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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第十一章

      青幫又稱清黨,漕運起家,清朝初期建立,後因海運昌盛,漕運因勢消長,青幫弟子大量流往上海,二零年代初,有青幫三人靠攏斷鴉片買賣致富,又在政變之際與官商勾結,加上政府仰賴青幫的密集連絡網,做一時半刻的紅頂商人,賺進大把鈔票,同時傾權上海灘,這便是上海三大亨的出身背景。

      大亨皆賈儈,然則,其中上海灘青幫頭領張嘯林對權力的欲望,卻是難以判斷其深沉。

      三年前上海灘淪陷,黃金榮明表不順歸日本,杜月笙逃往香港尋求庇護,張嘯林是唯一見風轉舵、攀附情勢,同當時尚未退役,上海派遣軍司令:石井山根協商,轉而從為漢奸,成了浙江偽政府省長,運用麾下組織鎮壓抗日份子,支使武裝搶奪,與壓迫買賣貨物跟壟斷交易市場。

      幾次受到軍統局的密謀暗殺,張嘯林雖接連逃過,卻一改先前大氣豪賈模樣,哪裡都帶著大批保鑣人馬,在余葉封被暗殺後,更是向日本政府要了批憲兵隊保護宅府,幾乎足不出戶。

      在這裡跑腿了兩天,吳邪與府內幾名懂得視大局的隨從,被陳皮叫上,一起搭車前往某個地方。
      華和尚也被叫去了,這人就是那光頭壯漢,他跟在陳皮身邊似乎很久,一聽到這口令,似乎已經有了底。

      吳邪雖心有雛形,知曉是去什麼重要場合,但真正的輪廓仍舊處於五里雲霧中,直到看見大世界奶白色的鐘塔頂,內心才真真切切有了底:這車是前往華格臬路的張公館。

      張公館坐落在鬧區中樞骨幹之處,院大宅深,模樣中西合併,富麗堂皇,詭異是西邊也有一棟相似的建築,兩棟樓雖互通花園,卻一邊布滿了守衛憲兵,密不透風,另一邊則空洞漆黑,一副無人居住的模樣。

      「那是杜公館,杜月笙去了香港後,便空著了。」說話的是華和尚,吳邪點點頭,不多言,這兩天下來,他已搞懂府內氛圍,大夥為利字而聚頭,社交辭令就不必要了。

      司機同日本軍人溝通後,打開大門,將陳皮等人正式引領進館。

      剛停下車,吳邪便看見數輛高級車種已事先停在車庫中,其中一輛黑色賓利,他一眼認出,覺得特刺眼。

      兩名僕人立馬前來,為陳皮等人敞開大門,並隨後尾隨而上,引領他們前往大廳。
      吳邪看這架勢,心想:這才該是一間宅府應有的面貌。

      沿途長廊兩側的壁龕,都擺設著骨董花瓶,或細緻雕刻地佛像,繞著淡淡檀香味兒,特沉靜心靈。

      即使是少爺出身,苦難日子過久的吳邪也覺得這些排場架勢、奢侈擺設都離自己生活非常遙遠,對於就要見到張嘯林,心裡不由有些緊繃。

      吳邪只能站在廳堂一角,從他的角度看去,坐在正位上的一代梟雄,看來也只是個眉毛橫豎,鸛骨高聳的垂垂老者。

      張嘯林穿著絲綢灰長衫配黑色大馬褂,深坐脂紅華繡小葉檀扶手椅,看見陳皮的出現,雖無動於衷,卻鬆開了略為緊皺的眉頭。

      張嘯林前方是雕鐫細膩的紅木長桌,左右兩側則是同款的靠背長椅,配金繡花軟墊,吳邪進來前,已經事先有幾人坐在長椅上,而離張嘯林最近的位置,便是坐著西裝打扮的公子涼(吳邪暗取),那人白皙皮膚繃得緊緊,不同先前那高傲又帶著臭銅錢味兒模樣,在張嘯林面前很是拘謹,守禮得很,還給陳皮鄭重地鞠躬。

      有那麼一瞬間,吳邪覺得,公子涼視線曾透過陳皮的臉側,往自己看來。
      想到這裡,心裡頂不舒服,便低下頭去,自然也無注意,等公子涼入坐,陳皮還站著時,老者一撇眼轉身往自己看,然後又看向涼先生的背影,墨鏡後僅存的獨眼,微微瞇起。

      等幾名日本軍人魚貫入廳,一場小型會議便開始。
      吳邪幾人站得遠,跟屋內的奴僕排站,那些人說話又刻意壓低音量,什麼也聽不清,遠邊看著,只見公子涼日文也溜,一邊低聲為張嘯林翻譯,一邊參與討論。

