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木湮

17、食•色

　　5-3 食色
　　下顿晚饭，饭桌上果然摆了一碗红烧肉，用的青花大碗，浓油赤酱。一海碗切碎翻炒的青江菜，白米饭，一个海带豆腐味噌汤。
　　林珞隆重推介：“这个红烧肉的做法可是很有讲究的。买肉的功夫不用说了，买回来要仔细冲洗干净血水，切成麻将大小的方块。水不能放太多，漫过两个指节就好，接着开大火加料酒加醋，水滚了以后把漂上来的杂质撇掉，之前要是偷懒没有洗干净这下就要死了——苏谌这个人老老狡猾的，都是要我动手！”
　　他告状，苏谌抵赖，隔着莫时音打来打去，极尽幼稚之能事。
　　“然后呢？”莫时音不耐烦得用木筷子在桌上乱敲。
　　苏谌继续交待：“然后就大火半个钟，再转小火焐一个钟头，放老抽，再焐半个小时油光酱色都上来，加进冰糖就好了。”
　　“就好了？做一个菜超过两个小时，不如上饭馆去吃。”
　　“那怎么一样。”苏谌不以为然。

　　“阿时，我已经学会了，就算这个家伙不在了，我也做得出来……”林珞哎哟一声接着骂了三字经，“死阿时，你敢拿筷子捅我！老子早上又是七八点钟就被拉下楼，站肉铺门口的时候人家才开门多久啊，哈？”
　　“好吃。”莫时音扒着饭不理他。
　　苏谌在边上忒贼地窃笑。

　　冰箱里出来的饮料，两个男生喝的是瓶装啤酒，莫时音喝姜味汽水。
　　“小莫怎么这么喜欢喝姜啤酒？”苏谌问林珞。
　　“在医院呆久了喝个汽水都尽挑有药味的，阿时她从来什么怪偏就喜欢什么。” 林珞记仇，被戳了一筷子，死劲挤兑她。莫时音还是不理，和着苏谌两个对着红烧肉猛吃，由着他喷口水。
　　几分钟以后，林珞机灵地反应过来，加入战局，大家都不吭声，三双筷子此起彼伏地下落，不到半个钟头那碗肉就见了底。

　　“好吃。”林珞吃得太快有点噎住了，打了个嗝，拿过勺子喝汤，评论，“逃课逃的有意义，有意义的很！”
　　苏莫二人相对一望，很有灵犀的噗了，林珞羞恼地敲桌子：“大家严肃点！”
　　苏谌：“嘁，摆什么老师的架子？”
　　莫时音：“他从来一得瑟起来就这么装的。”
　　林珞：“阿时，你要站清楚立场！”
　　“什么立场？”
　　“明天可是轮到我做饭，小心我放多一勺盐咸死你。”
　　苏谌头也不抬地挟了一筷子青菜，扒饭：“不怕，明天我来做海南鸡饭。”

　　他还真去买了走地鸡，看到苏谌摊在案板上的材料，林珞知道碰到了行家，不由目瞪口呆。东南亚的菜系他只会吃不会做，乖顺地给人家打下手。莫时音端着一大瓷缸酽酽的乌龙茶倚着厨房门口旁观，胳膊上沉沉睡着小柴。
　　苏谌和林珞都是肯下厨房不肯挂围裙的，而且越是在厨房里越是要穿得不肯邋遢，又不肯委屈自己来个不舒服，因此，这时穿的一身整齐得可以出门跑步骗妹妹的运动衣服。两个大厨个子高大、很有风度的卷着袖子站在案板之前，苏谌出嘴指示，四只手动作利落的在各色锅子、砧板、刀具、搅拌器之间忙碌。

　　苏谌先做的是开胃小菜，嫩黄瓜粗略去一去皮切长条，用盐糖醋辣椒，搁冰箱里腌渍。泰国香米用水泡上。
　　怕一只鸡不够，他买了两只黄皮鸡。鸡洗干净，外表均匀抹上盐，一边大锅烧水，等水滚了，水里加盐、蒜头和姜，出味之后捞出姜蒜。另外拿老姜去皮敲扁，和打结的香兰叶一起封到鸡肚子里，转中小火，把整鸡放入水里煮个五到六分钟，然后熄火，浸上十分钟，然后开火再煮个五六分钟，再浸上十分钟，然后整只鸡拿起来放入准备好的放着青柠果皮的冰水里浸两三分钟，捞起来沥干水分，抹上麻油，切块、装盘、放上香菜碎末装饰。
　　平底锅加鸡油和橄榄油，油热后再加入拍扁的大蒜、切碎的红葱，紧接着将泡好的香米沥干，放入锅里炒干，最后连着老姜一块和打结的新鲜香兰叶入了电饭煲，加入之前的鸡汤，煮饭。

　　帮忙把弄出来的各色东西都上桌了以后，莫时音发现单是搭配酱料有三种，菠萝蒜味辣椒酱、青葱酱、加了姜绒油和生蒜末的甜酱油，没有一样是从超市瓶瓶罐罐里出品，全部都是苏谌用新鲜材料现成手工弄出来的。还有加了白菜芯子的鸡汤。
　　乘着苏谌去冰箱里拿饮料，林珞鬼鬼祟祟地说：“赶紧的把他拐走了，省得在健身房里老和我抢人。”
　　苏谌腿长，没几分钟手指上夹着几个玻璃瓶子走回来，站在桌边分别递给他们，顺嘴就问道：“说什么？”
　　林珞：“不是在说你。”莫时音看他，眼神鄙夷：猪呢？林珞接着说，“说阿时呢，她就是属狐狸的，吃鸡没人比她厉害了。”

