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那年深夏ImpressI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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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那年深夏ImpressION
和那只手袋相比领带能有多贵？莫时音刻意挑了一个大牌，那条领带还花不到她一个月的薪水。送了之后她常常在王远身上看见。做工精致，深蓝黑色上面交叉纵横着浅蓝和灰色的条纹，保守内敛、稳重沉着一如他本人。这条领带被使用的频率太高，莫时音问过王远，他的理由是：难得有人没有动机地送我东西。
王远接着逗她，问：“难道不是？”
莫时音不答他的问题，良久之后低头说道：“王远……你不是对所有的人都有这么好吧？”
王远笑：“不用对我有负担，难得有个人我还会想亲近，真的。我们，不定是谁欠着谁了。不然你就当为别的女的报仇，看，我最近就刚翘掉一个，分手礼物比给你的那是贵多了。人家都不会多想，只会嫌我送的宝石不够大颗，喂说真的，你要和人家学学，多爽快。”
莫时音闭嘴，暗暗猜测：八成就是等在银行门口的那个。
当时王远那个绯闻对象的出现，让他们大门口下班人流量无端增加了好多，特别是他们家银行男性同仁们，来来往往地都在偷瞧那个标本美人，口水嘀嗒，暗地里羡慕他们王处的本事手段。王远偏还摆足了架子，回回都把人撂在风口上站个老久才肯下来。
他拉着领带，手指折了底下一段翻过背面来，看了一下商标，“看你挑的这个牌子：Hugo Boss，讽刺我们之间的上下级关系么？”
“你自己多想了。”
“小莫，你学我啊。”
莫时音抬着下巴，眼风透过睫毛，她口气老大：“不行么？”
王远语气犹在如常般地调笑她，带着那种好似当她未成年的纵容回道：“行，怎么不行。”
那只手袋让她显摆了好久，一直显摆过了一月份。大家反应不同。
林珞的是不屑：“女人都是物质的，看来甭想什么精神追求，一只手袋就高兴成这样。”
小朱易淼看见了，一个两个眼睛大亮，小朱扑过去抱住：“时音，哪里弄来的？”
莫时音扯谎，“家里堂哥圣诞去……香港玩，托他给带的啦。”她心里祈祷拜托香港的专卖店要争气给力点，一定要有这个颜色款式。不过小朱和易淼压根就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小朱在她身上扭来扭去，“好人，借我背一两天好不啦？”
莫时音头大，支支吾吾半天，当时说好。最后易淼回了柜台那边说话方便了，她站在小朱身后耳语：“朱……要是这只包是那棵葱送的，你还背不背？”
小朱立马打了个冷战：“切，你给我说话直接点，不是要是吧，根本就是！还堂哥呢，倒是堂给我看看呀。你什么时候改姓了王，不然就是人家改姓了莫？” 她一路抢白一边转头，狐疑地看了小莫一眼，看到小莫心虚不答，她忙摆手，悲惨地装模做样道：“呃，那坚决地回答你：我还是不要背了。万一不巧被他老人家看见了，我的这张皮还能完整地过了春节么？明显是不能啊！不行不行，背这个风险太大。讨厌，干嘛不是苏帅哥送的啊？欸，这个姓苏的送了你什么？”
苏帅哥什么都没有送，他把圣诞节彻底忘掉了。
这个也是莫时音私下觉得悲哀的地方。有些时候，苏谌的心思飘忽不定，似乎都不在谁的身上。他会花大把时间精力做菜讨好她，不过她也知道，什么事情他会做必定是他自己愿意了，做了自己开心了。这点就和王远不同，王远嘴上说也是为着自己高兴，实际上确是要他讨好的那个人高兴，为着他在对方身上不一而足、或深或浅的动机和用途，不然，送女孩子首饰和手袋能给他什么快感？而苏谌，不会为什么人来勉强自己，也不大会考虑到别人。不是故意，只是他真没想到。
假期将临，简浣去了苏谌的画室，门虚掩着，她慢慢推开。他站在画架之前，在画一幅尺寸不大的油画，她凑过来问他，“在画什么？我看看——”
画上貌似是窗外的风景，视角向下的夜景，影影绰绰千家灯火，一个方块一个方块地连绵，天空低垂，下面低矮的房子像一个童话。平淡天真，不是他一向的风格。这一张像漫画了，又不似，油画笔勾出来的线条重而粗糙，意境上看来是不够复杂深刻。苏谌之前画的虽然也大都是风景，用的色彩偏于清明柔软，于细腻含糊的色块画笔之中透出无尽的忧愁，寂寥，伤心无奈。
“好似不如从前那些。”她快语直接。
他嗤了一声，神情惫懒地停住画笔：“你不懂。”
当初他们初见，他也是对她扔了一句“你不懂。”
那是一年深夏秋初，她将将离家上了音乐学院，年少气盛，在陌生的大城市里蹦跶了没有几天，只觉得天空很蓝，在那个和国际接轨的大都市和皇城根下，似乎什么都有可能，而她的音乐梦想就像在高原上抬手摸星星，虽然还是触摸不到，到底是感觉近了一些。
然后她就碰到了他，而后，她的梦想就嗖的一下调转了方向，变成了帅气的他。心动之下，女孩子本身的梦想咣当咣当像一列现实里的地铁列车开过来压过了她要做伟大音乐家的梦想……简浣每每想起来都觉得这个自己是个黑色幽默。
