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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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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将写了名字的信笺交给高度警惕的佣人,威廉不耐烦的等待着,如同意料中,威伊斯堡的少主片刻便出现在眼前:“殿下莅临有失远迎不胜惶恐。”话虽如此,从动做到表情却无一处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敬意。
威廉只冷哼了一声并未反唇相讥,跟这个政见不同的斯蒂文迟早要有正式交锋的一天,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同病相怜的状况下。能与自己的势力抗衡到现在也算人才,虽然在施政方案上每多掣肘,不过遇到重大事件,他所统领的威伊斯堡还是会以大局为重,而且他并不外露嚣张这一点值得赞许,当然现在这副阴阳怪气的嘴脸实在可恨:“不必装了,我没指望在这里得到奉承,你那套把戏先收起来,我的问题不解决,你也寝食难安吧?”到这里来是迫不得已,不仅要抛开政治上的因素,还要瞒着多事的幕僚,更得放下亲王的架子。可是有什麽办法?若木进入这里好几天没见出来,让自己如何放心得下?!何况,那个可恨的煜也在里面!
看来这位一贯以傲慢著称的亲王对堡里的情形知道的很清楚,开门见山,倒也爽快!斯蒂文的成见无形中淡了许多,威廉头疼的样子哪还有傲慢的影子,再与他针锋相对,自己也得不到任何好处,要说看笑话,自己……应该也好不到哪去:“在下本来想请您管理好自己的家务事,看起来殿下却无能为力,此次微服前来不知有何打算?”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就推测他会来,而且不会大肆宣扬,可就这麽孤身一人连个随从都不带就登门,原先怎麽想都不会可能,看来寒水的那个大哥魅力堪赞,换而言之,对自己这个素无往来的政敌还挺信任。他既登门,必定要商讨可行的方案,现在确实是利益一致,早早的送了客,数日来寒水只专注于两个诡异大哥的注意力才能转回到自己这里。
“哼!”威廉又是一声冷哼:“你的家务事又管得如何?说吧,你的打算是什麽?”如果自己有办法,又岂能眼睁睁的看若木在盛怒中出走,一路紧随跟来跟去,却无可奈何的眼见他进入宛若虎口的威伊斯堡!倒是那个小东西没让自己错估他的义气,也没白让若木舍命相救,只是看斯蒂文貌似不恭实则无奈的态度,情况比自己料想的还难搞定。
就是说……威廉也无计可施?!斯蒂文掩饰不住的失望,原想着让威廉将人好言劝走,自己对寒水也有了交待,现在的状况……唉!一声长叹脱口而出。
那个小东西的倔犟不亚于若木,斯蒂文平素神定气闲的盛名也不过如此!本指望他能稳住阵脚,却连个小孩子都镇不住!那自己要威伊斯堡忙不迭送客只是空想了,难怪在外面左等右等没有任何动静。唉!威廉泄了气,不顾形象也长叹出声。
这一刻,大不列颠帝国已渐渐沉入梦乡,却没人会梦到在当今政坛各霸一方呼风唤雨互不相让的两位领军人物,正无精打采的促膝而坐,面面相觑良久,各自技穷到长吁短叹。
……
“大哥!”寒水气喘吁吁的奔来,神秘兮兮的拉若木到隐蔽的角落,才悄悄透露:“昨天傍晚,威廉到这里来找你了,现在还没有走!斯蒂文说没有道理不接待他,怎麽办?”
啊?!……他到底没有放弃,自己也太没骨气了,竟然暗暗欢喜!希耶的那件事情煜弟说一切错都在他,听了前因后果心疼他的痴心,也就对威廉放下了心结。前思后想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威廉全心为了自己,不领情反落了不是,难怪他失望到心灰意冷……却还是下不了狠心任自己自生自灭。
……这几日享尽了兄友弟恭人间亲情,可内心深处却不自觉的念叨那人的好处,一切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原先认为迫害自己的事情竟能品出了甜蜜!是邪?非邪?看了煜弟的辛苦,才怀疑一直在躲避的竟是一直在寻找的温暖幸福……“寒水,你说……大哥有没有可能跟威廉做笔交易?”如果威廉不来,自己也会去找他……在心里反复思忖了很长时间,开始时是觉得为了煜弟义不容辞,可现在,想见到他的私心反而多了些……
“……我要帮煜,不能让他回去送死。他为我做了那麽多,现在又被我害成这样,我坐视不管怎麽配当这个大哥?!也许用希耶可以说服他留下来。”对抗大清皇帝必须要靠威廉在英国宫廷中的影响力,就不知自己的分量够不够重;而且煜弟重视的人是被威廉因为自己出卖过一回的属下重臣,那时自己坚决以出走表示抗议,现在却提出这种要求的确太反复无常,威廉气急败坏起来没准儿交易不成,自己反倒让他更加失望。
“大哥,你有没有把握呀?”寒水的眼睛陡然一亮,似乎也在打着类似的主意,只是跟自己一样心里没底不敢贸然尝试:“我也这样想,可是希耶跟斯蒂文是好朋友,我担心他不会同意……”
