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木湮

28、榴莲你个芭乐

　　8-3 榴莲你个芭乐
　　王远视线再一转落在地上坐着的另外一个女生身上，不由皱眉。且不说手上拿着一个不明烟卷在抽，那个女孩子短短的头发染成奇怪的蓝色，打着唇钉，脸上止不住地呵呵笑个不停，神色涣散。莫时音穿着一件蛋糕吊带长裙，一层深绿一层浅紫碎花，长发零乱低垂拢在一边，手上抓着一只比巴掌稍大一点的黑色棱格纹手袋，好似是被醉倒了还是好奇，靠站在墙的另一面呆滞不动，像在看着地上的人又仿佛不是。
　　他也不多话，刚好，总算找到人了，王远走过去拉了她就走。

　　停车场，他拖着莫时音到了车子之前，开了车门动作粗暴地把人扔进去，再转到另一头上车。开足了冷气之后，转头就涵养耗尽地在车里大声训人：“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是个les？还在抽大麻！你脑子坏掉啦，盯着人家那么看？家里有事请假？你就请的什么假，我看就是天天在酒吧里鬼混。没人管得到你了是吧？”
　　他骂到一半骂不下去，看见她脸庞上泪珠一颗颗掉下，手伸过去一摸她的脸，那些水珠就沉甸甸地落在他手背之上，冰凉哀伤。
　　王远喝了酒还是一样精明老道，智商情商统统没有失掉水准，心下有些了然，他手臂一圈轻轻搂过她：“小莫，出什么事了？”

　　和往常一般，莫时音还是不答，沉寂中，王远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什么滋味。
　　苏谌何许人也，他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可惜家里略有些背景，上面一个伯父在这个城市里大小是个人物，他不好异动。再说了，小莫的个性他清楚，人又精灵剔透，除非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否则多年之后被翻出什么公案出来，估计十有八九会对付不下去。最好的结局估计也是后半辈子都对着死鱼眼度过，虽然那双眼睛就是如此也不难看，不过，这样就没意思了，他可不想在家庭这种地方埋雷押宝。
　　这种情况之下要撬人墙角？思量来思量去，在卧室里靠着落地窗对着床铺思忖了半天，啤酒和烟，背后是高楼下日日不变、仿若可以从记忆里复制出来的车流夜景。衬衫都被烟灰烫坏了几件，足够冷静的思虑之后，他决定先等等看，等着对方出错。

　　可是真的来了，他却心痛，心里觉得好笑的很。
　　“要哭？得，别在停车场里哭，气氛多不好，我带你到另一个地方。”

　　“不去！”
　　一开口，莫时音呜的一声哭了出来，悲伤减半委屈增倍，哽咽难言。

　　“那你哭吧，反正这个时候这里也没人。”王远心烦意乱，腾出一只手地掏出烟来，点了一根，静静等待。对付女人的哭泣，他十分不在行。
　　他这一弄，莫时音哭不出来了，她爬起身来，拿过车里的抽纸揩掉眼泪。
　　“王远，你好讨厌。”

　　他笑笑看着她，“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你第一天认识我？”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没什么你哭个屁啊。”

　　她第一回听见他骂脏话，扁一扁嘴笑了。
　　“家里出事了？”
　　莫时音闷闷地答道：“没有。”
　　“这不就结了，这年头家里没事就好，其他什么不可以换的？”

　　“你又知道什么了？”她睨了他一眼凶他道，“不知道就不要乱猜！”
　　王远吭吭笑了两声，哦了一声，把烟从左手换到右手，深深地吸了一口。莫时音脸上沾着泪痕，还有必要隐瞒么？她想了想向他认道：“他走了。”
　　“走了？”他心里都快笑出来，老天对他这是太好了，这个叫做什么，不战而胜？

