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木湮

9、虚荣心和安全感

　　3-1 虚荣心和安全感

　　前男友结婚会有什么感想？莫时音从来不会想太多，因为这种问题想来也没用。
　　反正都发生了嘛。
　　人生不如意之处说是十常八九，大抵只能期望剩下的一两件能够来个，来个什么？其实生活经常都是让人很不爽。过去种种教会了莫时音不再期许太多，出来结果只要还按着理性规则出来就算不错了。是不是已经太好了？不如意了她都是对自己说：是你自己不够好，期许过高，自然就很难得到。
　　感情上，她更是明白，这个比其余世事，更加不能够勉强，落花流水是常态。不小心不是落花了，就是流水了。

　　婚礼在十一长假头一天，这种尴尬事情莫时音不想被林珞看见，就穿着精致的小礼服自认为坚强地单独过去赴宴。前男朋友志得意满地站在别的女人身边，看见她来了亲热地装样子把她当作哥们。偏偏婚纱也那么好看，酒宴还很别致，连请柬都很有情趣的不落俗套。莫时音被深深刺激到了，非常后悔没有拉林珞这个帅哥或者随便什么同事过来撑面子。她和一群陌生人坐在一桌，跟着听关于新人那些新陈参半的八卦。听来听去，大致是知道了自己败给了人家哪里，这下郁闷到头了。本来这个男人她也不见得如何爱，但多少也是一起瞎混了一年，本来她还想着算了不挑了就这个了吧，没想到最后倒是她自个被挑着拣着放弃了？莫时音性格修炼的再镇静也是会有点微弱的委屈和自弃感。

　　翌日深夜，林珞照旧玩到凌晨才摸黑进屋，怕吵醒莫时音他照例连厅里的大灯都不开，在另一边的洗手间里洗洗刷刷一番，裹着个浴巾走回来就在衣橱里熟练地摸到一条干净的四角棉布短裤，也顾不得什么颜色随便套在身上。再摸到床边刚想爬上去，床角边踢到一个人，还有空酒瓶子在地上滚过的声音。

　　“靠！莫时音，吓人不是这种吓法！”黑夜里林珞大声在骂。
　　莫时音没有回答。
　　“喂，阿时？”他蹲下来，立时被拉着直接坐到地上。
　　“还这么凶悍？就不该对你好一点。”林珞抱怨，心里还是有点担心她。

　　莫时音的脑袋歪过来乱乱扎扎地靠在他的手臂上，他笑：“在喝什么？给我一点。”一只半个手掌高的玻璃杯子冰凉着递过来，他闻了闻，“酒鬼，Whiskey加可乐冰块啊？”
　　酒鬼很醉地嘿嘿笑，“Vodka和Rum都喝完了，不然有橙汁，冰箱里。”
　　这下林珞知道了地上滚着的瓶子是什么酒瓶子了。
　　“这么黑，看得见啊？你调了什么出来？”
　　“嘁，不喝还回来……”林珞当然不会让她抢到，一只胳膊力量微弱地挡回去顺便揽住了她，就着左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不错。”
　　“这个，随便倒一倒就好了，又怎么会错？”

　　“干嘛喝酒窗帘都要拉得这么密？”
　　“你明天不用睡懒觉啦？”她反问，“而且，喝酒的时候，暗一点反而知道自己喝了什么？”
　　“没有出门？”
　　“没有。”
　　“没有饿死？”
　　她的胳膊反着身体打回来，正中他的脑袋。他嘟囔着骂，她笑着哆嗦着嗓子：“我是一只鬼~~”可惜带着酒意声音不够阴森。

　　林珞喝完了杯子里的，眼睛也比较适合黑暗了，按着他们往常的习惯他往床前茶几上的几个黑色影子摸过去，又弄了一杯子过来。
　　她头戳过来就着他的手上喝了一口，评价，“切，好淡。”
　　他切回去：“你那个喝法就不是女孩子喝的样子。”

　　莫时音一时不吭气也不反驳，林珞正在奇怪她今天怎么这样乖，下面听见她开口问他，“喂，阿珞，为什么没有喜欢过我？”
　　“比如，现在这样，你这样，我这样……大概换了两个人就该有事发生了吧？为什么我们都没有？”
　　“是不是我里面本质不够温柔？”
　　“还是我不够纯粹天真和善良？”
　　“要不然就是，不够懂得在男生面前装糊涂，太过理智吓人？”
　　“所以，不想泡，泡了也不想要？”

　　林珞只好开玩笑，“干嘛？喝醉了然后咧，然后第二天的戏怎么演？我的固定台词貌似是：‘对不起，你是哪位？’会不会被你拍飞？”
　　她声音闷闷地，“你哪里有那么滥情？果然，是嫌弃我不够温柔。”
　　“阿时，如果我会爱你，我就会好好爱。”
　　“可惜不会。”她很快地接下去。
　　“那，你想不想？想好了再答，想还是不想？”

　　他问了，她答不上来。她不想。
　　“看！”他说，“女孩子的虚荣心。”