“把握倒没有,不过我想试试。”从未主动为煜做过什麽,在以前朝夕相伴的日子里,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照顾和保护,后来又认为自己一无是处在任他宰割,而没有认真思索个中缘由,辜负了他精心呵护妥善安排的良苦用心,现在就算是希望渺茫也一定要试,安全问题是首要的,若同时能让煜弟得到幸福,不仅自己良心稍安,在九泉下也不会太愧对至死都牵挂自己的娘亲。
……
应该是这间客房没错,寒水先行侦查过的,说威廉午餐时跟斯蒂文嘀咕半天后进去就再没出来……若木抬手想要敲门,又有些犹豫了,或许威廉此行只为公事,并非来找自己的,那这种自作多情岂不难堪?!原先仇敌一样的防范,数日未见又急不可耐的送上门来,威廉是否会认为自己恬不知耻?如果是这样,那这笔以自身当筹码的交易,对他来说就根本没有任何价值!还需要自取其辱吗?威廉的嘲笑讽刺自己能否承受得起?他的鄙视,是自己凭想象也会无地自容的羞辱……
……真没用!还未尝试就开始打退堂鼓!面对挫折,连小寒水都表现的那麽坚强,在维护煜弟上更是拿出了十足的勇气,现在可是为了保护和自己血脉相连的珍贵性命,如果连试一试的胆量都没有的话,自己岂不愧为他们的大哥!若木心中狠狠的责备着自己,咬紧了下唇,鼓足勇气叩响了房门,重重的声音反倒把自己下了一跳。
“进来。”威廉站在窗边郁闷的看向威伊斯堡那个最高的塔楼,那间有着一圈古怪围堰的塔顶石屋,就是若木这几天所住的地方……跟煜合住的地方!虽然斯蒂文一筹莫展的说他的小东西也一直挤在里面,可是……心里总觉得极度的不舒服!什麽亲兄弟?!那个阴险而面目可憎的煜有哪一点像自己天使般美好的若木?!搞不好又是什麽诡计,意图再次将若木从自己身边抢走!要赶紧想个办法把他们分开,自己已经被嫉妒啃啮的快要崩溃了,再这样下去,难保又干出什麽蠢事来火上浇油……
……说了要来人进来的,怎麽没动静?是谁这麽不知趣打搅自己思考对策?!跟斯蒂文约好了,晚饭前各自拿个方案出来商讨一下可行性,冥思苦想了半天,脑袋里却全都是若木伤心逾绝的脸!唉……自己真是无可救药,千方百计的想讨好若木,却把事情都给办砸了……威廉沮丧的回身,准备应付不受欢迎的打扰者,却顿时愣住,敞开一半的房门外,竟然是若木不知所措的站着,看到自己看他,似乎更有些进退两难了……
威廉古怪的表情……是什麽意思?似乎尴尬的不仅是自己。就说是来自讨没趣的,竟还奢望能有什麽资格再来讨价还价……可是,不能退缩的,如果话不说清便拔腿就跑,绝对是懦夫行径,实在太可耻了,若木再次鼓足勇气,往房间里挪动几步:“呃……那个……打扰您了……”
不可能!自己在做梦!想要见到若木的愿望太过强烈,以至于眼前竟然出现了幻觉!好真实的幻觉,连那种若木独有的迷离香气,似乎都嗅得到……不能轻举妄动,免得连这幻觉都被自己吓跑了!威廉定在原地,浑身僵硬呆若木鸡。
果然是打扰到他了……如此不受欢迎,自己该有自知之明的,被冷眼怠慢原就是意料中的咎由自取……说不清是惆怅还是失落,与以前的殷勤相比,巨大的反差使若木的心头泛起异样的苦涩,停顿片刻,责任感再次占了上风:“威廉……殿下,我……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道您肯不肯……呃……愿不愿意……那个,希耶的事……您能不能帮助煜再见希耶一面?……如果您能够阻止大清使者把煜带回中国,我……在下愿意……可以……从此听命于您……”完了,话都说不清楚,威廉要这样毫无价值的自己有什麽用?!真失败,做人本就失败,强人所难更是失败!想到此处若木转身就走,这样一无是处的自己,倒不如去找中国使节自投罗网,说不定因自己而获罪的煜就也就此没事了,他到底是大清当朝皇帝的亲生骨肉,虎毒还不食子,没准大家都正需要这样一个能够服众的台阶……
若木的幻影走了……连幻影都不愿在自己身边多做逗留……幻影居然会对自己说有事相求……而且……愿意听命于自己?!就像实际发生的一样逼真……臆想到这样不可能的事情,自己的神志果然极不正常了……那样不确定的眼神,显露出没有底气的不自信,是什麽事情会让若木如此的不安?刚才提到了希耶……关于煜的事情!不!刚才不是幻影!确实是若木来找自己!可是……自己又把事情给搞砸了!
……其实,一切都因自己而起,由自己来做这个了断再合适不过……反正在这个世上已不觉还有遗憾,由自身之消失换来大家的平安当也心安……应该,也会心甘……迟疑与沮丧在拿定主意后已然不见,若木停驻在威伊斯堡的大玻璃花房里,考虑如何避开寒水与煜,悄悄和中国来的使节取得联系。这一次是自己决定放弃了,有何不可呢?虽然越发感觉出生命的可贵,但勇敢的放弃,会比躲在煜以生命作代价为自己构建的温室里苟且偷生更有价值……也不再会麻烦到其他无关的人……一直在奢望却注定得不到的心也不会再……痛……
“若木?”轻轻的声音……在叫自己……这个声音……威廉!若木缓缓回头,身后不很远的地方,正是威廉直直的站着……
“若木?呃……你刚才来找过我?”威廉慢慢的靠近,不想若木再因自己的冲动被吓到,走到足够近的地方,若无其事的坐下来,温和的开口:“我刚正在想事情,所以……嗯……可不可以陪我坐一会儿?”