　　“你是在幸灾乐祸吗？”
　　“不是，不过是觉得那个人太笨，不懂得珍惜我们小莫的好。”他每一颗细胞都舒爽浮起，笑模笑样地开始揶揄她，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王远微觑了身边小莫一眼，拐弯抹角问道，“喂，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后悔地爬回来？”
　　“没有。”莫时音抽了一张纸巾，不管不顾地擤掉鼻涕，把废纸收集一下统一扔到手边一只垃圾小篓里，“他给我留了一个纸条，说：「暂时算了，对不起。」然后，人也不见狗也不见，学校里的工作听说辞了，真空消失。哦，不对，至少我还认识他的很多朋友、熟人，对了，还有一个堂弟，他堂弟是我从前大学里的同学。”

　　“你以为我不知道刚刚那个女生在抽的是什么？”莫时音明明在对王远说话，却更仿佛在不咸不淡地自言自语，“其实，我知道……有一天没有和他打招呼，开门过去隔壁，他就是那样，神情一模一样。我问他，「你在干嘛？」，他就告诉我那个是大麻，只是不让我碰。”
　　王远烦躁地深吸一口烟，掸掉指尖的烟灰，挑眉问她道：“为什么要挑他？小莫，你从来没有这么笨过。他是大画家么？就算是，你确定这个人真的值得你做到这一步？”

　　“大概是不值得吧？”她，“你抽过大麻么？”
　　王远点点头承认，“有过一次，party上面，当时在国外对什么都有些好奇。”
　　“什么感觉？”
　　王远没好气地凶她，“味道很臭，这辈子你想都不要想。”

　　“我倒是有问过他，他说抽过□□卷以后对外界感知意识会和平时不大一样。当时他还笑着对我说，「小莫，你不用摸画笔，应该不需要这个。」我都不知道他和我说这些的时候意识到底是清醒还是不清醒。”
　　王远在心里默默低咒了一声，他妈的什么感知意识，大麻是什么好东西叻？他只见过好些人不自觉傻笑到让他心里烦乱。他咳嗽一声，看着莫时音的眼睛正色吩咐道，“很多人都说大麻不会上瘾，但是，小莫，如果你是我知道的那个小莫，不要碰它。”
　　莫时音点头答好。
　　“他抽那个的时候明明在笑，那种浮在表面一层，可是看上去隐约又或者是很伤心。他过去的事情，从来不曾和我讲过。”

　　“谁不会有点过去？”
　　“你不同的，王远。”
　　“怎么不同了？”王远气呼呼地反问，“我的过去不够精彩？”开玩笑！难道他之前的妞各个都白泡了？
　　“不是，你也不会想要和他看齐的。”莫时音翻了个白眼，看着王远摆了个「那是自然」的臭屁招牌表情。

　　这一夜就这么翻过，王远不再提起。而，莫时音第二个星期如常去上班，不是不心痛，只是生活到底都要继续，不会因为你伤心难过事情就会少一点客户就会体贴。在银行里抬头低头见到王远，不显山露水，还是那一张面具脸，不过她心里其实也会感动一下，毕竟在她最难的那个时段，有人愿意去满街上找她，把她从水中捡出来。

　　再后来，她找到了小柴。
　　完全是碰巧，那一天，和林珞逛街的她心绪不宁，出门纯粹是被这个聒噪无双的男生给炸出来的。苏谌不在了，没人陪他健身八卦打游戏和做菜，他一时也是不大习惯
　　路过那家宠物店的时候，林珞大叫一声：“哇，快看快看，那只不是苏谌的狗？”
　　莫时音朝他的手臂方向望去，小柴也看见他们了，在豪华的笼子里又蹦又跳，激动莫名。

　　“这只狗不卖！”店主是个年纪半大不小的女生，头发短短，染成茶绿色，不过是过夜茶水的那种暗暗地绿。
　　那两个人哪能放着小柴在这里，对着人家好说歹说，好话说尽了人女孩子还是一句话：不卖不卖，玛尔济斯过几天会进几只小狗，让他们到时候再过来看看。
　　“为什么不卖？”林珞急了，“这只最好，我们就要这一只了！”