      半鐘頭餘,日本人起身離開,張嘯林招招手,吳邪身邊待命的僕人立即低頭快步走去,他冷聲說了句準備酒菜,便起身往樓梯方向走去。

      吳邪心想:結束了?,但沒問出口,因為身邊同夥向來是肯告訴你,便會主動說,要是各個保持靜默,保准問了也沒人搭理。

      公子涼又同陳皮最後說了幾句,便起身跟隨張嘯林上樓。
      不久,一名僕人也恭恭敬敬地說聲四老闆請走,將陳皮帶上樓。

      華和尚見四老闆離開,摸摸後頸。「走了。」說道。
      見其他幾人模樣得色,吳邪顯得不是很明白。

      「今夜要設賭局。」

      「賭局?」

      「怎麼,沒人告訴你?」說話的是順子,他算得上這黨人中唯一和藹可親。

      「張先生府內常設賭宴,邀請一些上海灘有臉面的客人入席,僕人們這時候都得趕去整理酒宴,請大廚,至於你身邊那幾人這副開心樣,是因為張先生每次的賭局,還會請人去四馬路上的翠芳樓叫局。」順子笑一笑。「有時候咱們這樣的守衛,也分得到幾個女孩。」

      一聽到這,吳邪微微臉紅。
      叫局這詞,也是他來了大上海才懂,便是把妓女請到家裡,尋歡作樂。
      不夜上海,多是煙花地,連大世界也是烏煙瘴氣,一入夜,燈火通明,處處鶯鶯燕燕,嬌笑媚眼。

      「阿真,你有過女孩兒嗎?」順子問道。

      吳邪搖搖頭。

      「你沒來多久,還看不透這大上海有多少柳戶花門,但這千千萬萬啊,翠芳樓可以說是頂級的,等這些姑娘來了,好好開開眼界也好。」說完拍拍他的肩膀,便走了。

      等順子遠去,吳邪那原先的生澀模樣,也變得深沉。

      順子平日在宅府裡無存在感,他自個兒說,只是張老闆遣去宅府裡做個跑道兒,未參過府內半點事。但吳邪見他今日也被陳皮指定過來,心裡便有了底,這人虛名目替府內包攬閒事,實事業便是替張老闆監視陳皮等人。

      吳邪心裡不禁冷笑,張嘯林雇用陳皮這種亡命之徒隨側,為得就是運用他超詣的觀人術探查刺客,糾出懷有二心之人,卻得同時派另一人去監視陳皮等人有無心懷不軌,再看看宅府,一夥人檯面上互相合作,私底下卻各自為政。

      各個都是爾詐我虞,勾心鬥角。

      賤踏平民百姓的命,幹著漢奸的勾當。

      吳邪想,這些人幹盡喪盡天良之事,只為求財,日子又能豈能過得安穩?
      這沒日沒夜的豪賭縱欲,又能帶來什麼?

      一會兒,他又恢復平常模樣,順著大夥離開的路線,走入大院子。
      幾個人已經事先在那裏玩擲色。

      吳邪被吆喝著加入,他點點頭,開頭多是輸,等摸清了局觀,後頭便開始起色小贏。

      過程裡,他數度注意到幾個賭品不好的人在博骰的同時,皆會特別避開一名結實壯漢,尤其是拖把那講話刻薄的地痞,也敬他三分。

      這粗漢打著半身赤膊,身上全是傷口,特明顯的是身上三顆子彈眼的疤。

      等賭局暫歇下,吳邪走到了順子聊了兩句,順子看來是對吳邪挺有好感,彼此聊得挺歡,等時機成熟了,吳邪不著痕跡地問道那粗漢的來歷。

      「你是問林懷部?」順子看向粗漢,那人正在擦著汗水,耳朵好像特靈,一聽到名字,眼睛便往這個方向看來,順子趕緊轉開頭,低聲對吳邪說道。「得小心他,這人原先是個巡撫出身,後來替張先生擋過子彈,受到倚重,算是這裡保鑣的頭兒,人頂火爆,但不招惹就相安無事。」

      吳邪點點頭,又看向那人。
      只見那人粗魯地抹了把臉,看似因暑熱而犯睏地打哈欠,眨了幾下眼睛。

      那動作吳邪太熟,使他胸口繃緊。
      很多看似無奇,實質連些微頻率都包含在內的精準動作,是解連環表叔親傳的肢體密語,更是吳邪常用於與解語花密通的方式。

      解:注意

      他有點微微發抖,摸摸左耳後。
      果真,那雙炯炯雙目,便轉眼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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