只坐一会儿吗?看似容易,下决心答应却很困难……忽略心头怪异的惆怅,若木并不吭声,没有坐过去,也并没有像内心催促要做的那样转身走掉。
“若木,最近……还好吧?”比在自己身边时还要好吗?会不会还是觉得寂寞……若木的眼神不象刚才那样闪烁,似乎对困扰他的事情已经拿定了主意。不管那个主意是什麽,自己没有立场阻止他,但其实施,也要等自己将他要求自己办的事情办妥以后:“有亲人在身边,觉得幸福吧?……煜的事情,在困扰你吗?还有希耶……哦,我没资格对你指手画脚,更不想要求你做什麽,可是……只要你认为能够达成幸福的事情,我就照做……你要我做什麽?”
……捉摸不定的人,如同记忆中那样的反复无常……现在这种温柔的态度……会让自己懦弱的!“不用了,您已为我做得够多,我的事会自己解决,就不麻烦您了,您去忙您的公务吧。”这才是真的从此各不相干,如果有日后的话,这段就此戛然而止的回忆,也当深埋于心底,再无波澜。
“……若木,不要对我这样残忍,你的不信任……很伤人。没有什麽公务,你知道的,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纯粹是希望有机会见到你……真的见到了,却又以为是幻觉……很可笑,是不是?面对你,我总是有着太多的不自信,越来越强烈的不自信,甚至已经完全不知道应该怎麽做才能让你……相信我。可是,把你的困扰交给我吧,不要急于否定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否则就这样被你永远打入地狱,我不会甘心……如果,我还是让你失望……”便是命中注定了,中国人讲求的缘分这个东西,真的很玄,自己或许就真正弄懂了什麽叫“有缘无分”!威廉苦笑了:“那就说明你对于我来说,是真的……强求不来,我会死心不再纠缠,而且保证再不会打扰你,只希望……你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这件事很棘手,我不想让您为难……”若木脱口而出了拒绝,却瞬间停顿……是伤心?威廉的表情宛若伤心……有事相求的是自己,威廉所说的话,却诚恳到不容置疑。他的坦白,不由得让自己想要自私一回……只为自己考虑的自私,就一回……若木走过去,坐到了威廉的身边,坦然看向那双骤然饱含了期待的眼睛:“可是,如果……您有办法的话,我也不会食言,我会……自愿跟您回亲王府,并且若非您驱逐,再不擅自离开。”
……
威伊斯堡巨大的玻璃花房里,两个人并肩静静的坐在花草深处,和煦的阳光映衬出四周的和谐与宁静,温暖的空气似乎在暗示着,春天,已经不远了。
“若木,事情在有结果前,我会住在这里……搬过来吧,没有你在旁边,我总是睡不踏实。”
“……好的。”
……
等待中的时间,流逝的好慢。昨晚强颜欢笑参加煜大肆张罗的诀别酒宴,一直喝到了东方渐白,看似酩酊大醉的煜却还是在约定的时间踉跄离开。提早出发前去布局的威廉和斯蒂文都说过不用担心,却如何能不担心?煜这一去吉凶难料,那个安排好的转机不知到底有没有作用……
“能行吗?”寒水有些沉不住气了,在相对无言半日后,终于发问。
“我不知道,……可我相信他们!” 曾经认为相信别人好愚蠢,可自己这次是真的愿意相信一回。放下了全身的防备用心体会就明白,原来信任会让自己发现紧随身边的关爱,还有一直近在咫尺不离不弃的幸福。
等待……再等待……天色已近傍晚,却还是没有消息,寒水手下的大片绿叶快要被揉出了汁液,若木也有些坐立不安了,这是以生命为代价的赌局,如果输了,不仅自己,所有自己关心的人都会输掉得之不易的幸福……有脚步声!两个人立刻看向大门,威廉趾高气扬的大步率先进来,也不看旁人抓住若木狠啄一口扛上肩头扬长而去!
……
“抱歉若木,我有些得意忘形……”当然也带了那麽一丁点故意……等马车飞跑起来,威廉诚恳的为刚才的行为道歉:“一兴奋起来,就忘了顾及你的感受……因为事情办得很顺利,中国使节还算通情达理,让步说如果煜本人执意留下,便不再强逼他回国,不过当时煜烂醉如泥,怎麽也叫不醒,无法让他自己表态,就一直僵持不下,所以浪费了很长时间,害你担心了吧?……最精彩的部分是希耶忽然出现,急红了眼赶来抢人,煜也忽然醒过来,醉醺醺的声称只会跟他走,我们就假意帮希耶断后,装模作样的和中国使节的侍卫们打了一架,这样日后希耶应该就不会怪罪我们了,毕竟这次是他自己要来救煜的……还有你的问题,使节答应回国后力证煜与你毫无关系,只要你身在英国受英皇室的保护,中国当朝就不再发难……这样的结果,不知你是否满意?”
