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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范医生、花和植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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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范医生、花和植物
范奕惟,男,29岁,身高178,体重未知,博士毕业,出生医药世家,现在省立医院外科出生入死于手术台之上。
这个是莫时音妈妈向她交代的人家的底细,符合蒋衡一向的风格,言简意赅直入重点,一句废话都没有。莫时音太相信妈妈的品味眼光,直接把和这个范奕惟的约会放在了午饭时段。
她赶到餐厅附近已经将将迟到了快有十五分钟,莫时音一边快步走一边打电话给那位范医生。对方的声音都是她喜欢的一款,带着深深的书卷味道穿过话筒而来,走到餐厅的玻璃幕墙之外,她远远望见一个人单身坐在玻璃的另一面,气质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他在专心地讲电话,她只看见他的侧脸。
蒋衡永远都知道怎么留下一张底牌,那张底牌一翻开,莫时音知道了她妈妈的利害之处,因为他突然仿佛感觉到了她掉转过脸来,眉目清静无声地笑着对着她,四目交接之时她的心动怦怦不止。原来在蒋衡的安排之下,这样子的见面都会碰到极品,至少是外表气质上面的极品,沉重地直击到她那些快要在逐渐成熟的人生道路上消耗殆尽的那个什么痴的细胞。
他其实有点像爸爸,不是五官外貌的相似,而是浮在皮相之上说不出来的感觉味道。莫时音胡乱翻了翻餐牌点了一道沙拉一道甜品就算了,这家餐厅也不便宜,对他她体贴地不想让他的钱包太过受伤。范医生问:“时音,不要点个饮料么?”
“不用了,送的柠檬水就很好啊。又健康又省钱。”
他要了一道白汁蛤蜊意大利面,一杯普通的饭后的咖啡。莫时音心想:这个男人吃饭也很清静。
范医生还很有趣,比如,莫时音问他为什么不在医院里找另外一半,他会说:家里已经三个医生了,要是我再配上一个,空气里都是消毒药水的味道,一家人二十四小时还都可以在同一个空间出没。他顿了顿开玩笑,“在手术室门内门外碰头的感觉实在很不浪漫。”他又笑,“在饭桌上都是医学名词的生活,也很不浪漫。”
莫时音从小见得最多的就是医生,不禁嘿嘿而笑,范医生晓得她懂,他说,“我本人已经被一台台的手术整得很不浪漫的了,所以坚持一定签婚书的那个人不能在医药行业。”
她叫人,“范医生……”
他看着她,眼光温柔迷茫,“现在不是在医院,你也不是我的病人。叫我奕惟。”
莫时音是心虚,所以选择事前坦白,“我一点都不浪漫。”
“时音,在我眼里你很漂亮很梦幻。虽然我是知道蒋医生的女儿一定不会差,可是时音,你和我身边的女生都不同。”
莫时音被哄乐了,“我和平常的女生有什么不同啊?我满现实的。要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范奕惟笑嘻嘻地说,“对叻,我要的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女生。不要像那些学医的女孩子,送她一把花只会被当作一把植物。”
“我是因为蒋医生来的,蒋衡医生只有一个女儿,动作要快。”
莫时音无语,她瞪着他,他斯文又坏的样子像极了爸爸,“我可不怕女生现实。我们做医生的最现实,天天都面对病痛生死。”
饭菜上来,她和他安静地吃东西,突然他问她,“要不要尝一尝我的面条?”
她说好啊,他就卷了一叉子面条过来,翠绿的菠菜宽面条递到她嘴边,他在另一面眉目晶亮地等着,她脸上很热地张嘴。蛤蜊的鲜甜被白酒酱汁带出来,罗勒和西芹末是新鲜的。他又是一叉子蛤蜊过来,她只好张嘴,对他说,“别只给我,这样你会不够吃了。”
范奕惟反而问她,“好吃不好吃?”
等着莫时音点了点头,他眼巴巴看着她的盘子,“这个沙拉看上去不错。”
莫时音吃到一半,含着叉子呆呆看着他,末了回神结巴,“你、你要吃啊?”
他不答,只是看着她,莫时音对这一款帅哥的抵抗力极度不可靠,结果就是他嘻嘻笑着地吃她递过来的一叉子烤鸡肉和生菜叶,眼睛在那样的气氛之下不看叉子只一路看着她。莫时音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只约这一场就好了……可惜他眉眼举止有些像莫少锋。明明就是两个人,不过莫少锋劣迹累累,莫时音看多了就不由有些怯场。
分吃了同一份覆盆子拿破仑蛋糕后,莫时音还是决定去赴最后一场约。再说她也不敢不去,这个是她大姑妈塞过来的。两个姑妈和她妈妈都关系亲密,大姑妈一听说莫时音和她妈主动要人,就霸道地一定要插上一脚。
第三个又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最后一场聚会,简单起见她有约在之前那家咖啡馆,和第三个陌生人一起喝下午茶。
经过前面的两个,她想这种会面也不见得都是坏事,快速省事,至少硬件方面都是兼容匹配的。
三个人里面她也只想择其一交往试试。最后那位会有可能比那个范医生还要出色?
