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厄里斯》文澜伤

8、8、笼子里的厄里斯

　　这栋房子是有生命的。
　　从踏进这里，穆便一直有这种感觉。
　　不同于圣衣的脉动，倒更像是陷入沉睡的生者。
　　或许，真的活着。
　　诡异的念头一旦萌生，竟是挥之不去。
　　“你在呼唤救赎么？”穆微笑，“为何不去寻找‘祭司’？”

　　左转，穿过门廊，在一处纠缠的藤蔓装饰下停步。
　　卡妙垂目，看着脚边已将消失的红色痕迹。
　　这不是撒加的血。
　　“谁在那里。”
　　发色火红的女子走出来，神情空洞而冷漠。
　　检察官的资料上曾经提过，没错，就是这个女人。
　　原本该和妖子死在一起的——‘智者’红叶。

　　“停下。”
　　于是沙加停住。
　　“转过头来。”
　　于是沙加转头。
　　“过来。”
　　于是沙加走过去。
　　“睁开你的眼睛。”
　　这一次，沙加没有照做，他只是缓慢展开一个微笑：“你确定么，孩子？”

　　在选择这条通路的最初，艾俄罗斯就有预感，他将碰见的人必然是那一个。
　　朋友、同伴、仇人、战友，他们用十几岁的人生诠释背叛，用十三年的生死获取救赎。
　　如今，再一次站在对立的两端，看清彼此的容颜。
　　“撒加。”风神叹气，知道得不到回应。
　　蓝色长发的教皇走过来，表情木然，随后抬起手，一团星光汇集。

　　白羊认为自己正在进行的不是战斗，而是迷宫通关游戏。
　　仿佛盘根的筋骨支柱四处伸展，毫无规律可言。他只能在缝隙中穿梭，寻找破解的契机。
　　很明显，这不是一栋房屋，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知是什么样的能力，让他化成笼子的构造，竖立于此。
　　突然，灵感一闪。
　　是为了厄里斯。
　　穆抬手抚上一根立柱：“那个傀儡师已经无法控制你的神智了，那么，你想告诉我什么？”
　　立柱轻微颤抖，突出一个细小的尖刺。
　　“是那个方向？”
　　柱子再次颤抖，算作答复。
　　看来厄里斯的力量并非凡人可以轻易掌控。傀儡师得到了纷争女神，不惜用手里最精致的‘笼子’囚禁。倒头来，似乎连这‘笼子’也在动摇。
　　贪婪，只会因为盲目而成为罪过。
　　只要破开这个笼子，厄里斯便将重返自由。
　　但是，他真的可以打开么？
　　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迎接纷争女神的到来，或者还不如让她留在人类手里，做一个派不上多大用场的傀儡。

　　“你是红叶？”卡妙的问句一向是陈述语气。
　　红发的女子没有回答，同往常站在妖子背后一样，安静地好像只是摆设。
　　曾经有人认为，要这神秘的智者出手，除非妖子陷入危局，不得不倚仗手中最后一张王牌。
　　可惜，真正面对的时候，她已离开过往，再不是那个甘心隐于他光芒之下的策划者。
　　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曾留住，所以活着。
　　代价这个东西真是奇妙。
　　面对敌人，水瓶从不会犹豫。
　　“冰棺。”
　　红叶被冻入冰中，保持着双手向前摊开的姿势。
　　如此便可以了吧。卡妙绕过冰柱，径直向前。
　　咔！
　　冰在身后发出脆响，几道裂缝迅速炸开。
　　怎么可能？他停下来，转身再次面对冰柱。
　　女子的手掌流血，红色流经的地方，冰在消融。
　　红叶的能力——抵消与加持，以血为媒介。
　　她站在别人身后，从来不是因为脆弱，她只是明白如何使自己的能力得到最大化，她只是明白被人需要才是存在的根本。
　　走出来，向着敌人伸出手掌，血在指间凝成水滴状，缓缓滑落。
　　再没有一个人立于身前，她便剩下一个人，独自承担所有。
　　‘存在即合理’，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什么是不该出现的。
　　失去他人力量的凭依，红叶真正的能力终于展现。
　　‘我用我的生命我的血液邀请你参与这场盛宴，随我一同走吧。’
　　血滴落地的瞬间，卡妙的血液开始异常。
　　一线赤色顺着嘴角蜿蜒流下，尚未来得及落地便冻结成冰。

　　那是个金色头发的小男孩，看上去不过七八岁。
　　但沙加并不认为这是他真实的年纪。
　　关于这个人的资料五年前就已存档：‘孩子’，能力诅咒。
　　然后，一年前失踪。
　　“睁开你的眼睛。”男孩重复道，过长的刘海随着话音微微起伏。
　　“那我便睁开。”沙加微笑，睁开了眼睛。
　　对处女座而言，眼睛或许象征了力量与世俗。当它们注视世间，带来能力的同时，也捎带上无数尘世杂念。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仅是看着，便落入凡间，无法自拔。
　　来到人间的神佛，注定没有离开的一天。
　　你的眼中带上情绪，你的发梢沾染尘埃，你的足迹留在身后；你不再飘逸，不再高傲，不再超脱，你只是你□□躯壳的附属品，上演人类的剧目，自缚枷锁。
　　不要想重新回到天国，那里，再没有你的位置。
　　此生为人，世世为人。
　　“我诅咒你不得安宁，此时以双手结束性命。”失却理智的控制，孩子的诅咒变得干脆直接。
　　“抱歉，我已经死过，是自己亲手结束的性命。”因此，这个诅咒不再有效。
　　我已落入凡间，我已看过地狱。那么，你还要我去哪里？我还能如何更加堕落？