“……煜现在跟希耶在一起?”威廉说事情办妥了自然不会再出差错,可是,自己为何觉得哪里不对……
“是呀,别担心了,他们两个算是……‘患难见真情’?”威廉得意的运用一句颇觉晦涩的中国话语:“别看希耶表面上和煜势不两立,在我跟前嚷嚷着要杀煜而后快,今天的表现却摆明了要和煜同生共死,原先只是嘴硬罢了。煜和他在一起不会有事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自己也不会相信散漫成性,整天吊儿郎当的希耶居然有这样认真拼命的时候。
“可是……这件事情很怪,你觉不觉得……解决的太容易了?”以自己对煜的了解,从头细想,这里面似乎真的有问题……中国朝政历来等级森严,居下位者若是越俎代庖绝对被视为大逆不道,何况使节是奉了圣命而来,即使身在异邦也会鞠躬尽瘁,如非得到了明确的谕旨,岂会如此好商量?如果真如自己所料,那需要担心的便是希耶了。
……若木还是不相信自己!虽然也有准备,沮丧还是无处遁形:“若木……我知道让你真正放心需要时间,是我心太急了……告诉我接下来你希望去哪里,还有需要我做什麽,我们可以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落实情况。”
……威廉似乎误会了……自己随意的猜测定是让他想偏了,现在垂头丧气的样子和刚才的强势真是天渊之别呢,确认能左右这样一个人的情绪,自己的满足感,有多少源自于无聊的虚荣心?“亲王府吧,那里会让我觉得自在……”
啊?!……“我没有逼你回去的意思……如果只是想实践承诺,若木,我不是因为这个才插手这件事……”笨!若不是出于渴望将若木留在身边的私心,那自己为那个可恶的煜如此卖力又是为了什麽?!可是,以若木的立场处理问题是唯一可行的方式,努力不再使他产生更强烈的反感,是自己最后的机会:“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约束……你说……觉得自在?!”
人的本性果然不会改变,堂堂的亲王威廉还是这麽……白痴,若木轻轻的笑了,放好软垫使自己靠的更舒服些,路还远着呢,紧张了这麽久,也真的疲倦了:“你说希耶现在会不会已经后悔了?如果他发现到底还是掉进了煜的圈套,那他还想不想跟煜同生共死?跟煜打架他会吃大亏的……我要是你,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找个地方躲远些,免得被波及了。”希耶的本事不曾领教过,但煜为转移火力,一定会拉些挡箭牌出来,威廉、还有那个斯蒂文绝对现成好用,有他帮着捣乱,怕是在希耶消气前,亲王府和威伊斯堡都会不得安生了。
着迷的看着和臆测情绪并不相同的若木,呈现在眼前的是另一种前所未见的风情,如同面对自己时不再防备扫尽顾虑,就像是完全放松后的慵懒,又像是心安……遏制住胡乱膨胀的猜测,威廉尽量以正常的口吻发问:“你的意思是?”
“我很了解煜,以他的能力,这段时间应该早就把我和他来自中国的麻烦解决掉了,你们和中国使节的谈判之所以会这麽顺利,恐怕是因为煜已经在事先全盘做好了安排。”所以虽然一切都明摆着此去难回,但煜对他迫不得已丢下的自己却表现得这样放心,根本不去理会自己跟威廉闹翻也就失去了保护的事实,全然不像一年多前只是传来真假未明的消息,他就谨慎的将自己藏进了威廉这个绝对安全稳妥的领地里:“目前对他来说,需要头痛的只有希耶,他们两人太像,都是不服输的小孩子脾气,谁都不会先让一步,在有些问题上就碍于面子无法沟通,所以……我们都因他入了一次戏。”
应当是从假意用解药换人开始,他就打定主意要让希耶主动表达出心甘情愿,也算准了那份药单自己一定能看到,并会因猜出谜底而跟威廉翻脸,从而将这场虚虚实实的苦情戏演得逼真,由不得希耶不信……只是煜竟然还算准了自己会去找寒水,再设计先行等在那里,婉转迂回的达到消除误解、和自己相认的目的,真是比从前愈发料事如神了……有这样一个全心维护着自己又如此厉害的亲弟弟,在原先不甚确定的牵挂上再加一层亲情来让自己肯定,感觉真温暖……
……不是吧?……可能吗?!“太夸张了吧?!照这样说,我搬出了皇室的面子,只是在配合你那煜弟为了作弄希耶而设计出的一场游戏?!”竟敢拿两国交邦开玩笑,这个该死的煜……真的是太可恶了!
