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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轮回十二 ...

  •   满是女人香的花楼。

      鹤翾感觉自己简直是被一从花蕊裹挟进去的。

      他有些无法适应这样的感觉,一边躲闪着向自己摸来的玉手,一边向赤鹫递过去求救的目光。

      可后者只是笑吟吟地坐在桌边喝酒,眉毛高高挑着,似乎很乐意见到他这副无所适从的模样。

      无奈,鹤翾只得冷哼一声,周身散发出寒气,将那些急于揽客的美人吓退。

      赤鹫笑着,手拍桌子对他道:“过来坐。”

      鹤翾没走过去,只是寻了个僻静的边桌呆着,看赤鹫藏身于那堆红粉花蕊间。

      他的确是那种容易讨喜的类型。

      赤红的发色虽然出挑,可配上他那张颇为俊俏的脸,反倒平增一分妖绝之感。

      赤鹫举着杯笑着,一手搭上美人白洁的下颌。旁边又有几位美人,调情笑语,暗送秋波。

      鹤翾抿了口茶,清香在唇齿间慢慢绽放。

      他看着一个最漂亮的美人俯身趴在赤鹫耳边,同赤鹫说了些什么。

      随后赤鹫便笑了起来。

      他就那样笑着,任由女人的手摸上他的脸,双臂勾着他的脖子,将他往挂满红绸的楼上带。

      他站起身来,依旧拿着酒杯,脸上是笑盈盈的,身子却一动不动,任凭女人对他撒娇耍媚,才半推半就似的跟女人上了楼。

      楼下的美人见此全懊恼一叹,袖子一甩各自散去了。

      未几,楼上就传来了女人的娇笑声,又似乎有男人的低语,兴许是在聊着什么有趣的东西。

      鹤翾没兴趣听,便低下头来看杯里的茶。

      一抹白瓷里浮动着清亮的茶汤。

      “嗯哼哼……嗯~”

      “哼哼……”

      “啊!!!”

      楼上的娇笑声忽然变成一声惊恐的惨叫,随即那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

      楼下的客人当即酒醒了一半,连滚带爬作鸟兽散。

      鹤翾的瞳孔骤然缩小,捏着杯的指尖泛白。

      然后赤鹫一步一阶,慢悠悠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脸颊右侧还沾着一滴血。

      他似乎感觉到了,抬起一根手指将那血蘸干净,递到唇边,伸出舌头尝了尝,又微微皱了皱眉头,抬头看见坐在墙角的鹤翾,却又挑眉笑了起来。

      鹤翾漠然地看着他。

      他一面提着自己被弄乱的领口,将它重新规整好,一面顺起旁桌的一壶好酒,走过来坐在鹤翾对面。

      鹤翾不语,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他的长相是那种只要看一眼,就很难忘却的类型。

      红发,残眉,总是勾起的嘴角,笑起来时会有半个酒窝,眼睛总是望向你,像是邻家爱笑的少年,干净又纯粹。

      甚至连残忍都那么纯粹。

      “你好残忍。”

      鹤翾道。

      “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赤鹫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笑得前仰后合起来,眼睛里都憋出了泪花,一头红色的发丝也跟着凌乱起来。

      他把两只脚/交叠在桌子上,挑起眉,仰着头,拎起一壶酒向着自己喉间灌去,酒液淋漓了一脖子,浸润了鲜红的发丝。

      “砰!”

      赤鹫把酒壶砸在桌面上,俯下身子擦擦脸,冲着鹤翾咧嘴一笑,抬头低声道:

      “鹤翾,你也一样。”

      -

      后来鹤翾总是对赤鹫避而不见。

      大多数时候他喜欢同灯盏待在一起。

      灯盏让人觉得温柔善良,像是他在魔界唯一的避风港,而他也终于理解为何白鵟会对这样一个小女子唯命是从。

      她太温柔,太善良,让人忍不住去呵护,不让她承受世间的苦楚。

      那段时间他和灯盏成了最好的朋友。

      灯盏为他疗伤,给他讲故事,陪他一起在断鹤崖看云,荡秋千,做烤肉,畅想离开魔界的日子。

      这一过,又是一百年。

      一日,鹤翾前往断鹤崖,只是等到地方才想起来,灯盏被老魔尊叫走了,今天是不会来了。

      他正要离去,却见那繁华正茂的朱玲树下躺着抹熟悉的亮红。

      鹤翾的脚步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盘腿坐在了赤鹫身边。

      赤鹫躺在朱玲树下,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朵粉色的花瓣,半翕双目,看起来惬意自在。

      “还觉得我残忍呐。”

      鹤翾不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骨节分明,十指修长,干净的手掌上早已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

      “不,你说的对。我也一样。”

      赤鹫听见这话,哼笑了一下,吐掉嘴里的花瓣,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背对着鹤翾。

      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朱玲树开得格外繁茂,整个崖边尽是桃粉一片。

      鹤翾伸出手,淡粉色的花瓣就这样飘落在他的掌心,静静地躺了下来。

      然后他也向后倒去,伸展双腿,倒在了满是花瓣的草丛之中。

      两人无言。

      鹤翾看着头顶的蓝天,嘴里随意地哼起了小调。

      “采莲来呦采莲去,莲蓬多多采又采,笑问莲蓬直多钱,却答留与情郎猜……”

      这小调原本十分轻快,带着股少女的娇羞感,可叫他这么一哼,却又低又沉,像是什么古老的战歌,一股生离死别的味道。

      “你哼什么?”

