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苦海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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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发丝黏腻得像是两百年没有清洗，喉管上方埋着一道发光的红线，仿佛跳动的血管一样，正在脖颈上来回抽搐。
那正是被称作“血饵”的红线，缠在有孕女子身上，就会使其无法生产，从而难产而死。
产鬼两脚蹲在窗沿上，双手撑在边框上。她的肚子大得像是随时就要炸裂的西瓜，上面是隐隐约约的皮痕，说是里面怀了三胞胎都不止。
“生……”
产鬼双眼冒着血红的光，正转着脑袋看向蓝腾，裂开的嘴角见齿不见舌，亦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发声。
蓝腾整个身子向椅背躲着，下巴后缩恨不得能戳进自己的胸口。
“救……啊……救……”
“嘭！”
正在咧嘴笑的产鬼脸上突然缠上了几根细细的白丝，转瞬勒进皮肉，下一刻产鬼的头颅就被白丝切爆成了无数片，连着里面黑红白紫的污血喷了个遍地都是。
“砰！”
没了头颅的产鬼砰然倒地，那硕大如西瓜的腹部流出一股黑水，随即渐渐瘪了下去，化作一股黑烟消散。
“啊！啊！”
蓝腾一边吸着气，一边摸着自己的胸口，反复看向昭玕，又看向地上的黑水道：“没，没事了？”
昭玕收起拂尘，淡色的眸子映出一抹血色，道：“让你方才叫那么大声。”
蓝腾这才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哎呦哎呦了起来，又站起身向那产鬼方才呆过的地方连踹几脚，道：“死了不好好投胎，吓你爷爷我！”
昭玕看了一眼蓝腾那在夜晚依旧发光如灯笼的脑袋，道：“你最好还是收了它，否则一会又要被鬼盯上。”
蓝腾这才嘻嘻一笑，两手掐了个诀，将那一脑袋亮光灭了。
说起这光，原本是昭玕想要教蓝腾一些仙法，省的他整日不学无术，结果蓝腾刚修习了一个发光咒，就将它拿去给脑袋发光，并且再也不练了。
不如不教。
掸净无明上的污血，昭玕淡水琉璃的眸子轻转。
其实镇鬼有很多种手段，他完全可以选择用别的方法，而不是这种最血腥的手段。
可是不知为什么，在他看见那喷碎一地的头颅时，他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兴奋。
他分明不喜欢杀戮。
蓝腾正摆弄着自己的头发，忽然指着窗外惊恐道：“上仙，又，又来了！”
不用蓝腾提醒，昭玕早已察觉到了妖气的接近。
幽长的巷子深处涌出一股深蓝色的雾气，在那模糊的雾气之中，许许多多性转怪异的身影正在悄然而行。
是妖。
撩开下摆，昭玕一个翻身便从窗边跃下，手中拂尘一挥，没有半声惨嚎，面前数百只厉鬼恶妖统统化作碎骨血泥。
昭玕额间的金纹一闪，金色的流光从上至下穿过那道细长的金色的纹路。
当他的某种感觉较为强烈时，这道金纹都会不自觉地闪烁。
有时是因为痛苦，有时是因为悲伤，但更多的时候是对于危险的警觉。
只是这次不同。
快感，对于杀戮的快感。
从腹部涌出，蹿上胸口，接着一股脑的涌向喉咙，在那里汇聚成灼热的气流，让昭玕简直想要痛快地低吟出来。
这不对劲。
蓝腾带着鲛人，两人从楼梯走下来，又躲在门口偷看了半天，见数百的妖都死光了，这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昭玕扭头道：“回去！”
话未说完，一道紫黑色的藤蔓便向着几人横甩过来。
昭玕眸底阴沉，道：“雕虫小技。”
身不动，决一掐，那紫藤已经断作了数截。
“嘻嘻……嘻嘻……”
蓝腾正准备走出，却见那紫藤起了异样，连忙手脚并用爬回了门后。
只见那紫藤的每一个断口处都在扭动着，缠绕着，竟在眨眼间生成大大小小数百颗头颅。
每一颗头颅小的如同鸡蛋，大的如同巨人，或嗔或笑，或怒或娇，竟全是个美人和美男子的模样。
无数个美男女头连在藤蔓上，只有头而没有身体，互相吐着细长的舌头，怪笑着冲向昭玕，那样子竟比那多头蛇妖还要可怖。
蓝腾带着鲛人躲在门后，可嘴里还不忘大喊道：“上仙加油啊！”
昭玕剑指按在自己额间，水眸泛起滚滚金波，电光火石间就辨别出了数百颗中真正的头颅。
他身形矫健，出手迅速，那些诡异的头颅还未碰到他的衣角，他便已经单手插入那藤蔓之中，将一颗跳动的妖心活生生地扯了出来。
“啊！”
无数个美人头怪叫一声，全部口吐一股黑气，在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中化为虚无。
昭玕将那颗干瘪的心脏掷在地上。
太不对劲了。