从未见过煜如这些日子般落寞的表情,那种为情所苦郁郁寡欢的样子是装不出来的,依自己看来,他是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了,才会孤注一掷设计出这种吓煞人的情节:“就算是游戏,也是煜玩得最认真的一次。其实他是在赌,用自己追逐的幸福作赌注,好在他赢了,否则很可能真的就此回国让彼此都抱憾终生。煜是个执著而负责的人,和他在一起会很幸福的,不过不管希耶现在领不领这份情,你都要小心了。哦,还要及时通知斯蒂文,你们可是一起卖力干了件根本讨不得好的差事……我有些累了,到了叫我。”
……聪慧到令人佩服的若木,美好到令人心折的若木……头一次对自己表示关心的若木,终于信任了自己的若木!“若木,不公平的,你要知道惹到了希耶是很麻烦的……这件事你也有份,为什麽你就可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等你休养一段时间后,跟我一起避避风头吧?那个斯蒂文很强势的,就算当一回挡箭牌也没什麽关系……若木,靠过来些,这样躺着会更舒服……”
……睡着了?拥在怀里的天使是这样的恬淡纯净,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迷离的浅笑……帮着胡闹干了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没这种感觉呀,能让天使心无芥蒂的偎依在自己怀里,实在是前几日还不敢奢望的奇迹……这样想想,那个诡计多端的煜也不是一无是处,不论他有心无心,这一次确实是间接的帮助了自己,至于死要面子的希耶,不用想肯定不能善罢甘休,但充其量只是会找茬发发邪火而已,倒也不足为惧,却给自己一个借口可以死皮赖脸的缠着若木了……说到底,自己好像才是大赢家嘛……
……
有哪里不同吗?……似乎感觉不到……一切都跟以前差不多,对玫瑰的偏好没有稍减,随情绪浓淡的香气也不曾消散……遵照着繁琐的说明,整个亲王府都被这解药折腾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自己还好,跑前跑后的威廉应该已经吃不消了。其实这种毒发作起来虽然凶险,可如果平时不太劳累的话,也就觉不出什麽异样……算起来中毒那天是一次、被煜救走时再一次、前段时间被威廉发现带回来之后是第三次,所以真正发作也就这有数的三次,其余的只是刚有感觉就被及时压住,不能计算在内……这叫做吉人天相?即使对方只是无心,也会相助每每身陷绝境的自己,这样的际遇还真是离奇……
现在药也吃完了,照理毒也该解了,可威廉为何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原先没有注意过,他发起愁来竟会让人觉得不忍心。不过他是亲王,忧国忧民才是责任,硬要认为他这种状态是因为自己,实在有些牵强……今天一早匆匆出门,说是有重要事情,快到正午了还不见回来,家事国事天下事都不能随意丢下,够他累的。只是春天已经来了,他一再强调的旅行,会不会就此遥遥无期?
若木信步走出玫瑰园,经过甬道时,远远的见一个侍卫灰头土脸的闪过,来处一片嘈杂。发生什麽事了?好在威廉不在,要是平日,稍稍的吵闹都能让他发脾气,理由是会干扰到喜欢清静的自己。嘈杂在持续,要不要去干涉协调一下?不然等威廉回来,他们的麻烦就不会仅只于麻烦了。在这里自己俨然也被当成半个主人,而且有些滑稽的似乎比真正主人还要受尊重,自己的话他们应该会听……
不断有东西摔坏的声音从人堆里传出来,隐约伴着低低的咒骂声,若木走近些,稍稍提高声音让骚动的人们都能听见:“大家别吵了,有事情慢慢说……呃?威廉?!出……出什麽事了?”
糟糕!自己的恶劣形象又让若木看到了!人堆里制造混乱的正是威廉,手中还提着一只来不及砸掉的花瓶:“啊……若木啊,没事呀……没事!我又搜集到很多来自东方的珍品,这些没用的东西就该淘汰了,所以我在就地处理……”瞬间收敛起暴怒,威廉挂出了人畜无害般的轻松笑容:“今天身体觉得怎样?怎麽走到这里来了?是需要什麽吗?”好静的若木一般不会离开院落,这次定是被没能控制好情绪的自己所制造出的声音给吵烦了,要赶快改正:“你们这些人吵什麽吵?不用工作了吗?处理破烂有什麽好围观的?!留几个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其余的都回去做事,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谁要是不想做了,就自动给我消失!……若木,我们回去吧?”
“出什麽事了?”在房间坐定,若木才含笑开口:“有人说过凡事不骗人的,或许这句话就在骗人?”自己看得明白,刚刚威廉的暴躁绝非寻常,噤若寒蝉的仆役们看到自己也是一副终遇救星的惊喜,岂会只是在围观热闹:“刚刚听到有谁在骂人,似乎骂到了煜……还有希耶,他们闯祸了吗?一直没再见到,也不知他们相处的如何,我有些担心,不如你替我查查看到底怎麽样了。”
……唉!悖运!还是自己太大意了,可谁能想到从一开始,那个可憎的煜就安排好了替希耶出气的方法!“若木,本来不想让你笑话……刚才确实在发火,可是……我实在太气愤,我是在帮他,可他却用这一点当理由帮希耶整我,还有没有天理呀?你那个煜弟简直是个魔鬼!”
哦,开始了……早就提醒过威廉,谁让他没当回事儿:“煜做什麽了?你虽帮了他,可希耶觉得委屈他就不能坐视,他的玩笑虽然有时会过分些,却不会有恶意,你别往心里去。就让希耶消消气吧,日后大家都能安生。”
不往心里去?!都快把自己气疯了还不算过分?!“他要是只暗算了我也就罢了,可他还要当希耶的面说出来,你说我能不生气吗?希耶是我的属下呀,日后不就成了属下对我不敬的理由?”原以为可以嘲笑狂妄的希耶到底还是受制于人雄风难振,谁知被煜猛然将了这麽一军,反倒让希耶耻笑自己有心无胆,真真气煞人了!