　　莫时音和林珞都不敢问苏谌这道菜的出处。那海南油鸡被整治的皮脆肉嫩，配上手工制作的精致酱料、青脆的淹渍黄瓜，还有鸡饭和白菜鸡汤，最后比饭馆里的招牌还要正宗。小柴在地板上贴着她的脚丫拖鞋吃得喉咙里呜噜呜噜作响，还拿估计都是油腻腻鸡油菜汤的舌头亲热讨好地舔舔莫时音的脚趾。
　　相隔一米的饭桌之上，它的主人也是在满脸讨好地瞄她，意图不轨都摆到了英俊无边的厚脸皮上。苏谌隔着碗碟菜肴神思不属地看着她，林珞拈着条鸡腿专心致志死劲在啃，一副有的吃就好，万事皆是浮云浮云~那种事不关己的模样，莫时音吃人嘴软，惯常伺候苏谌的那个白眼有些瞪不过去。这一时一刻，她有的两个特点都显露了出来。一就是，遗传自蒋衡看东西先看外表的三观不正，第二个就是，胃和男人的一样通往同一个地方，幸亏几年前冬夜的那只盐焗鸡警示在先，让她不至于陷落的太彻底。
　　莫时音吮着手指一路吃……一路狐疑，最近是不是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说我要不要去耳朵上弄个洞？”莫时音上班之前，和小朱在洗手间的镜台之前补妆，拿着粉扑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冒了这么一句。
　　小朱：“好啊，不过我可不可以问一问，为什么？”
　　“没有，突然想起来，问问。”
　　“莫小姐已经很漂亮了，不用打洞了哈。”莫时音切了一声，小朱补充说道，“但是弄个也不错，哪个男人都是食色族的呗。”
　　“为哪个男人都不行。” 莫时音挥挥手。
　　小朱现成地就调侃她说，“是啦，你最近桃花粉红粉红的，用不着！”
　　“人家正经问你。”
　　“正经的啊？那，什么叫做正经的？我们大户室的操守里面有这个词条么？嘿嘿，好啦好啦，不玩你了。呐……之前碰到一个台湾同学，告诉我，他们那边说呢，如果你下辈子呢想做男生，就千万不要去打耳洞，如果还想做个女的，就随便。”
　　莫时音：“真的假的？”
　　小朱瞟了一眼她，嘻嘻笑：“谁知道？你公关那么高明，以后见了阎王搞好关系问清楚来？”

　　“下辈子我倒是愿意做个男的。”
　　“时音，你这副皮相做男人不会太娘了点啦？你要还是女的，我看着你这付皮相还可以想想——要不要牺牲一下改做les。”莫时音眼睛看着镜子，指头在脸上扫了扫，抹掉多余的散粉，压根就不信小朱的胡说八道，果然，小朱抬眼沉思装了不到一分钟，就竖起一根手指坚决改口，“呃，不过还是不要了，广大的帅哥们对我比较有吸引力。不过，你要是男的，咱们再熟我也是不予考虑的。身高不够170，还长得如此之白，眼睛是桃花朵朵开，不保险，脾气看着好的很，其实是有点酸，男人酸的是吃不开的！还有点小心眼加死心眼，嘿嘿哎呀，打人啦……看，你不是要做男人么，先记住：君子动口，小人和女子动手……”
　　洗手间里两个小人和女子低声着动手加动脚。

　　莫时音说，“明显是做男人比较自由。事业职场再狠也是被轻飘飘赞一句‘好有手段’，换个女的还不被骂死了呀？男人混的好多少岁年轻女生照样一个个贴上去，要比日剧里的人物关系图复杂都不是没有可能。”小朱笑眯眯地瞄着她点名，“欸，你发的这么长这通是为了苏谌，还是为了那一根葱？是不是葱，他怎么惹你啦？”银行里不好报王远名字，小朱拿这个当他代号。

　　没等莫时音回答，隔间里有人冲水，出来一个人。莫时音和小朱看见一个机灵，立即站直了张嘴叫人：“韩处。”
　　国有银行里面还是有点机关大院的味道，职位是经理，偏在内部还是依着旧日习惯叫什么什么处。比如，如果王远过来了，外头被叫王经理，银行里可能就是他们王处。韩敏，是零售业务的副经理，本来王远要是没来她还是有希望转正，王远一来，估计还是要这么副下去了。
　　韩处明显心情不大好，板着脸点点头，踩着高跟鞋过去，洗手间的门开了又吱呀一声关上。

　　莫时音骂了自己一句脱线，不过零售部明明在15楼。
　　“大约是出外勤刚回来。”小朱看出她在想什么，不敢大声，对着莫时音耳根用蚊子哼哼似的声音说道，“不怕，她管得到全省全部的营业柜台和大户室，就是管不到我们省行自己的。再说了，你有王远呢，她还爬得到王远的头上？不可能！” 小朱转头继续往眼皮上刷眼影，阴阳怪气的小声评论，“啊呀，脸色那么臭，怪不得这把年纪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她看了看莫时音那边，眉毛垮下来，“欸，时音，老荣和我爆料，那根葱还真是不简单，是个难伺候的主。你说，我们以后的日子会不会不大好过呐？”
　　莫时音笑嘻嘻地引用她的原话，“你不是说了人零售部管不到我们么？”
　　“喂，不带这么挤兑我的。”小朱气呼呼地瞪她，“直接管单个人是管不到，不过流程制度不是都是他们定的么，新出的理财工具什么的不是也是他们扔下来的么？出一句嘴巴，卖力气是谁啊？”
　　莫时音安抚道，“现在哪一份工是好打的，我们这里算好的了。”
　　“也是。”小朱很快又高兴起来，开始阿Q思维发作，唧唧呱呱和她笑侃其他银行对比他们的倒霉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