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梅》小象消火栓

3、崇拜

　　　　郁每头昏脑胀的回到了位置，心里被各种杂念吞噬。

　　昨晚的陌生男生就是传说中次次都考的年级第一的程撤。

　　郁每之前很多次看着公布在校门口的成绩单，曾暗暗的幻想过这个人的样子，他拥有着一般人得不到的天分，轻轻一跃，就比第二名的分数高出将近一百分。
　　可是她曾经崇拜的那个人，似乎和自己想象中的出入很大。

　　他明明知道自己就是偷蛋糕的罪魁祸首，却没有说出实话，但话语之间却像是在暗暗警告。

　　她想跟他找时间说清楚，却又没有这种勇气。
　　目前为止，她只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而上课铃打响一分钟后，辛晓禾才回到教室，脸色却莫名很难看。

　　课上，她被点名回答问题，也心不在焉，算了半天只得到了错误答案，又挨了一顿说教。

　　与此同时，郁每作为姐姐，也稀里糊涂的被连坐叫起回答问题。
　　她虽然昨天没休息好，而且心事重重，但胡乱蒙了一通，最后居然说到了点子上，还被数学老师莫名其妙表扬了一顿。

　　不仅如此，老师又提到了她这次考了全班第一的事情，说竞赛的同学都不忘其他科成绩，更何况你们打算走纯高考路线的学生了。

　　大家听得垂头丧气，郁每却在一旁背负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因为这个意外的第一，她今天已经收到不少责难了。老师还这么招仇恨，下回肯定有不少人虎视眈眈这个第一的位置。

　　从高处被挤落，怎么说都不是很好的体验。

　　虽然总体上阴云密布，但她还是对今天抱着很大的期待的。

　　因为是周末假期的最后一个上学日，马上就是周六，今晚她就可以去奶奶家吃饭，又恰逢爷爷过生日，那么将会是一道丰盛的大餐。

　　这顿饭，可能会让一周的饥饿得到满足和缓解。

　　奶奶家就在城南还算比较热闹的地带，小的时候郁每常常跑到附近的白区公园玩，一呆就是一下午，玩到天黑也没有人叫她回家，只有等她自己肚子饿了，才会乖乖的上楼。

　　当时父亲与后妈在刚结婚后的浓情蜜意中，也捎带着宠爱自己毫无血缘的妹妹辛晓禾，不自觉地就会忽略自己。

　　因此在郁每的童年记忆里，大量的时间都是在奶奶家里，和爷爷奶奶作伴。

　　而全家的亲戚里，似乎也只有爷爷奶奶对她好。
　　待到今天的课业结束，郁每快速的收拾好了书本，在下课铃还没响完的时刻就冲出了教室，迎着大风天跑出校门，一地的落叶也跟着飘散。

　　但等到她终于乘公交到了奶奶家，却发现被父亲的车接送回来的妹妹早就安稳的坐在了亲戚们的中间，在人堆里被嘘寒问暖着。

　　温馨如故的家庭气氛，只是她难以融入。

　　但辛晓禾那依旧不悦的情绪似乎延续到了家里，不论别人问什么，她都回答的懒散。
　　尤其是看到郁每的到家的身影，就直愣愣的翻了个白眼。

　　姑母好奇问她怎么了，辛晓禾扁扁嘴，半天才说：“姑母，您觉得我以后能嫁进豪门吗？”

　　姑母先是愣了一下，嗔怪道：“你这孩子，才多大就想这些了。”

　　辛晓禾撒娇似的拉住姑母的手，“哎呀，我是说以后嘛，您怎么这样呀！”

　　婶婶笑着打断，“咱们晓禾这么漂亮，就像个小明星似的，肯定能嫁给有钱的家庭，比如你看我邻居那家女儿，就嫁给了那个外企的中层，一年能赚七八十万呢。”

　　“不对，我说的是真的有钱人的家庭，不是那些普通人家。”辛晓禾似乎很不满意，“就...就比如说，沈氏家族那种的。”

　　大城市，本就是人才济济神仙打架的地界，沈氏在其中已经是闻名遐逊的家族企业，是常人都高不可攀的名门望族。
　　而辛晓禾真正想问又不敢问的是程家，不论是背景还是资产是前者可望不可及的水准，是真正的云端之上。

　　而这一句问话就让众人失笑，大家纷纷打趣，沈氏那种家庭，尤其是当家的大儿子都把娱乐圈内的小明星玩了个遍，那种人都生活在上层建筑的云端，怎么会下凡跟咱们普通女孩家人接触呢。