呃……面子之争?“不会的,你们原先就没什麽上下尊卑的自觉吧?再说是你先把他给卖了,对你不敬也无可厚非……煜他对你做什麽了?”似乎比面子文章要严重得多。
这……让自己如何好说出口?!威廉嗫嚅着顾左右而言他:“若木……今天的花好漂亮……那个解药的药性感觉出来没有?一定有用的,其实只持续使用一个星期就可以完全发挥效力了……”
“是吗?那煜为何写着需要持续四十九天?……你怎麽知道只用一个星期?煜说的?这就是他暗算你的地方?!”明白了!……这个煜还真是淘气,这步棋居然布在全盘启动之先,心机之缜密实在让人佩服,好在他是自己的弟弟!“是不是他还有没有写在药单上的叮嘱?比如说在这四十九天里不许……亲密?就像……这样?”若木浅笑着偎近还在懊恼中的威廉,轻轻为那张俊美的脸颊送上了自己芬芳的唇印。
啊?!……眩晕……幸福的眩晕……幸福到直入云霄的眩晕!“若木!你……你……”说不出话来……舌头不听使唤……脑袋一片空白……
书上说人的第一印象是最准确的,确实如此,威廉的身份再尊贵、地位再显赫、势力再庞大、作风再强硬,说到底在自己面前还是如初见时的白痴……若木吃吃的笑,浓郁的芬芳弥漫开来,使身边的白痴更加痴呆……自己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明白感情的事要顺其自然,亲密更需情之所至,刚刚的亲吻是那样自然而然,想要更进一步靠近威廉的渴望自己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那就……顺其自然吧……
“威廉,你不用跟希耶计较面子问题的,你我与煜和希耶相处的方式并不一样,你不像煜那样顽劣,喜欢用离谱的捉弄对方的方式来表达感情,我也没有希耶那样强,可以让对方放心大胆的雕琢,而且我让你……好辛苦,可是你一直这样的包容我,令我好感动……以前不懂你,经过了这麽多的风波,现在有些懂了,你会不会接着给我机会,让我慢慢懂得你?……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会很努力的……唔……”……这就是法式深吻吧?果然好热烈……唇齿间感觉得到深深的渴望……也就是说,自己得到了这个势在必得的机会?
……
“威廉……”若木犹豫半晌还是觉得难以启齿,但又忍无可忍不能不说:“你能不能别笑了?好恐怖……把侍卫们都吓跑了,你自己没发现呀?”自己可以忍受一个收敛起霸道专横只知道傻笑的白痴跟班,亲王府却需要的是一个脑袋正常威严冷酷能领导大家雄霸一方的尊贵领主,用一贯只在自己面前出现的温情嘴脸对待被苛责冷冻惯了的侍卫仆役,不让他们疑神疑鬼到敬而远之才怪。
“啊……好。可我忍不住呀。”恐怖就恐怖,便是认为自己疯了也行,自己又没对旁人笑,纯粹是心里甜蜜蜜的乐开了花,一不留神就表现在了脸上。能不笑吗?自己狂追了十余年的虚幻身影,终于在身边真真切切的亲口说出“愿意懂得”自己!那个光明正大的热吻也确确实实的得到了回应!所以中国才会有那句闪耀着智慧的名言“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希耶一定想不到他的耻笑只能用一次吧?哼哼,他哪里有资格跟自己计较?!对他来说是大局已定大势已去,对自己来说,这才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的蒸蒸日上柳暗花明!
“……懒得跟你说。”看威廉笑得眼睛亮亮的,自己也很高兴……这种体验还真新鲜,两个极端不同的人能够心意相通,怎麽想都是因为缘分。自己和威廉的缘分,应不算浅吧?那麽日后,是不是可堪期待?若木转身迈步,听身后的威廉慌忙跟来,不由得微笑了:“我想回去休息了,你还有公务要忙,别耽搁了。”
……
春天是这样的生机勃勃。以前在这个季节,每每也会为美不胜收的景色所沉醉,却都不如现在,是深深地感动。是因为身体恢复了健康,自己就像也迎来了春天吧……还有身边的这个人,这个……慢慢习惯到不再觉得是外人的人。
“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麽想的,好好的不在家里呆着,跑到这里来凑什麽热闹!”威廉大声的抱怨着,派人出去打探了一圈,处处人满为患,这让自己如何能放心带若木出入这些绝对不会安全的场所!
“游览胜地就是这样的吧,因为景色好所以人们就趋之若鹜,你不是也说这里值得一游于是才来的吗?”山水无心,却为盛名所累,想必也不胜其烦了:“其实去不去那些地方都无所谓,游客太多反会让人觉得乏味……这一路上的风景已经很不错了,不算白来一趟。”
若木的话总是很有道理,寥寥数语就说得自己那股无名火消散殆尽,有如此善解人意的
若木朝夕相伴,无论身在哪里都是美景无限:“也对,那我们现在该去哪里?”