　　那个女生瞪了林珞一眼，手指敲到桌面老大不耐烦地顶道：“喂，讲点道理好不好？这只狗是别人寄在这里的，不能卖，不然，要是那人回来了，你让我到哪里去弄只一模一样三条腿的狗来还给他？”
　　林莫二人对望一下，八成，不对，应该十成十那个别人就是苏谌本人。
　　莫时音忍不住问：“狗主人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你们也不要问我别的问题了，反正这只狗就是不卖就对了！”店主也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小声嘀咕，“一个个都来问我他什么时候回来，嘁，我怎么知道，付了两三年的寄养费，谁知道那个家伙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莫时音心都凉了……耳朵里小柴焦急的叫声、林珞的抱怨、还有店主有心没思的应付都渐渐远去，大夏天里如入冰窖，手足冰冷，只一颗心脏在扑通扑通抗议着跳动，痛到快要窒息。谁说爱情源于大脑而不是心脏，至少，每一次感情受创疼到的都还是心脏这个器官，有没有人失恋会头痛而不是心痛的？好痛……

　　“喂，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
　　拉她回神过来的是一声大喝，身边林珞已经快和人女生斗鸡眼上了，她眼疾手快地拉住他，转头气息安静地和那个店主交涉，“我们认得狗主人、苏谌……算是朋友，以前他出去写生小柴都是交给我们代看，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们把小柴带回去？”
　　小柴在一边嗷嗷附和两声，拼命爬门。
　　“看见没有，小柴都认得我们，又没有让你退钱，你急什么啊？”林珞就是个添乱的。

　　“哦~~~”那个女生口气玩味，目光上下全方位扫视莫时音，“你是不是叫作小莫？”
　　“你怎么知道？”林珞兴奋了。
　　店主脸上浮出两分隐隐约约的笑意，瞄着林珞回答道：“很难猜么？苏谌那个蹉人，就只叫几个人代管这只狗，除了她，其他那些个个我都认得。”她手一伸，大大咧咧地要求，“身份证拿来给我看一下，这只狗就让你们带回去。”

　　小柴扑到莫时音怀里的时候那个气势十足，欧欧不停，舌头爪子齐上，呼哧呼哧一副讨好加冤屈，只怕再把它关回笼子里去。店主在一旁丢脸而后不忿地说道：“唉，小柴，不至于吧，那个笼子可是我们店里最大的，一日三餐进口罐头妙鲜包的伺候，别这副我虐待了你的小样……”
　　林珞也是愤懑不平，悻悻然地摸摸鼻子，抱着手臂旁观一人一狗亲热，“都不理我一理，有异性没人性，跟主人一样，恶狗，早知道就看不见你，哼。”

　　就这样，小柴和两人回了家，晚餐的时候大吃特吃，吃到肚子溜圆，摊着爪子趴在地板上装板鸭。
　　“怎么和饿了几辈子似的。”做菜的林珞得意地居高临下鄙视了小柴，而后拿着一盆切好的芭乐诱惑它，“喂，小柴，芭乐要不要吃？”芭乐果肉软滑甜美，小柴一向的最爱，它马上倏的一下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摇尾巴。
　　它回家以后就反常的乖，林莫二人都知道它是被人丢怕了，虽然还会撒娇，却有些察言观色的小心翼翼，让人看着心疼，因此，连着林珞都在变着法子弄好吃的安抚小柴杯弓蛇影的神经。两个人一致纵容之下，小柴贪嘴芭乐就吃多了，吃到最后便秘，第二天蹲在便盆上要拉臭臭又拉出不来的急躁。

　　“小柴，来~。” 这个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莫时音抱着小柴，林珞笑眯眯地拿着开塞露给它通便。
　　“不要这么恶趣味的表情……”莫时音汗死，等小柴方便完毕，她一边喂它蜂蜜水，一边数落罪魁祸首，“下次喂芭乐的时候记得去一下籽。”
　　“它自己要吃的，又来怪我？谁每次都记得去籽啊，不就是通通便么。”他满不在乎地接着捉弄小柴，手上拉住它一只后腿，“来，让阿珞哥哥抱一抱，当时好吃是好吃，万事都是有代价的哈。”

作者有话说

　　榴莲你个芭乐，是句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