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安】非线性死亡|Non-linear Death》祁含章

7、第 7 章

　　「要是我也死了，还有谁能来爱你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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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本睁开了眼睛。

　　他这一觉睡得极为安稳，这段时间以来少数没有做噩梦的经历。大概是贝尔摩德寝卧的熏香有助眠功能，总而言之，体验还算不赖。真疯狂，在这女人的床上居然睡得这么好。他打了一个呵欠，发出几声舒适又困倦的鼻音，然后动了动脑袋，右手探出被窝，把自己从层层卷卷的被子里剥出来。

　　“真想给你录个视频啊，放在pornhub的话点击率一定很高。”贝尔摩德的声音。

　　波本揉了揉眼睛，抬眼循声望去。还没看到贝尔摩德，就与一双绿颜色的眼睛四目相对。莱伊脸上没什么表情，双手抱臂，倚在门框，不咸不淡地看着他。

　　波本冲他一笑，耸了耸肩，算打了一个招呼。但浴衣被睡得有点松了，松松垮垮滑下肩膀，露出前不久被莱伊咬出的牙印。他神色如常，拉起衣服，扭头问贝尔摩德：“既然他也来了，那我们下午的工作就按照计划进行。贝尔摩德，谢了，留我一场清梦。”

　　女人冲他抛了一个媚眼：“我的荣幸。以及，祝好运，我的甜心。”

　　————

　　事实证明，贝尔摩德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晚上的任务可真是有够恶心，连带着莱伊那张脸也愈发恶心了起来。他喉咙痛，嘴角也破了。莱伊把那男人一枪爆头的时候，脑浆和血液也差点溅到波本的眼睛里。波本甚至在想这是不是莱伊对自己的一种报复。

　　也不算他自作多情，毕竟他们二人之间或多或少还是有那么点□□关系。他和莱伊上床倒也没有藏着掖着，有心人深挖一下，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波本有些好奇地猜测，不知道莱伊在看到他从贝尔摩德的床上醒来的时候，是什么情感呢？

　　或者说，莱伊之外，所有人与之相关的反应，他都有一种恶劣的好奇心，甚至是对琴酒，以及这组织幕后的老大。

　　就像小孩玩火，伸手去触碰烛芯。想要试试这里的温度烫不烫，这里呢？还有那里呢？

　　——假设这些人都对波本的狂妄有所不满，那么心生毁灭的想法就很正常。讨厌？反感？鄙夷？轻蔑？下贱？波本是个谁都可以的□□，男女不忌荤素不忌——光是想象这些，他几乎都要心满意足地笑出来了。

　　波本的的脑袋抵在副驾驶车窗上，看着自己的倒影。心情异常雀跃。尤其是回想起来莱伊在刚才开枪时那种看垃圾的眼神，让他不知道为什么更加愉悦了起来。他做卧底的时候还这没有料想到，有朝一日会被那些游走于黑暗中的家伙视为无可救药的败类。明明该下地狱的是莱伊，这黑发的走狗居然自恃清高了起来。可真是稀奇。

　　他吐了吐舌头，张开嘴巴，从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红肿的口腔。

　　还好那个脑袋爆开的男人是带着套子捅进来的。黑暗的人拥有黑暗的爱好，不难理解。只是……他舔了舔嘴角的伤口，觉得自己刚才被撞在门框上的眉骨也隐隐作痛了起来。

　　这次给贝尔摩德干活，代价还真惨痛。

　　这么想着，波本摇下车窗，朝车外打量。

　　莱伊正在和那个长发女人交谈。

　　……广田雅美？好像是这个名字。他第一次见到本尊。诸星的女人，组织的底层。

　　哈。波本发出一声嗤笑。

　　有女友了还能和他上床，莱伊也是能把灵与肉分得很开的坏家伙啊。

　　波本和她没怎么打过交道，只知道莱伊加入组织是由于这女人的引荐。能在这个组织立足的人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鸟。他不认识她，称不上好恶，最多只是对黑势力组织成员一视同仁的偏见。不过对女人波本向来耐心更多一点。在一个庞大机构迟迟无法晋升的底层女人，有着不错的姿色，要不然单纯是蠢和软弱，要不然是尚未腐坏到愿意付出灵魂的地步。毕竟不做点杀人放火道德败坏的勾当，就不配做个恶人。

　　广田雅美是哪种？

　　随便想着，视野中的两个人结束了交谈，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车子动了动，莱伊拉开车门，坐在了驾驶座上。

　　波本乜他：“和女友交谈完了？”

　　莱伊皱眉。这是一个被冒犯到的表情。也许是波本的语气过于轻浮，让他反感。

　　“不关你的事。”黑发男人说。

　　“这么充满保护欲吗？还真是少见，”波本笑着说，“从来不曾见过你怜香惜玉的样子，今天倒是开了眼界。”

　　“……说完了吗？”莱伊问。

　　波本挑眉。

　　“说完了就闭嘴。睡你的觉。”

　　啊呀。生气了。真少见。真有趣。

　　波本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只听见自己身侧的玻璃上传来轻微的叩击声。他扭头去看，车窗上映着一张清秀女人的脸。

　　这辆车贴了黑膜，外人看不见里面的样子。波本饶有兴致“哦”了一声，在莱伊还没做出反应之前就摇下了车窗。

　　广田雅美的表情有点呆滞和迷茫。波本就知道会这样。她以为以自己男友的身份莱伊会坐在副驾驶，没料到这辆车上还坐着另外一尊大佛。

　　“您、您好，”她讪讪开口，“我——”