　　“……撒加……”
　　这一次无关乎背叛。艾俄罗斯突然有些不自信，如此状况，从来没有遇见过。
　　即便是十三年前，面前这个人也只是分成两份，总归还是记得自己做过的事情。
　　而现在，将要交战的两方，却只有一边记得往事，知道方向。
　　他艾俄罗斯凭什么替失去意识的同伴决定未来？
　　他不是教皇，也不该是教皇，因为他从不是那个能够杀伐决断的人。
　　不因私欲滥用权利，同时也意味着无法对同伴挥拳，即使对方已站上敌对的阵营。
　　射手的公正仁慈，有时候恰恰是残忍。
　　不止将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身边同行者也可能会一并葬送。
　　撒加啊，这一点上，我始终不如你。
　　星光在教皇手中亮起，一瞬间再次揭开尘封的过去。
　　真是熟悉的一幕。
　　艾俄罗斯叹气，飞快移出攻击范围。
　　攻击带起的风吹开长发，撒加望过来，眼神麻木。紧接着，星光拐个弯，追着对手画出弧线。
　　只能躲避，这在开始就落了下风。
　　但艾俄罗斯还能做什么呢？若是因此杀了同伴，他根本不会原谅自己。
　　换作史昂大人会怎么做？童虎老师呢？撒加本人又会如何选择？
　　答案，似乎永远是风神不会选的那一个。
　　动手吧，不要迟疑。
　　然而，他还是犹豫了，在那一刻，脚步滞涩。
　　星爆冲着背部打来，尾芒耀目。
　　抬起手，决定硬抗。
　　因为如果他躲了，接着便是撒加。

　　睁开眼睛，右手顺势架上身旁人的脖子，但在落下之前，还是想要再问一遍。
　　“……为什么？”为什么，撒加？
　　“= =修罗，我是阿布罗狄。”双鱼囧着脸僵在原地，暗暗感慨这年头好人不能做。
　　摩羯瘫着脸打量对方，然后徐徐地慢慢地缓缓地（观众：喂！你这都是一个意思！）狠狠地拍了阿布的肩膀一下。
　　“疼。”阿布罗狄嘴角抽搐，给了同伴想要的回答。
　　修罗收回圣剑，面上没什么变化，但熟悉的人都知道，他确实是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本尊：我其实想知道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
　　拍打+疼=不是幻觉=我是清醒的=没中撒加的招=现在可以开始从长计议了。
　　阿鲁迪巴：“……”这是怎么回事？
　　迪斯马斯克：“……”山羊的老习惯。
　　艾欧里亚：“……”果然是好习惯。
　　阿布罗狄：“……”喂！你们给我差不多一点！被打的是我啊！
　　修罗：“……”你们的小宇宙不是私聊状态……
　　“……|||”X4

　　两侧石柱林立，刚好与肋骨的数量吻合。
　　脚下是盘绕的藤蔓纹路，中间夹杂着红褐色斑点。
　　这这这该不会是、是、是——肠子吧……
　　穆的微笑终于是挂不住了，嘴角抽了几抽，垂落下来。
　　类似于囚禁和束缚的能力，其实和水晶墙颇为相像。同样的无视外部攻击，同样地追求完美防御。只不过，对比这个，白羊觉得果然还是水晶墙看上去正常，用着也正常。
　　有‘笼子’本身的提示，一路上平安无事。
　　最终，穆走进了一间狭小的黑屋。
　　从外面看，那似乎只是堆放清扫工具的小隔间。然而，推开门，不足一平米的屋子中，仅放了一个东西。
　　头。

　　孩子抬起头，空茫的眼瞳深处是沉郁的墨黑。
　　“你还要说什么？”沙加询问。
　　“生者的悲哀。”
　　是悲哀，但这不应当属于诅咒。
　　我从看到这世间起，便是悲哀的。
　　处女座举起手中的念珠，仿佛祭奠般微微摆动：“第一感，剥夺。”
　　事物在视线中淡去，孩子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傀儡不需要视觉，只需要服从。
　　“第二感，剥夺。”
　　失去触觉，任何东西都将不再进入感知的范围。
　　但这对于诅咒师或者如今的傀儡来说，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能力。
　　看不到，触不到，哪怕听不到嗅不到，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人将怨念与仇恨挂上至高的位置，还剩下哪些东西是绝不能缺少的？
　　“第三感，剥夺。”
　　味觉，和语言。
　　那么，现在，你用什么进行诅咒？
　　沙加闭上眼睛，向走廊深处走去。
　　不了解对方能力的时候，不能随意杀敌。那就这么放着无用的人，应该是可以的。
　　孩子站在空地中央，有些无措地绞着手指。
　　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我只是个废人。
　　我是怎么了？！我亏欠了谁？！
　　为什么受到诅咒的是我？为什么是我？！
　　别人都在成长，只有我的时光停滞，只有我，一旦开口，即是堕落。
　　所有的恶言都将成真。
　　‘怪物，怪物，怪物！’
　　‘顶着孩子外貌的怪物！！！’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怎么你不去死？！！！’
　　为什么？！！！
　　你们这样怨恨，那我，又该将情感寄予何处？
　　所以，都去死吧。
　　即使失去意识，失去自主的能力，我的本性仍是毁灭。
　　谁也不要指望平安通过这道屏障，谁也不要指望诅咒的仁慈，孩子的宽恕。
　　孩子着魔般地掏出一把刀子，插入自己的胸口。
　　沙加猛地顿住脚步，血从后背汩汩留下。
　　在怨恨中，没有谁能安然逃离。
　　谁也走不出去，你放下了，它便落在你的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