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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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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银这件事作为一个小插曲,很快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人们遗忘了。
也不知孙奶娘是怎么回事,自那事之后突然就对她们一视同仁了起来,再也没单独为难过季薄秋了。
季薄秋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平静日子,之前那些刁难与责辱仿佛成了一场不真实的梦,梦里的那些委屈如今回忆起来都陌生了。
也不知这平静的表面下有多少暗流在涌动。这变故就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剑,说落就落下,着实是令人每天提心吊胆。
谁知才过了几天平静日子,这变故居然这么快就又来了。
*
朝堂之上,皇子大臣皆跪坐于殿下,恭敬地朝着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垂首。
只见庄重华贵的龙椅上坐着一个男人。他神色肃然,眉眼锋利,只对视一眼便让人感到胆寒——那便是当今大齐天子,萧煌。
“最近边关有无异动?”
“回禀陛下,大齐与大燕的交界处有几座城池,那几座城属地不明,简直是两头打。边关将士打又打不得,躲又躲不过,实在是不堪其扰啊!”
萧煌沉思许久,最终拍定:
“那太子同二皇子一同去围剿吧,也正好历练历练。既然这几座城不是大燕的,那怎么打都无所谓,打下来更好,拓宽咱们大齐的版图!”
“是!”
“是!”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皆底气十足,谁也不甘拜于下风。
“话说太子啊,你同那大燕公主相处的如何?”
“回禀父皇,尚可。”
“那就好,那就好。朕当初还以为你不同意这门亲事呢!”
“回父皇的话,儿臣的家事就是国事,只要大齐需要,臣纵有万难也在所不辞!”
“好!好!不愧是我儿!”
此时,永乐侯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随后站了出来,将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到了萧瑟身上:
“陛下,皇子的婚配可关乎江山社稷。如今二皇子尚未娶妻,府上空落落的很,臣看了都为二皇子殿下担忧啊!”
“所以前几日臣给二皇子府上送去了一批丫鬟,想给二皇子府里添添女气,那些可都是之前府上最勤快、用着最趁手的,不知二皇子殿下可否满意?”
萧瑟不答,只冷眼瞧着他唱独角戏。
这永乐侯也不怕尴尬,自顾自说了下去:
“这次皇上派太子与二皇子去边关讨伐,想必路上艰辛的很,无人照顾可使不得!所以臣觉着二皇子殿下可以捎上臣给您送过去的那几个丫鬟,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萧煌一想,倒也有理,哪个及冠男子身旁没个丫鬟伺候着?何况这还是皇家!
不过他也知他这个二儿子不喜女色,不能将他逼太紧:“朕也觉得合适。二皇子啊,你就带上个丫鬟照顾你吧,朕不求多,一个就行。”萧煌伸出手指比了个一,“边关环境艰苦,身边有个细心的照顾着总归是好的。”
萧瑟刚想拒绝,就被萧煌打断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卯时,你带着你府上的丫鬟,即刻同太子领兵出发!”
皇命一出,驷马难追。萧瑟只得应下了。
*
“不好了不好了,咱们殿下要去边关带兵打仗了!”管事急忙寻来孙奶娘,此时那四个丫鬟也在旁候着。
“这么突然!?”孙奶娘大惊。
“是啊,而且明日卯时就得出发!这时间可赶得太紧了!”
“那得赶快给殿下备下行囊,这边关气候恶劣得很,一点都马虎不得!”孙奶娘脸上的赘肉一颤一颤的,急的手都不知往哪放了。
她正准备放下手头的活计去给萧瑟准备行囊,余光却瞥到了一个人——
“诶哟!殿下您怎么来了?这可是做粗活的地儿,您可来不得!”
“无碍。”
此时管事才想起来了什么,一拍脑袋,赶忙给自己打补丁:
“看我这记性!我忘跟你说了,这次殿下去边关啊,要带着一个丫鬟!”
“什么?丫鬟?!”孙奶娘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府上谁人不知这殿下最不喜女人伺候?这次怎突然改了心性,主动带个丫鬟去打仗!
不过她再怎么疑窦丛生,也不敢当面问出来,只得转身问那四个丫头:“你们谁愿意跟着殿下去边关?”
阿愁最先站了出来:“奴婢愿意。奴婢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只愿跟着殿下,为殿下操持内外,做牛做马!”
季薄秋心底无语,这么快就想着要操持内外了?野心还真不小。
孙奶娘对这个回答满意的很,于是转过头来问萧瑟:“殿下您要是没有意见的话,就选她了?”