“是你带我出来玩的吧?反倒问我……”若木轻轻的笑了,自己总能见到威廉不为人知的一面,就如现在这副宛若得了宠的叭儿狗的欣喜嘴脸:“不然回去吧?现在哪里都是人多……你的公务耽搁时间太长也不好。”
“不行!出来玩就要玩个痛快,不能被人多这样的小事扫了兴致!”现在哪能回去!希耶的邪火有煜帮忙威力大着呢,虽说大家心照不宣的将若木呵护在风暴眼里,可处在那儿之外的自己却被飓风刮到心浮气躁临近崩溃了。刚刚才从威伊斯堡传来消息说那里也正被希耶闹得鸡犬不宁,幸好躲得快……再说了,真正目的是希望籍由此行来让若木更多地了解自己,然后自然而然的认可、接受彼此间的亲密关系,再更进一步将这种关系潜移默化为他的习惯并深深眷恋,最终成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解可能做到了,可渴望的亲密,却还差得太远,而且自己并不自信得到了若木的眷恋,如果跟自己在一起仅仅是习惯,那对他不公平,对自己更是残忍。
“这样啊……”说得慷慨激昂,实际上是不想回去面对煜弟和希耶吧?若木又偷笑了,那一对反斗组合真是得天独厚的嚣张,当初威廉对自己的提醒不以为然,吃了几次苦头后终于知道学乖了,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在出游前就已经和替煜跟希耶达成谅解了,只要貌离神合的他们之间不再计较面子,旁边的无辜人士就不会再被迁怒:“可我对这些久负盛名的地方真的兴趣不大,还不如去一些清静又鲜少人工雕琢的地方走走,反而随意。”
“好啊!”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威廉闻言顿时兴奋起来:“若木,我知道你去过很多偏僻的地方,那里一定有别处见不到的好景色,你带我去呀,这样我也有机会感谢曾经照顾过你的人……”也会知道那些日子里若木过得有多辛苦……那些日子,在自己的心中是一片不曾填补的空白,若木不说,自己对他的经历就一无所知,而自己,是如此的希望知道!
“那些地方吗?是很偏僻,但民风淳朴,我也想再回去看看……就是路很不好走,吃住也不太方便,威廉,你行吗?”虽说后来得知曾经接触过的热情好客的人们,都是煜安排在暗中负责照顾自己的,但那份发自内心的善良和真诚,并不是伪装,那段日子自己过得确实自由自在,如果不是身体不争气,也许煜就不会再回头让威廉照顾自己,现在想想,一切都有定数,如果那时身体争气的话……自己应该会很遗憾。
“若木?小看我?”威廉挤出受伤的表情,假装虚弱的将脑袋支在若木的肩头轻声耳语:“那我们就试试,看重走一遍你曾走过的地方,我会不会让你刮目相看!”
……
春天出行的时间比威廉希冀的要短,因为山路的颠簸对若木的身体来说还是过于辛苦了,却比若木自己预计的要长的多,原本极易疲倦的身体在服用了解药后素质已大不一样,再经过漫长冬季的悉心调养,这趟旅行便觉出如生双翅的惬意……执著于生存原来并没有错,活着,真的好美好……
“若木,以后不要再理会艾丽儿了,好不好?那个没规矩的小丫头跟她哥哥希耶一样,就知道给人添麻烦!”有其兄必有其妹!募捐就募捐嘛,她从前就没少从这里搜刮财物,往往只派人捎个口信便心安理得的等待转款,可自从见到自己的若木起,就像犯了花痴一样动不动就出现在亲王府里,还死皮赖脸的口口声声要认若木当哥哥!觊觎若木之心昭然若揭,真是可恶!
“我不觉得呀,艾丽儿很热心,况且为那些穷苦孩子募捐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帮助她做善事也算在为自己积德,何乐而不为呢?”希耶的这个妹妹是聒噪了一些,有时候不分时间场合的搞怪耍赖也实在很烦人,但小小年纪就立志于慈善,确实值得钦佩。
“她的话连希耶都只听三分,总之不要太相信。”一个转脸就把千辛万苦偷溜回家的亲哥哥出卖给追逃者的妹妹会真心实意做善事?谁会相信!况且总用一些威逼利诱的歪招诈钱,本就背离了慈善中人宣扬乐善好施的宗旨,只能算孩子气的胡闹!她缠着若木无非是想让自己掏钱,可她那“多多益善”根本就是填不满的无底洞,破财免灾到了她那里完全行不通,这还不算,那双叽里咕噜乱转的眼睛总让人感觉像在算计什麽,这几天来得更勤,不由得不让自己心生警惕:“这样吧,要是她再来的话,就等我和你一起打发、呃……招待她,不要单独和她说话,好不好?”