事情的缘起是这样：简浣表姐谢小雨在美院里读书，拿了几张票过来，邀请自己读音乐的表妹和同学过来看他们院里的画展。
“这个画得什么啊？一点一点的，乱七八糟。哎，阿谢——”她转过头找自己表姐，谢小雨不知哪里去了，后面站着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孩子。
“你觉得这幅画画得不好？”开始他倒是非常认真问她意见。
“是你画的？” 简浣机灵地抬头反问。
“喏，你没搞错，是我。”他笑容欠扁，眼睛里闪闪烁烁着很幽深，头发留得半长短，挑染成金棕色，分了一绺在脑后扎了一个小鬏。简浣心里鄙薄：“头发弄得这么娘！是不是gay啊？”他们音乐学院里也不乏这种男生，不过她不服气的同时就是想踩扁他，心里骂完了她又觉得猜他是不是gay还有可能，说他娘真的太勉强。她接着加了一句：“死骚包，当自己是金毛狮王啊？”不过，他做谢逊又太过斯文。
“呐，你没看懂。”他拽着她在那个简陋的大厅里逛了几圈，结果她发现其他画说实在的更烂，他看着她的嫌弃表情忍俊不禁，“你根本就不懂这些，来了这里干嘛呢？浪费时间。跟着人来的？谁那么无聊带你来的？”
“苏谌你嘴巴给我乖一点，说谁呢？”
“小谢……学姐，嘿嘿，是你啊？”
“这个是我表妹，简浣，在音乐学院拉大提琴，未来马友友第二。”谢小雨吹牛。
苏谌明显就是没觉得怎样，一笑起来牙齿很白，“没看出来，原来是个音乐家。”
简浣抬着鼻子神色不变，再开口微微带上了点上海口音：“不敢当，谢小雨乱讲的，我就是个拉琴的。”
“从上海来的吧？也是，小谢的妹妹么。”
谢小雨推了他一下，“你也不是北京人吧？卷舌都卷不匀。别贫了，丢人！”
苏谌不忿，反驳道：“怎么不匀了？”
谢小雨笑道：“好啦，苏大帅哥，我忙得很，没工夫和你较真这个。说正经的，我妹妹人家刚来北京，你成天晃荡的也帮着我照顾着点。”
“她呀，成。”他晃晃悠悠地拉长一声，模糊地又笑着撩了简浣一眼。
谢小雨要关照整个会场，忙得很，匆匆交待苏谌两句就走了。简浣等她离开，也不掩饰，从上到下把那个叫苏谌的扫视了一遍。苏谌吃亏在路人看他都只看出苏少身上遮不掉的痞气，管他真痞雅痞，第一眼从来难以讨好女孩子家。简浣把他当只大龙虾全须全尾匆匆看完了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就冷冰冰地摆出了个脸色给他瞧。她那年正是姿容最为纯美繁盛的时候，纯黑色长发溜滑垂肩，五官精致，肩平腿长现成的衣架子身材，拿着大提琴站在那里，不化妆的时候叫做气质梦幻过人一等，化一个妆容上去就是真人小麦肤色版的SD娃娃。等着讨好她的男孩子外校本校的可以从宿舍楼一直排到教学楼。多一个人来照顾她？她还真不希罕。
苏谌是典型的第二眼帅哥，他的画也是。
后来，简浣自己买票又来看了一次他的画。票价不贵，不过是意思意思的价格，可是她为什么要来？简浣都觉得鬼使神差，那过去的一天里脑海里都漂着那些个色块，浮浮沉沉，第二天和某个男生翘了理论课出门上街，人家一问：“去哪玩？”她没曾细想就报了美院那个画展的大名。
虽说艺术都是一家，可是，那个男生的眼睛还是直了几秒。可不是，又不是正经知名画家的画展。
这回她仔细看了贴在下面的标签——深夏行旅。没有创意！她当即又鄙视了他一番，不过，要是单单只为了踩低他她也不会巴巴跑来不是？鄙视完了他她心里平衡了，真正静下心来面对那些画布上凹凸的笔触。
远看再细看，他画的那条山路，密密葱戎的枝丫荫荫其上，石阶寂寞在下，很平凡的景致，也许正是如此，画里用了不大写实的处理，线条构图意境取自水墨山水，落笔的色块色点纯粹就是西画的技巧，透与暗的对比，色彩灵动细腻变化之中画者的思绪意趣逼面而来。
大气悠游之中很寂寥寂寞，很真，仿佛画的又是一个梦境。
她想起来自己拉琴，记得小时候，老师对她说：小浣，拉琴的时候你只能够做自己。
做艺术的人都必须诚实，越往前走就越需要丰富的心灵支持，弓法技巧可以练习模仿，个人风格和意境带着先天性格与后天经历的痕迹，骗不了也不能够做第二个人。她在暗夜里、黄昏、静谧的午后拉琴，把自己唤起放在弓弦上，挑剔过，不满自己过，提琴弓弦落下之前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伟大的提琴家，而你所能做的，只是让听者听到你对作品的理解和演绎。
执画笔的他像是镜中的人，不是她的影子，他的才华天赋大过她，画布扑面过来有叩问几心的悲怅。
简浣当时就有些被他的才气打动，回来了就等着苏谌来找她，可是，左等右等等了足足一个月都没有看见他的人影在她们学校出现过。简浣暴怒，冲到美院去堵人。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那年深夏ImpressION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