谁知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季薄秋就站了出来:“奴婢也愿意。”
孙奶娘一怔,寻思着这丫头平时最不喜出头,此时怎突然站了出来。
就连萧瑟也看了过来。
季薄秋虽过了几天平静日子,但也没忘她自身的处境和同虞寒的交易,她知这是她和萧瑟独处的最好机会,也是她接近萧瑟的最好时机,如果错过了这次,那之后再想得到他的信任就难了。
实在是对不住孙奶娘,季薄秋心中如此想着,然后开口道:
“奴婢在府内受孙奶娘欺压许久,早就心有怨言,如今殿下您要去边关领兵打仗,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殿下您宅心仁厚,只有您在奴婢才能保一丝平安,要是您不在,奴婢不知要被责骂到何时。”
说罢她将小臂上的衣袖捋了上去,露出已经淡了的鞭痕:
“孙奶娘下手真是狠极,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这疤痕仍未痊愈,奴婢实在是惧怕的很,如今当着殿下的面才敢说出来。”
孙奶娘没想到这小丫鬟居然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心眼居然如此之多,不由得气的嘴唇发抖。但这事儿也确实是她自己做的,在萧瑟面前她根本不敢撒谎。
“是这丫鬟不听管教,活儿做不好,我才出此下策责罚她!”
只见季薄秋双眼含泪,面色苍白,委屈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求殿下明鉴,奴婢真的很努力了,奴婢尽力将活计做到最好,可不知为何总是不尽孙奶娘的意。”
她含泪看向小臂处的伤痕:“那次鞭打,孙奶娘甚至让其他的姊妹都出去,只留她和奴婢两人在那小屋里,对奴婢打骂责罚。”
“奴婢敢问孙奶娘,如果您真的是因为奴婢做的不好而惩罚奴婢,那为什么不正大光明的惩罚我?为何要躲着其他人,单独将我关在屋里子受训?”
孙奶娘气急败坏,她本以为季薄秋是个好拿捏的,连挨打受骂也一声不吭,看上去是个软柿子。
没想到居然在这等着她呢,真是蛇蝎心肠!果然凡是有点姿色的女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绝对想勾引殿下!
她刚想提醒萧瑟,却被他打断了:
“行了,那就由来你跟着我。”他直视着季薄秋含着泪的眼眸,眼底神色不辨。
“谢殿下垂怜。”
萧瑟神色漠然,听闻此语也没什么反应,只转身领着管事走了。
孙奶娘见萧瑟终于走了,转身狠狠剜了她一眼,也气冲冲地离开了。
这次连阿愁都生气了,走到季薄秋面前质问她:“我平素从未苛待你,为什么这次你要同我争?明明是我先开口的!”
季薄秋做柔弱状:“因为你们从未受过孙奶娘的苛责,也不明白这细鞭落到皮肉上是什么滋味。”
“......”阿愁哑口无言,毕竟孙奶娘让她们出去的那次她还是记得的,之后做活计时,也无意间看见过季薄秋胳膊上的鞭痕。其实她们都心知肚明,只是故意装作不知情罢了。
她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辩驳之词,于是也气急败坏的走了。存兄和盼弟赶忙追上去安慰她,一时间这偌大的空地里只剩下季薄秋一人。
唉,一下子得罪了四个人,这可如何是好。季薄秋心里其实也愁得很,看来成败在此一举了,或生,或亡,皆这边关一趟间。
不对,其实应该是五个人,得加上萧瑟。毕竟当时萧瑟叫她去书房时,她对萧瑟说的可是:
“自从来了殿下您的府上,奴婢才知原来不是谁都同永乐侯府一样。殿下您宽厚仁慈,府上管事也温和宽容,奴婢从未有过如此安逸的日子。遇上如此宽宥的主子,奴婢三生有幸!”
但如果不这样说,萧瑟又怎会将她带去边关?主子和奴婢本就尊卑有别,而且萧瑟又是个不近女色的,平时连看他一眼都难于登天,更别提近他的身了。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而且她相信萧瑟也是个聪明人,知她为何言行前后不一。
毕竟当初宴会时她可是故意露出来了手腕,以让萧瑟瞧见那鞭痕的。那日在书房,她如此说也只是想博得萧瑟的好感,她知他当初肯定是看见了,也知她在撒谎。
而在此时将谎言戳穿,目的就是告诉他——你府上人实在是太苛待下人了,我实在是忍不了了,求您将我带走吧。季薄秋不信萧瑟内心没有动容,毕竟先抑后扬这一招对男人可最管用。
求生真艰难,季薄秋如是想。
季薄秋回去之后,将包袱简单收拾了一下——但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这里没有脂粉首饰,也没任何漂亮的衣裳,只有两件供换洗的粗布衣衫,着实是有够寒碜。
从前她在大燕时,无数侯爵少爷争着给她送各种名贵首饰,奇珍异宝,有些甚至用马车拉到公主府上。只是她当时根本不稀罕,连看那些东西都不看一眼,更别提人了。
此时倒是有些怀念那段日子了,果然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她收拾好之后就沉沉睡去了,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