莫时音对着洗手间的镜面发呆。她想了一想大姑妈严厉桀骜的人格,非常质疑。怀疑等下出现的会是一个标本男人。
现在她是一点都不期待,新鲜健康的一餐之后,下面是红茶还是菊普抑或是乌龙,不过是众多茶种里随便挑上一杯打发一下某一个下午里的某一两个钟头。她甚至都已经想好了事后怎么向银行里的大姐和她姑妈推诿一二。
细致地补完妆容,她拉开门顺着长而幽静的走廊往外走,地毯又厚又软,平底鞋走过的感觉不大踏实。
她三心两意的,转角的时候就撞到了一个人,她正撞到他的胸口,唇膏在黑色衬衫上印了个戳。莫时音鼻子撞得老疼的,抬头就想怎么开口噎死对方。一抬头就看见苏谌轮廓分明的脸,这家伙眉毛眼睛都是浓黑深秀。
“小莫……”他口气亲热地和她打招呼。
莫时音手掌遮着脸和鼻子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好巧。”
“对啊!我早上就看见你了,看见你在忙啊就不方便过来打招呼,唉,小莫,你是不是很寂寞啊?可以先考虑考虑我嘛。”
莫时音顿时觉得丢脸。她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一个朋友在附近打工,我没事就在这里等她。”
“女朋友?”莫时音话一出口就想拍死自己。
“嗯,女的朋友。”他看着她想笑。莫时音装着诚恳无邪的表情,说,“男孩子会甘心等着的都是异性。”
他歪头想一想,答:“是吧?大概是。不过这个真是老友了。”他加一句,“不然不喜欢伺候女生。”
“我不是个体贴的人。”他手指抬上来蹭了蹭鼻子坦白。
“欸,你流鼻血了。”
莫时音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手掌里真的湿漉漉的,貌似还有液体顺着鼻腔滚滚而下。
自此莫时音认定了苏谌是她命中的克星祸害,看到他她就可以看见倒霉就在脑门上转悠。
“你什么身体那么硬呐!”
“小莫,你是在夸奖我么?”他还在她耳朵边呵呵笑,“来,头抬高手拉着我别放,我带你去浸一下凉水。”
她想哭,“妆会花掉的耶……”他笑得贴着她的胸腔都在振动,强忍住的声音闷闷的:“得,小莫,估计已经花掉了。不信,手拿下来我帮你看看?”然后,哎哟挨了她一脚。
莫时音抬着头觉着又穿回了走廊,过了一道门,被苏谌拉着好像站在洗手台边,他说:“别动,等着。”她就等着,一会一块浸了水的湿纸巾附上来,她晓得那个是这里给客人搽手的纸巾,厚实柔软吸了水不会变成纸屑纸浆一塌糊涂。她放了心就由着他拉开她的手,拿纸巾搽她的脸,动作细致利落和预料中的手忙脚乱不大相同,她在一片冰凉的触感里走神,“是画油画的手的缘故么?”
她刚要觉得感激,可是,他偏还在笑,“手别乱搽乱摸,等下衣服糟蹋了。”他弄完了她的脸就换了一张纸巾来搽干净她的两只手掌,不会忘记调笑她,“小莫,你的手薄薄地真好看。”
她冷笑,“那不是命不好。”
“是么?你还相信这个?”
莫时音落寞地说,“我信,所以才来相亲。希望找到一个能罩得住我的人,以后可以不用太累,手掌再薄都不用怕。”
他不接话,接着下面一句来的是,“小莫,你的脸现在是个花猫。”她那些突然而生的短暂感触和感激像泡泡一样脆弱地在洗手台前明亮的光线下幻灭。
“好啦。”最后他在她鼻子上塞了两团湿纸巾,算是暂时止住了鼻血的肆虐。
莫时音对着镜子看了一眼,沮丧地看见一张色块粉底斑驳的残妆。还好没有上睫毛膏,不然真正是欲哭无泪。本来她随身带着化妆包,完全可以重新上一遍妆,可是她忽然觉得不想费劲了。不知道是这倒霉催的鼻血,还是她过薄的手掌心,要不然就是因为那个范医生?反正等着她的鼻血止住了,她就掏出卸妆乳卸掉所有颜色,低着头用洁面膏清洗面部,关掉水流睁眼抬头的瞬间,她看到一个穿着淡蓝条纹衬衫和黑色西裤的斯文男人走进来,看见她愣怔了一下,然后颇有修养处变不惊地一直走过去打开一扇隔间关上门。
莫时音石化,这才真正地开始环顾四周,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一排男用洗手间才会出现的事物。她目光呆滞地转回去看苏谌,被她看着的人斜靠在一边墙上很无辜地回望她。莫时音惊吓之下生平第一次不是在心里低低地暴了一句F打头的粗口,而后声音不小地问,“苏谌,你不要告诉我这个是男洗手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