      “灯盏教的采莲歌。”

      赤鹫又笑一声,道:“她真把你当情郎了。”

      鹤翾一愣,“什么?”

      赤鹫转过身来,红色的眉一挑,眼里都是戏谑,盯着鹤翾道:“你真不知道?”

      鹤翾犹疑道:“她说我像她哥哥……”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赤鹫捂着肚子笑了起来,最后干脆从地上坐起来,摸出一壶酒,对嘴就喝,喉结滚动。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理我了,失去你这个好搭档,我可是会很伤心啊。”

      鹤翾也坐起来道:“是吗,我感觉你很开心的样子。”

      赤鹫反驳道:“哪里有,我脸上像是开心的样子吗?”

      鹤翾漠然道:“你笑得很开心。”

      赤鹫又抱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朱玲树落下许多淡粉的花瓣,飞舞在二人之间。

      赤鹫忽然抬头,看着漫天花雨道:“这样美的景色,不做点什么可惜了。”

      鹤翾问道:“做点什么?”

      赤鹫一笑,扑了过来。

      鹤翾向后一躲,却被他抢走了腰间的剑。

      赤鹫拿着剑,双指夹火在剑身上一捋,百炼钢便化作了绕指柔。

      他手中挽了两下剑花,细长的剑穗来回甩荡,身子一转,便舞了极轻极柔极慢的剑法。

      很难想象,他一个平时挥舞重刃的人,居然能舞出这么轻柔的剑法。

      淡粉的花瓣纷纷落下,他在花雨中舞剑,脚一踮,手一伸,腰一荡便又是转了一圈。

      最后一剑出得漂亮,稳稳刺向鹤翾。

      鹤翾垂眸看了看自己颈间的剑,那剑尖上刚好接了一朵朱玲花。

      一阵风吹过,花雨落,迷了他的眼。

      “还你!”

      赤鹫一笑,把剑扔给了鹤翾。

      鹤翾接过,那绕指柔却又化作了百炼钢,只是上面还残留着一点花香。

      “不错。”

      “难得夸我啊……想不想学?”

      鹤翾说想,赤鹫当真就教他练了几招剑,结果全是名字好听的女子剑法。

      鹤翾:“……”

      赤鹫道:“你别走嘛,不喜欢我教你别的便是了。”

      鹤翾犹豫了下,回头道:“别的?”

      赤鹫道:“对啊,还有玉女剑法,美人独剑,月下舞剑……哎你怎么又走了!”

      终于,鹤翾坐在草地上,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全是女子剑法?”

      赤鹫一摊手道:“我也没办法嘛,教我剑的是女妖,教我的剑法也是女子剑。”

      “你去过妖界?”

      “不是去过,确切的说应该是被卖到妖界。”

      说这句话时,赤鹫脸色难得凝重下来,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便重新恢复了正常。

      鹤翾察觉到了,试探性地问道:“你在妖界,过得不好?”

      赤鹫忽然笑起来,道:“何止是不好。”

      他猛地灌了自己半壶酒,眼睛里都蒙上酒气,转过头来对鹤翾道:

      “鹤翾,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只告诉你一个人。”

      鹤翾犹豫了下,道:“好。”

      然后赤鹫就转过身来,一根手指搭在自己脖颈间的黑衣上,对着鹤翾笑了下,猛地将那黑衣向下一拉。

      一眼入目的是略微凸起的喉结,上面是赤红色花翎状的魔纹,顺着魔纹往下看——

      “……哕!”

      鹤翾转身捂着自己的嘴,不受控制地干呕了起来。

      尽管早已见过了那么多血腥恶心的场面,他在看到赤鹫拉下黑衣后依然震惊得想吐。

      “鹤翾,你嫌弃我了。”

      赤鹫满地打滚。

      “没有。”

      鹤翾开口,嗓音低沉又沙哑。

      他强忍着不适感,手扶着额头,安慰着那几根砰砰直跳的青筋,道:“谁弄的?”

      赤鹫抱起酒壶又是喝,浑身酒气,笑得格外灿烂,“还能有谁,妖啊。”

      他说完又一愣,打了个酒嗝才道:“不对,还有人,仙……”

      鹤翾的目光向着赤鹫一探,后者全身都裹在黑衣里。

      “你全身都是……?”

      “任你想象咯。”

      赤鹫一笑。

      鹤翾沉默了一下,又看向赤鹫缺了一块的残眉。

      “你的眉毛……”

      “嗯哼?”

      赤鹫依旧是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鹤翾已经从方才的震惊恶心中恢复过来。此刻他的心中只有震惊与愤怒。

      他道:“是谁,我帮你报仇。”

      赤鹫将脑袋后仰过来,醉眼朦胧道:“如果我说是整个三界,你还愿意帮我报仇吗?”

      鹤翾一愣。

      赤鹫已然喝醉了。

      他摇摇晃晃,栽倒在花间草地上,嘴里却还嘟囔道:“鹤翾,其实我从来没有吃过朱玲果。”

      鹤翾不明所以,上次他分明还带给自己吃,怎么会一次也没有吃过呢?

      赤鹫抱着酒壶,懒洋洋躺在地上,花瓣落在他的眼睫上。

      “……我以前嘴巴很馋,看见别的小魔有朱玲果吃,就回去管我阿姐要……”

      “我的阿姐很好,很温柔,会给我带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可是我的阿姐也很穷,没有钱买昂贵的朱玲果。于是她就去人界,替人浇花干活,赚钱给我买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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