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亲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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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拂过廖珂单薄的身体，他打了个寒颤，禁不住遍体寒意，连忙往上房去。
“回来了？”金梅挂着揶揄，廖珂心口藏着的篦子突然滚烫的很，连他脸上都有些发了热。
金梅见他羞了，反而笑出了声。
廖珂快步走开，听夫人说渴，连忙倒了热汤。
刚初秋，屋子里就拢了炭火，尽管这样夫人还披了两层外衣。
廖珂看着忧心，却无能为力。——若是刀剑皮外伤，于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让夫人痊愈。可这病理他却不通，纵是他自己身上也有些日积月累的病根不得好，有力也无处使。
带着这点忧心，廖珂紧紧攥着篦子，半阖着眼到后半夜才睡着。
……
鸡尚未啼叫，廖珂对着镜子快速洗漱一番，目光瞥见琉璃桃花篦子，犹豫片刻，最终插在了发髻上。
至少两个人总要有一个是欢喜的。
他虽这般想，脸上却挂着浅浅的笑意。
连武松见了他都不由得生出些勃勃的朝气。
廖珂把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瞧什么？”嘴角上扬的弧度藏着蛊惑人心的意味，武松慌忙的拢着头发，背过身语调勉强平稳的和他说话，“二娘今日来的早。”
廖珂愣了一下，“反唇相讥”道：“是二郎起的晚。”
武松好像没听出来他的不自在，兀自拢着头发。
廖珂看不下眼他这么粗糙的手法，一把把人推到椅子上，掰开武松的手，大开大合的操作起来。
武松面上还颇有些不自在，低垂着眼帘连话都不说了。
廖珂的手不经意间抚到武松额角的金印上，带着薄茧的指腹在额角流连，搔刮起丝丝缕缕的痒意。
“后悔吗？”他说。
“能为兄报仇，不悔。”
廖珂默默良久，武松又问他：“二娘爹娘是读书人？”
廖珂露出疑惑的神情。
“名字就与武夫家的女儿不一样。”
“……我娘是大家女儿，颇有家资。”
“足够在长安、洛阳挥霍。”
“我爹是游侠，除了好看一无所有。”
这话说得直白，寥寥几句就勾勒出了一段富家小姐爱上只有相貌的少年游侠的故事。
武松又生疑惑，“既如此，二娘为何卖给人家做奴婢？”
廖珂叹了口气：“廖珂虽有黄白之物，却无立足之地，夫人有恩于我，焉有不报之理？”
武松慨然，“二娘义气。”
廖珂给他扎好软布幞头，左右看看，满意的不得了。
武松收拾妥当，推门欲走，廖珂又叫住他。
“怎么？”
胳膊环上武松的脖颈，廖珂缓慢却坚定的贴近，武松好似被蛊惑了一般，直愣愣的戳住，瞳孔霎时放大，温软的触觉印在唇角，气息交织，空气好似蜜水一般粘稠，腻得人喘不上气。
蝶翼睫毛扫在皮肤上还有细微微的痒意——武松手脚都忘了怎么摆。
如此短暂的一瞬，但对两人而言，却似永不磨灭的永恒。
“嗷呜——”
马男醒了，这嘹亮的一声是它饥饿的号角，也是两人的当头棒喝。
廖珂还未动作，武松却似被热油烫了一般，猛得后撤一大步，满脸失措不解，一片通红，“你！”
廖珂捂着半张脸，眨了眨眼睛，满是深邃无辜，他颦着眉带着几分埋怨的委屈——这是他的答礼，不过这个中原人好像不大受用。
武松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少年意气的眉宇愣出了几分憨直。
马男摇摇摆摆地走过来蹭了蹭他的裤腿，尾巴摇的颇为欢快。武松什么都没说，略一拱手扭头便走。
廖珂挑了挑眉，嘴里嘬了两下，引得马男抬头瞅他。
他嘴角勾起抹笑：“中原人......含蓄......”
马男：“嗷嗷嗷呜——”
他全然把此事抛在脑后，想着晚些时候武松回来再与他解释，可到了晚膳时候却连个人影都未曾见着。
转念一想，武松如今是张都监手下的头马，有些要紧事交给他料理也在情理之中。——可张都监满面春风的迈进府门，不似有什么急事的模样。
一个猜想跃上心头：武松不会觉得我白日在消遣他，自觉失了面子不肯回来了吧？
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武松那把面子当命的性格，说不准一赌气就不回来了。
一整个晚膳廖珂都伺候的心不在焉，金梅帮他描补好些回，看他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由得心里一阵纳闷。
撤了桌，都监和夫人在里屋叙话，廖珂和金梅在外屋做些针线，金梅压着嗓子问他今天为何反常，廖珂反应了一会儿，撇撇嘴，这股怨气憋在气管子里吐不出咽不下，憋得胸口发胀。
这档口小丫鬟轻手轻脚的进来，低声道：“玉兰姐，外头有个小厮来找。”
廖珂眼底绽放出亮光：这个小厮若不是武松身边的那个，他当场把头揪下来喂蛇！
他打开帘子，脸上挂着笑意，小厮低着头，诺诺道：“姐姐好，武爷打发我回来给姐姐捎句话。”
廖珂脸上挂着轻柔的微笑都停滞了，好端端为什么打发人回来传话？
“武爷说今晚上和人在外头吃酒，晚些回来，姐姐无需等他，早些歇息。”
廖珂笑容瞬间消失，金梅又打帘子里转出来，一指小厮：“小子，你过来回话。”
金梅把小厮和廖珂拉到角落，横眉冷目逼问他：“小子你仔细说，武义士和谁吃酒、在哪儿吃酒？！”
小厮陪着笑脸，说是一个姓刘的托武松跟张都监说嘴，今儿个又坐席请武松吃酒。
金梅却不含糊，又逼问他在那个酒楼，小厮说了一个正经酒楼的名字，金梅眯起眼目光犀利，“那个刘爷我可听过，天天寻花问柳，没个稳当。”
小厮眼皮子眨了眨，又想起武松平日里对他的好处，一脸正气道：“这倒是小子不知道了，武爷和他也不是很相熟。”
金梅呵呵冷笑，拍了拍廖珂，廖珂正神情恍惚，回过神却什么都没问，只从腰里抓出几颗碎银子抛掷出去，打发人走。
早上刚那样，现在就躲着人，说不多想是假的。
可他又潜意识相信武松不是轻浮孟浪的人——现在连人影都见不到，揣测什么都白搭。
踱步回去，短短的一段路，路过丫头们欢快的嬉笑声刺进他耳朵里，笑得他心烦意乱，胸口越发钝痛。
他坦诚的想，我大抵是快疯了，总是拐好几个弯想到一个不相干的人。
有个人陪伴的日子太久，乍一落寞，极大的心理落差还把人给晃了一下。
晚上支起了灯笼，烛火融融，丫头婆子难得偷闲，三两个聚在一起闲聊吃酒。廖珂比他们体面，享用的热糕都比他们多一盘。
这算得上是殊荣了，可廖珂还是那副厌倦的模样，颦眉间的愁绪似乎要淹没谁的心。
不知道是那个中原人说的，此刻廖珂深有体会且大为认同：“孤单不在荒野上，在车水马龙里，在人潮汹涌里。”
若是他再续一句，八成要说句酸溜溜的：“在零落惦念里。”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亲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