　　而辛晓禾就是再骄纵胆大，也不敢说出自己居然在学校跟程家的小太子程撤早恋的事情。

　　她只能闷着头，无声的迎合亲戚的盘问和嘲笑，看上去憋屈极了。

　　郁每假装带着耳机玩手机，独自尴尬的在角落里坐了会，无人理她，便起身去到了奶奶的房间。

　　冷清的屋子，奶奶正躺在小床上安安静静地看着电视，见她来了，搀扶着身体起来，又旁边抓了一把糖果瓜子。

　　奶奶身体不好，从今年春天就开始卧床，需要人时时照顾。
　　郁每接过，找了个位置坐下，被奶奶的手轻轻拉住胳膊，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她，“旎旎又漂亮了，但是又瘦了许多，是不是在学校没好好吃饭呐。”
　　郁每垂下眼睛，“没有，我...平时吃的挺多的。”

　　奶奶看着她，把遥控器拿过来递给她，“来，帮奶奶调到那个常常播电视剧的台上，上次你给我找到，我可就再也找不着了。”

　　郁每应声接过，开始仔细的寻找那个频道，等到她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的收藏夹里发现了他时，回过头，却看到奶奶手里正拿着两张通红的纸钞。

　　“拿着吧旎旎。在学校不能饿着肚子，好好听课，奶奶还等你给我买的大别墅呢。”

　　郁每鼻头一酸，却克制住了。

　　她把两张纸钞仔细的折好放进口袋，陪着奶奶看了一会电视后，准备出门去上个厕所。
　　没走两步，却迎头碰上了后妈。

　　似是等待已久，她高瘦的身躯截在郁每的面前，突兀的冷冷的吐出一句，“你，等一下去帮我买点菜来。”
　　郁每立马小声答应着，准备穿衣服出门，结果却收到了一长串清单，上面鸡鸭鱼肉一样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囤货，当然价格也高得离谱。

　　正当她感到奇怪时，又听得背后又传来声音。
　　“钱就先不给了，刚刚我看见奶奶已经给你不少了。”后妈的话远远的飘过来。“快点去，我急用。”

　　晚上九点半，几乎是城里最热闹的地方。

　　郁每没去楼下的超市，她生着一股闷气，乘车绕了个大弯去了最繁华路段的大型超市，光是去一趟大概就要三十五分钟。

　　即便这样，她还是打算不辞辛苦的拖着沉重的步伐去做买菜小工的活计，她一点也不想早早的回那个家，那个几乎所有人都排斥自己的地方。
　　期间，她拿起手机一遍遍看着自己记下的题目，一遍遍的仿佛在心中朗诵似的默念。
　　像是诵读经文，又仿佛是一种祈祷。

　　她要祈祷自己能够离开这里，能够逃离现在的世界，不论是哪里都可以，只要不要让她一遍遍的落入到这种俗套的困窘境地。

　　下了公交车，满眼五光十色的灯，周五的夜晚充斥着放松和愤慨，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有着对生活的怒气，有着相同的理由来到这里，试图发泄那股无名的压力。
　　郁每同样是其中的一份子。

　　只是她还没来及的换下的校服太过扎眼，路人纷纷侧目。

　　市一中的名声在外，尤其是在这座一线大城市，她能感受到来自外界的羡艳眼光，好似自己是出生在罗马的一份子，谁也不知道她是个大城市的天选贫农。

　　在超市里闲闲逛了半个钟头，郁每饥肠辘辘的把能尝的试吃试了个遍，总算是觉得半饱了。

　　结账完毕，她沉甸甸的拖着塞满东西的大号购物袋行走在路上，像个购物回家的家庭妇女，每个脚印都写着疲倦。

　　不经意间，她正在经过市里最繁华的街道。

　　硕大的招牌正矗立在头顶的正上方，穿着裸露的男男女女不顾深秋寒凉，抽着细长的烟卷排队等候在进门的路上。

　　这段热闹的街区，有着全城最大的酒吧，空气中弥漫着烟气，混杂着酒味，震耳欲聋的音乐从厚重的玻璃穿出。

　　再加上五光十色的迷离风光，一切显得厚重神秘和堕落。
　　一处角落，男生只身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就看上去矜贵无比，却又出人意料的的披着一件花哨质地的外衣，抬着不可一世的脖颈，独自凉凉的站在风里。

　　来往等位的人不时投来好奇又冒昧的目光，只因眼前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少年气质格外显眼，纯粹里带着些许暗色，看上去脆弱却让人不敢招惹。

　　“我的程太子爷，您批我衣服出来没被人误会吧？”
　　说话的是刚从包间里追出来的头牌，是全夜店圈都知道的一位出了名的男色。

　　相传，他的号格外的难拿，甚至有不少一线顶流的男女艺人都亲自来点。
　　然而此刻，他却跟在小他九岁的小少爷屁股后面，诚惶诚恐的像个佣人。

　　只因为少爷随意批上肩的衣服是店内此类工作人员专有，纹样，款式，还有那特殊的标志，都是扎眼的记号。
　　如今这位小爷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站在这吹风，要引发了事端，那他这多年打拼下的“江山”可就难保了。

　　程撤的眼神微眯，心里烦闷着本不想搭理身边这人。
　　却突然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蹒跚着脚步拖着大号塑料袋走来的身影。

　　他轻启嘴角，缓缓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不，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