　　“我是波本，”他大方开口，“今天轮到莱伊当司机。”

　　女人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胆怯，转瞬就消失了。她强作镇定，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打扰了。我是广田雅美。”

　　波本的胳膊探出车窗，和她聊天：“怎么，刚才的告别没有尽兴吗？不然我下车，再留给你们一点私人时间？”

　　她连忙摇头，说：“不用了不用了，很抱歉，我以为他坐在这里。我只是来给他拿点感冒药。大君最近有点生病。”

　　“我说了让你赶快回去。”莱伊素来平稳的声调有些起伏，像是在催促她离开，不想让她和波本继续交谈。波本对此心知肚明，可莱伊越是焦急，他越是开心，甚至是产生了某种恶意的愉悦。

　　“生病了？好甜蜜，你可真关心他。”他说。

　　——多么近啊。莱伊在乎的人近在咫尺，随便说点什么都可以摧毁。就像莱伊往苏格兰心脏开的那一枪一样，为什么不呢？

　　“刚刚是您和他一起工作的吗？”她问。

　　——是啊，我和他一起工作。我不光和他工作，我还和他——

　　“想知道吗？我们呀……”

　　他笑着说，舔了舔嘴角，口腔里面残留着肿痛。一个小时之前波本的嘴巴里还含着男人的**，而莱伊则趁着对方精虫上脑而一枪崩碎了这人的脑袋。脑浆和血液溅了他一脸。这就是他们的工作，是不是很有意思？哦对了他还想说，想不想看看我的肩膀？上面有莱伊留下的牙印哦——

　　“波本！”莱伊沉下语气。

　　广田雅美愣愣地盯着他看，忽然低头在包里翻找了起来。没等波本将想要说的刻薄话脱口而出，一张粉红色的创可贴便递到了他的眼前。

　　降谷零愣住了。

　　“您嘴角破了，”广田雅美的声音有些担心，“我身上没有带酒精之类的东西，但是创可贴还是聊胜于无。”

　　波本顺着女人的手腕，看向躺在她掌心的创可贴。很幼稚的粉红色，上面甚至还有hello Kitty的印花。干干净净的一小片。

　　他盯着拿东西发呆了好几秒。在女人有些疑惑的目光中，他最终从她手里接过了那片让他无话可说的创可贴。

　　最后的最后，他只是说了一句“谢谢”。

　　随后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广田雅美叮嘱莱伊注意身体，广田雅美向打扰到他而致歉。莱伊不耐烦地催她回去。莱伊开车把他送到楼下。莱伊好像对他说了什么，但他没兴趣听，也什么都没记住。

　　像梦游一样回到了安全屋里。

　　他坐在床上发呆。

　　降谷零从来不会觉得波本卑劣，就算偶尔会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他是结果论者，只要目的达成，手段并无所谓。只要目的和结果都是高洁的，再下作的行为也不恶劣。可在那个瞬间，那个叫做广田雅美的女人掏出有着hello kitty印花的创可贴、小心翼翼地递给自己的时候，他有那么一刹那，忽然无比厌恶自己。

　　他在干什么。

　　他在想什么？

　　他想做什么？

　　报复？迁怒？还是恶意？

　　……我在做什么。

　　让他俩滚上床的原因之一，是不是类似于广田雅美之于莱伊，诸伏景光之于降谷零，出自同一种情感？

　　用爱情去定义太过单调、肤浅和轻浮，惹人发笑。硬要论述的话，这种情感是会让贝尔摩德也变得宽容的——那些温暖的、向上的、柔软的东西——圣奥古斯丁在《上帝之城》中所追求的道德与善。

　　据波斯的神学家们所说，光辉的晨星路西法之堕落，不是因为傲慢，而是因为爱*。曾经的六翼天使长无法容忍上帝对人类这种卑劣的、自私的、不完美的生物的偏爱，于是反叛，并最终成为撒旦。很久之后，降谷零在想起那段与莱伊厮混的日子时，总会觉得，他们都是为了维护某种无法言说之物而自甘堕落的戴罪之人。

　　而从这张创可贴敷在自己伤口之上起始，莱伊对他而言已经丧失了全部的性吸引力。

　　降谷零很确定，他从不嫉妒那个女人。

　　他嫉妒的是莱伊。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比较糟糕的反而是，那天晚上他做了另外一个梦。

　　梦里有艾莲娜老师，还有宫野明美。

　　梦里的女孩笑着对他说：

　　——“你好，零君。我是广田雅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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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炽天使路西菲尔的堕落历来有很多解释，大概位于中东波斯（我印象中是这里，撒拉弗原始信仰地区）一带曾经有过这种宗教解读，认为路西菲尔是因为太过于爱上帝的完美，无法容忍上帝最爱之物【人类】的不完美，才会在与人类有关的问题上同上帝产生分歧，最后反抗天堂并堕落地狱。
　　关于天使为什么会是邪恶的也是神学争论最激烈的问题之一。对此的解读甚至与【神】的合法性本身有关：如果上帝真的是至善的，那祂怎么可能从自身孕育出邪恶呢？如果邪恶产生于【神】本身，那【神】凭什么让我们信仰？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哈，不光是神学问题也是个哲学问题，大家也可以自己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