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上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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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淳早上去褚园请安，主动向王太妃提起兰琢，诚然他们现在的关系，只能算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以“兄妹”的关系绑在一起，可王太妃肯定不希望他们关系陷入僵局。
王太妃见她主动维护他们兄妹关系，心下宽慰。
她见王太妃面色红润，顿了顿，借机说起她的愿景，王太妃后知后觉的会悟过来，“你是想跟琢哥儿上京？”
她抿了抿嘴。
觉察到她的小心审慎，王太妃更是心疼，不等她开口便道，“我来跟你哥哥说。”
“不用……”她摇摇头，攥紧了她的袖子，“兄长孝顺，阿娘说的话他没有不应的。”
王太妃不明白这样有什么不好，枯着眉毛盯着她。
若淳不敢说她怕惹他不快，被半路扔下。
“我有办法，还是我找个时候跟兄长说吧。”
王太妃有些疑惑，若淳瓮声瓮气道，“阿娘……很抱歉，女儿和兄长今年中秋不能陪你过了，等以后我年年陪您一起过。”
小女儿撒娇的姿态她驾轻就熟，王太妃心一软，便应了下来。
***
在王府西南角一个不起眼的小院——秋露院里，住着一对孪生姐妹，这对姐妹丰韵聘婷，才艺卓绝，是兰琢的侍妾。
她们入府已有三年多。
刚入府时她们还时常到王太妃面前晨昏定省，王太妃不喜她们，她表达的嫌恶也很直白，说侍妾就不必上她跟前表这个孝心了。
她们面子薄，久而久之就窝在这秋露院不出门了，二八年华到如今快满二十岁，她们最好的年纪都虚度在这里。
兰琢起初也来这里小坐片刻，听她们弹曲，后来他军务繁忙，也把她们抛在脑后。
姐姐叫花青颖，擅古琴，妹妹叫花青姚，擅琵琶，二人容貌身段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一不同的是，姐姐眼尾有一颗米粒大小的胭脂痣，给她添了一丝柔媚的气质。
这天天气好，姐妹二人各自在院里擦拭着乐器，姚孺人边擦边叹了口气道，“才刚两个侍女经过，我听她们说王太妃认了个义女，我们竟是与世隔绝，府里的人事一概不知了……”
颖孺人挑眉，顿下手中的动作，“还有这种事？是哪家的贵女能得到王太妃的青眼？”
“倒不是哪家贵女，听说此女于王太妃有恩，”姚孺人说着拉长了音调，“听说现在住清漪馆呢。”
“什么？”颖孺人心跳慢了半拍，要知道王爷孤僻，恨不得九畹方圆十几丈毫无人烟，可清漪馆却是离九畹最近的园子。
在半山腰远眺，甚至能看到清漪馆的人在扫洒走动！入府那年她去过一次九畹，对此很有印象。
而姚孺人甚至连九畹都未曾踏足过，所以她不知姐姐为何大惊小怪。
如今阖府上下，有谁把她们姐妹放在眼里，若不为自己钻营，就要葬送在这了，既然其他人指望不上，那么讨好个新来的义女还是好的。
颖孺人是个清冷性子，在姚孺人煽风点火下，也微微动摇，不一会儿姐妹二人丢下乐器，转身进屋换了一身鲜亮的衣裙，对镜贴花，用力捯饬一番，这才相携着走出秋露院。
这厢午后若淳歪在榻上昏昏欲睡，侍女南星坐在杌子上开回给她打扇子。
若淳不习惯睡觉被人看着，总睡得不踏实，睁开眼接过她手里的团扇道，“妹妹去歇着吧。”
南星哎了一声，起身又补充道：“您现在是府上的二娘子，不好与奴婢姐妹相称的。”
若淳掀不开眼皮，翻过身去，手里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嘴里咕哝地应了一声，坠入黑甜乡……
足足睡了两刻钟才悠然转醒，却在清醒的瞬间就听到外面喁喁低语，穿好衣裳推门出去，原来是侍女银朱骂骂咧咧的。
她清了清嗓子，“怎么回事？”
银朱回过身来，指着前厅道，“颖孺人和姚孺人在前厅，说是来恭喜二娘子的。”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就是王爷侍妾。”
她怔了怔，兄长今年二十有一，没有正妻，有几个侍妾也不稀奇。
只是这侍妾一天到晚不见人影，说明处于长期边缘，所以把心思用来讨好她了吗？
她作为兰琢义妹，不便与他房里人打得火热，略忖度了下道，“就说我身体抱恙。”
银朱道，“嗯，这两人铁定没安好心！”
说道屁颠屁颠地跑到前厅，喘着粗气道，“两位孺人，二娘子身体抱恙，你们就别等了，喝完这盏茶就回吧。”
姐妹二人迅速对看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看起来，就她们这处境连个侍女都敢对她们大呼小叫的，哪里敢得罪新来的红人？
只好堆砌起笑脸，嘘寒问暖了几句，这才回到秋露院。
晚间吃饭，兰琢提箸的手顿了顿，蓦然开口，“午后秋露院的那两位去你那了？”
“是……”她掀起眼帘，小心翼翼觑着他的脸色，“不过我下午身子有些不舒服，没见到两位……孺人……”
王太妃讶然，“哪里不舒服？”
她讪讪笑了笑，“只是小毛病，睡了一觉已经好了……”