他为什么会直接用手掏出妖兽的心脏，换做平时他不应该感到肮脏才是吗。
难道，是修炼出了差池？
昭玕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上面的血管比往日更加明显，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紫蓝色，纵横交错，如同树木的根结一般。
那是以仙身修妖法的附带表现。
脑海中再次出现了那日与鲛人对话的场景。
“会更厉害哦。”
鲛人说道，又眨眨眼道：“鲛族一种起死回生的密法，上仙不想试试吗。”
起死回生。
昭玕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紫青色的血管沿着手腕一直走向衣袖内的手臂。
为了这四个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相信自己，发生的变化都在掌握的程度内。
巷子内的烟气渐散，深蓝的雾气被月光穿透，几人的影子清晰地映在地面上，随着光线的变动不断拉伸，拉长。
蓝腾向下一看，抱着脖子惊叫道：“地上的影子在动！”
地面上只有三个人的影子。
高挑玉立的那个是昭玕，身下有条鱼尾的是鲛人，捂着脖子的则是蓝腾。
只是蓝腾明明双手捂着脖子，可那地面上的影子里却又伸出了一双手，向着蓝腾的脖颈狠狠掐去！
“啊！”
蓝腾尖叫一声，当即整个脸憋得通红，就好似真的被人掐住一般，可他的身后根本空无一人。
昭玕略一凝神，拉开蓝腾的双手。
只见蓝腾脖颈上是紫黑色的指印，并且还有不断加深的迹象。
“我……我……”
蓝腾一面挣扎着，两脚竟凭空离了地。
昭玕看向地面的影子，正有一巨大黑影将蓝腾掐着脖子举起，倘若再不救下，蓝腾就要被活活掐死。
昭玕两指放在身前，一道仙法便分出一缕元神进入地上的黑影内。
他虽不会控影之法，但是却可以操控元神遁入影中。
神出，化形！
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呈现出一面用黑色填满的虚无，诡异又斑斓的光点在其中闪烁，黑色的影子像一滩湿沉又黏泞的淤泥。
昭玕置身其中，发现这不过是一层虚假的幻象。
影子如同深海的表面，看上去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
它们互相交织成一片黑色的虚无。当昭玕的元神穿过时，那些影子就会产生水泡一样的形状，就好似无数团在空气中被击散的水珠，被迫分离开后又再度聚起。
像是水，又像是泥，像是蛛网，又像作茧自缚的死亡蚕丝，从昭玕的发鬓间穿过，从他的唇角穿过，抚摸着他，挑弄着他，发出些意味不清的笑声，又或是些令人心生怜悯的凄哀哭声。
一片黑水、黑泥、黑雾、黑虚之间，昭玕的一身白衣也被渐渐包裹，连那额间的金纹都被黑影掩盖其中。
影外之界。
“咚！”
蓝腾狠狠砸在了地上。
他的脸憋得通红，两眼直冒金星，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大脑，整个人浑身热得不行，喉咙痛得像是生吞了一万根针，虽然他并没有吞过。
“啊呼——”
瘫软在青石地面上，蓝腾大口的呼吸着，指甲缝里都残存着自己皮肤的碎屑。
真是差一点就被掐死了，还好有昭玕在……等等，昭玕呢？
夏夜晚风稍显微凉，还带着点春寒料峭的意味，吹在身上令人有些冻骨。
蓝腾一个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见地上的影子仍在，只是上面的鬼影却不见了，一切都好似回归了正常似的。
“上仙！上仙！”
拍着影子喊道，可除了手掌拍在冰凉又粗糙的石板上痛了些，并没有其他的变化。
旁边的鲛人继续吃了个盘子。
蓝腾很着急，四肢着地趴在石板上嗅了嗅。
鼻子里泛着股土腥味，像是清晨杂草上的露珠，混杂着腐败的烂根，以及些许人畜尿骚味的共同体。
简单来讲就是又香又丑。
“呕——”
捏住自己的鼻子，蓝腾着急起来。
四周空空荡荡，妖鬼随时可能会再来，可是他们之中唯一的战斗力昭玕却消失不见了，甚至连个影都没有。
至于为什么说是唯一的战斗力——蓝腾看了看正在抱着柱子啃的鲛人，大概可以期待他能这样啃光敌人的头皮吧……
低头伸手解下腰间的百宝囊一看，蓝腾顿感欲哭无泪。
里面满满当当全是糕点，包括带给月白的一份，唯独没有半点法器。
都怪他来之前嫌占地方，又想着有昭玕亲自出马，哪轮到他掏出法器吓人，这才把法器全扔仙界了，现在好了，等会真来了妖，总不能拿糕点砸妖怪吧。
也不知今日蓝腾是不是走背字，心念刚这么一转，巷口处就真探出了半张怪脸，正是饿鬼。
作者有话说
第210章 苦海十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