……?一个很黏人的小姑娘而已呀,何至于如此防备:“好的。”不过最近为了和威伊斯堡协力平息前段时间的纷乱,威廉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忙碌,而艾丽儿来的时候他基本上都不在,总不能让女客等到天黑吧?亲王府还从未有过如此失礼的举止呢……
……
威廉是对的。但若木承认这一点时,已经身不由己了。兴奋成花喜鹊的艾丽儿将自己安置在这里后便到处乱窜,透过一道珠帘,可以看到渐渐喧闹起来的会场。确实如她所讲,是一个规模很大的义卖会,被她软施硬磨着来参加,因为自己对女孩子的哀哀恳求没有拒绝的经验,也因为她保证说自己只需要在背后支持帮忙,不必抛头露面……而现在,时不时有人误闯进来,盯着自己看几眼后再被人拽出去,倒像是刻意的在参观什麽独家展示品,着实讨厌。
“若木大哥!热闹吧?”艾丽儿又钻了进来,麻利的收走桌上若木并未碰过的茶壶、茶杯、杯垫、点心盘……再摆上抵达后的第四套:“我就说你都被威廉关傻了,多出来看看外面,有很多好玩的事……”
“艾丽儿,”对于这种异常嘈杂的场合,若木已经受不了了,算算时间,威廉也该在返程的路上:“这里实在不适合我,我就先回去了。”
“大哥!就要开始了!”艾丽儿连忙堆起一脸的笑拦住了若木,而且得寸进尺的抱住若木的胳膊一阵猛摇:“你看,来了这麽多人都是要为那些孩子们捐款建孤儿院的……我保证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你的身份,只说你是东方来的贵人,连名字都没告诉……再留一会嘛,一会儿还有孩子们的演出,你出了那麽大的力却连开头都不看,大家都会遗憾的,好不好嘛,大哥?大哥?!”
“好吧。”若木为了摆脱艾丽儿,只有无奈的又坐下,还是要怪自己没有对付女孩子经验,哀求人的女孩子举止就很骇人,撒娇中的女孩子更是可怕,看来以后不管威廉在不在家,自己都不能跟艾丽儿再有任何接触了……
艾丽儿欢天喜地的又窜不见了,而低头沉浸于厌倦中的若木并未发现,刚刚在艾丽儿和自己纠缠时,一个人挑帘而进,愣怔瞬间又悄悄退了出去……
……
“这一件!来自中国的精美瓷器!也是东方贵客刚刚用过的呦,请出价……那一位!好的!……什麽?你出多少?!太好了!等一下,那位愿出……”艾丽儿的声音在整个大厅里回响,若木已经忍无可忍了,原来自己是整个义卖会的热点,那些被频繁更换的物品到了艾丽儿嘴里就成了自己珍藏很久的、为了孩子们才忍痛割爱的宝贝,不可思议的是真的有人相信而且争先恐后的花天价竞买!应该是看自己是东方人所以觉得神秘吧,艾丽儿便利用了这种奇货可居的心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天真的小姑娘居然这样狡黠……真是怕了她了!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展示台上,若木悄悄起身,沿原路往出走,再不回去的话,威廉要是先到了家,不知会如何担心了……经过这个走廊,应该就能看到大门。
“妖怪!”无人的长廊里忽然响起了一声似曾相识的中文!若木浑身一震,这声音……就像不散的阴魂,穿越了十数年的光阴!不会的……是自己听错了,那些悲惨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自己也早已释然了!若木想要继续走,脚却不听使唤。背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果然是你,你还真的没死……妖怪!”
随着声音的贴近,一个人从若木的身后转出来,诡异的笑:“怎麽?成了东方来的贵客就不认识我了?妖怪!”
若木轻轻皱起了眉头,已没有刚才的恍惚,其实自己早该有再次碰面的心理准备,毕竟,英国这地方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实在不大:“原来是太子殿下,失敬。”
“哈!”那个人冷笑一声,死死的盯着若木:“你的记忆力有问题呀,我早已不是太子,难道你忘了?!”
“哦,阁下原来已是九五之尊,可喜可贺,失陪。”若木不无讥讽的说完,绕过那个人欲走,却又被拦住:“妖怪,何必这麽急着走呢?那个称帝之说,你我都知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笑话,不必提了,但我还是君家的族长,身为君家人见了族长却不参拜,难道你连祖宗规矩都忘了?”
“我不是君家人,阁下的记忆力才有问题吧?!借过!”那些过去的恩怨自己已经决定忘掉了,老天为什麽还要强逼自己想起来!若木愤愤然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大步往外走,挥之不去的往事却如噩梦又啃啮着抽痛的心……
“你生气了?我可以闻到你身上的香气,比我的还要浓呢,妖怪……”那个声音却并不罢休,紧紧地跟随在若木的身后喋喋不休:“原来你也会生气……你并不是什麽都不在乎!妖怪,君家一直在找你,你还是君家的人,你只能属于君家……说话呀,怎麽又不理我了?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麽多话……妖怪!你没有资格不理我!你站住!……”
……受够了……属于君家?……曾经所属的君家毫不留情的将自己置于了死地,十几年后,为什麽依然不放过侥幸生存下来的自己?!一股莫名的郁闷憋在心头,使若木好难过,一心只想着离开,只有离开,远远离开君家的一切,自己才会不去怨恨那些刻骨铭心的伤害,才能获得安宁……忽然,一只手出其不意的捂上了若木的口鼻,一股刺鼻的气味直冲进去,瞬间使若木身体瘫软到无法自控:“……你……君若阳……你想做什麽……”
“带你回你该在的地方呀。”轻轻抱起失去意识的若木,君若阳微微的笑了:“你不知道自己在外面有多危险吗?好在我先找到了你,现在是我实践诺言的时候了,再也不会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你会高兴吧,妖怪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