王太妃以为是女儿家的问题，在兰琢面前不好追问太多，于是叮咛她勿贪凉，少吃生冷吃食云云。
若淳安静听着，抬起眸正对上兰琢的漆瞳，登时有些尴尬。
“以后不用搭理她们。”
“哦……”
兰琢见她迟怔怔的，专心埋着头干扒饭吃，分明好奇，却不敢追问。
这么胆小么？
他倏地调转视线，最后定在她眉心之上，浅淡的一道半月痕，看上去像小花纤弱。
那是她抗争的痕迹。
他心头像有一颗石子投入，波纹微漾了几圈，眨眼又风平浪静。
吃完饭，王太妃催促他们一道走，看着兰琢身体僵了一瞬，不禁道，“正好你们顺路，天色已晚，就送你妹妹回清漪馆吧。”
兰琢不置可否，微微颔首，径自走在前头。
若淳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腿脚长，走了半程她就有些跟不上了，双手提着棠梨缂丝撒花马面裙，裙底下的绣花履噔噔迈得飞快。
察觉到她细微的喘息，他步子缓了下来，淡声问，“你有话说？”
不是他刻意为难她，只是他从没有跟女子并行过，自然忽略了他们个头的差距，不过这并不需要解释。
“我是想问……兄长去过建京吗？建京……是不是和南阳很不一样？”她杏眸扑闪着熠熠的光，抬起小脸，天真的、带着孩子心气地等他回应，似乎对未知的地方有着无限憧憬。
若淳眨巴眨巴眼，扮演着属于这个年纪的无邪。
兰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想起她昨晚的欲言又止，“你想去？”
“有点……想……”她诚实地点头。
兰琢思绪飞回几个月前的午后，在母亲屋里吃到的小食，他只尝一口便确定自己吃过，可母亲说是淳娘子做的小食，而且是建京特有的玩意儿。
他后来绞尽脑汁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会，终于想起他幼时陪父亲去过建京，父亲入宫，他就在瓦市乱逛，吃了一肚子没吃过的东西，印象最深的就属这个糖果卷了，他当时吃了整整一屉，又打包了两屉带回驿馆准备给父亲尝尝，没想到被他一手掀翻了，雪白滚圆的糕点滚了一地，有的沾上灰，有的稀碎了。
多浪费啊，他一时愣在那里。
父亲看着他，似乎也有些歉意，顿了顿，却是冷冰冰道：“男儿大丈夫，不要老是沉迷这些没用东西，记住你的使命！”
他的使命，是造反官家，替祖父报仇。
如果复仇失败，对不起列祖列宗，只有以死谢罪。
他看着她殷殷目光，声音很轻，“你做过一道糖果卷，那是京里的小食，你去过建京？”
“没有，”若淳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心跳漏了一拍，才道，“我看着书学的，《山家清供》里有记载……”
“是吗？”他连书名都没听过。
她却以为他在质疑，心下一紧促，又妙语连珠地扯谎道，“要不就是《饮膳正要》，我反正忘了是哪一本了。”
兰琢寒潭般深邃的瞳仁里有一丝涟漪泛开。
她见他不再追问，一颗心回落到肚子里，轻轻抬眸，见他清晰的下颌角和硬朗的喉结，因为身量相差甚远，仰头扯到脖子，抬眸要翻白眼，这个角度刚好。
他问，“为什么想去？”
看到他喉结随着说话滚了滚，莫名其妙地咽下了口水，才道：“我想看看建京城的夜市……”
腹中早就打好草稿，撒起谎来一点儿都不难。建京不实行宵禁。
他委婉拒绝，“我明早启程，你来不及准备行装。”
“来得及！”她立刻接口道，“我这就回去准备，我衣物不多，很快就好！”
仗着王太妃这个靠山，她又得寸进尺起来。
兰琢默然不语。
她又弱弱补充，“请兄长应允。”
他长默一阵，松了口，“辰正出发，过时不候。”
她低下头，唇角悄悄绽放。
第二天一大早，若淳去褚园给王太妃请安，未几，兰琢也来了，请完安后略坐一会，便出府门。
前面棚车比寻常马车更大，檀木做的车围，外面雕着飞禽走兽，棚角挂着六个鸾铃，窗上挂的竹帘，兰琢率先屈腰钻入棚车。
后面跟着一辆翘头马车，则小巧了许多。
若淳见棚车上的六个鸾铃，知道那是藩王仪驾，自然有眼力见的，登上了翘头马车。
王太妃拨给她的四个侍女，就属南星处事最为周全，她便只带了她一人同行。
车轮轱辘，踏上北行之路。
除了两个弱质女流，其他人都是武将，他们早习惯晓行夜宿，并没有因此缓下行程来。
若淳觉得兰琢美则美矣，可没在王太妃跟前，那张俊脸总是一脸肃杀，就连旁边的木头都比他生气许多，她与不熟的男子也很难热络起来，于是除了每天打招呼，她恨不得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兰琢似乎也没打算与她推心置腹的打算，因而时间一久，她怕惹他厌烦，也不想没话找话，吃饭也是各自端到屋里去的。
说实话，不用刻意的讨好接近，她松快了不少，只是这样终不是长久之法，她心里盘算着，至少回南阳后，就不能再这么随心所欲了。
她当然不能期待矜贵的他向自己低头，到时候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去逢迎他的喜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上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