袋和一小袋木片,而那木片估计就是她同外面传信的物什。”
“请殿下去搜那薄卿的床铺,里面绝对有蹊跷!”
她本以为萧瑟会立刻让暗卫去搜查,但事实却并非她预料的那般。反倒是萧瑟淡淡抛给了她一个问题:
“所以你并不知传信内容?”
朝银没有一丝犹豫,“奴婢不知。”
“好。”
朝银心下刚泛起一丝窃喜,但之后听到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把她带下去。”
“是!”
朝银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满脸都是茫然,甚至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两只胳膊就被擒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殿下,殿下!奴婢做错了什么!!您是不是弄错了啊!!!”
萧瑟不答,只是将视线在季薄秋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转身离开了。
—
那夜,萧瑟一袭白衣,端坐在案桌前听下属回报。
门外,季薄秋身着素衣,在萧瑟房外徘徊许久,终于赶在侍卫换班之际,轻轻敲响了萧瑟的房门,将她刻好的木片放置于门前。
于是萧瑟开门后只看见这么一幕——
门外四下无人,唯有一木片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他捡起了木片,只见上面的刻痕歪歪扭扭,但内容却让人心惊。
她确认他看到了木片上的内容,于是终于安心离去。
侍卫很快换班回来了,他们问他:
“殿下这么晚出来做什么?门外可有异状?”
“并无。”
木片上只有寥寥几字:
“明日,有人要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