　　“那个男的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没有吧？”林珞一针见血。
　　“可是，心里有点怪怪的。”
　　“有什么好怪怪的？”
　　“他老婆是补票的。”莫时音嘴里模模糊糊地说话，林珞愣了一下懂了，“哈哈，这样嘎？”他又哈哈笑了两声，“诶，阿时，你该不会是羡慕人家吧？”
　　“去死！”
　　“我和他没有那个过。”
　　“阿珞，这个是我的第三个。第一个，你知道。第二个，很爱，分了很痛。后来，我想了很久，对自己说，不要太快和一个男生上床。可是，这次，却是因为不够快。这个很好笑哦？现在你再笑好了。”

　　他推推她，她不动，木然地说道：“我大概是遗传到自己妈妈感情失败的细胞了，遗传学真还是满有道理的嘛。可是，我妈到底还嫁出去过，我该不会是乌鸦嘴了真的婚姻要填个未曾吧？”
　　“不会，大不了我找不到来娶你呗。”
　　“你会找不到么？”
　　林珞打了酒嗝，呐呐地回：“不会吧……？”
　　“不过还是有那么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机会的。”
　　他说完了也觉得这个安慰很失败，黑暗里看不见，不过凭着对她的了解，他晓得她又赏了个大白眼过来给他。

　　林珞想了想正色告诉她，“阿时，你没有不够好。”
　　莫时音赖赖地，“会不会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对题不对题的问题啊？”
　　“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是人人都爱的？”林珞不理她继续，“金钱，权势，青春，等等等等。这些东西是不分种类的，放在谁的身上都让他不会被拒绝。其他呢？”
　　“其他的就各花入各眼了。呐，你蹬了别人一次，被蹬两次，还好啦。”
　　“哦。”她答，“那不要是青春，青春都会走，色衰爱弛更可悲。还是金钱和权势吧，如果够强，他们都一直会在那里，很安全。”
　　林珞无奈，“省省吧。”
　　“哦。”她应，语气平淡而过，“那个大略也不是爱。不被拒绝又如何？”

　　过段时间，林珞就知道莫时音这个家伙是真被刺激到了。周末出门之前，她站在门边笑得空浮无所谓，周围的空气里都带着反叛涌动的味道，“要做，就做个彻底呗。林珞，你不要摆那个假道学的脸色来给我看——！”
　　林珞挎着脸无语，挥挥手表示不干涉她的外政。

　　南边的天气在十月份还是暑气未退。莫时音站在咖啡馆门口，在上午的热空气里多停留了两分钟。
　　一口气约了三个人，一个做政府的，一个医生，最后一个也是哪家银行的。
　　她站在门口轻微吸了口气，门上玻璃映出来她的影子。长头发乌压压地垂在胸前背后，顺直亮滑里一点卷曲凌乱。裙子底色比三色堇浅淡柔和，图案小而浓烈，布料轻软腰线很高。公务员都比较保守，她穿了一件褐色的短袖粗线外套在外面，下面是她的招牌长腿，再往下是软底的灰紫加黑拼接便鞋。本来她配的是一双风格略带俏皮的厚底宽牛皮编织凉鞋，笨重的木质鞋跟快要超过十厘米，很炫。后来她出门前又想了想，不清楚对方每一个的身高，还是换了平底鞋子免得第一面海拔就压过人家。银行里的男人可能会比较注意生活细节和品质，所以她吊的那一长串精致项链和橘褐色软皮大包是为了最后一位。
　　特别在家里折腾了两个钟头多，弄出一套可以应对三个人口味的行头出来。
　　拉开门的一霎那，她向玻璃里最后看了一眼。
　　毕业刚过一年，青春都在就出来见陌生男人。不过她想，既然以后也要做，不妨就早一点。

　　这家咖啡馆价位高，午饭前这个时段客流量非常少，莫时音进门扫视了一下四周围，只扫到了一个单身男性。
　　第一个和她前男友一样也是政府公务员，同一个银行同事给介绍的。出于上一次对莫时音的抱歉，这次她塞过来的这位，外表看上去非常安全。
　　这种对比马上打击到莫时音的自负，什么嘛！落座时已经想走。

　　相反，男人一看见她眼睛里都是浓厚的兴趣。莫时音也不在意，反正一般陌生人对她的第一印象都不错。
　　对方硬件条件比她前男友还好。学历高气质稳重，年纪不大官位已然不小，说话没办法带着官腔，但为人还算诚恳，至少对着她很诚恳。
　　要的冻咖啡上来，莫时音笑岑岑地望向着桌子对面，神魂飘移地跑神。
　　男人开始含蓄地神侃自己的政坛历程，带着两三分含蓄的吹嘘。听到这种官场细节，莫时音已经默默地在沙发上摇摇欲睡。拜自己当了个不大不小官职的大姑妈所赐，她从小对政府里各种花样都不陌生。因此她听来听去，就觉得对面这个男人聪明是聪明，不过无趣势利就是出局。她对浮华权势的向往继续沉睡着，他的人生价值契约她在这个年纪还没有签到，自然是迟钝地完全没有被打动。

　　去见第二位，她转战到隔着一条街的西餐厅。
　　第二个医生是个很萌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