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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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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不是一个聪明人,也绝对谈不上意志坚定。
我拖着自己重临高三,看着母亲为她手无缚鸡之力的没用女儿将书箱挪到顶楼的高三教室,只能略有进步地从兜里掏出糖果说一句辛苦了。
她嘲笑着看我。
高三强制要求住校,我提前预购了多副耳塞。
室友也是一样的,这个八人寝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会有若干人退寝,若干人填入,不过与我没什么关系。
作为幼时与奶奶同寝长大的小孩,我有着老一辈人极致规律的作息。
小学时甚至八点半睡五点起,准时与奶奶收看中央频道播放的动物世界,用不甚流利的方言转播旁白。
那个电视机还是分外庞大的类型,有着占极大空间的,嗯……后壳,是CRT型的。
还可以用拍一拍的方式来治疗电视。
后来它坏了,奶奶也就再没有了一个能供她看黄梅戏与动物世界的老电视。
大学毕业后给奶奶再买个小电视吧。
说远了,由于这样的历史渊源,升入高中后,我也不过挪了挪时间十点半睡五点半起。
没能参与高中任何一次寝室夜聊。
而高中的寝室室友、多半是由夜聊传情,于是我与另几名随时变动的室友也不过是轮流值日的关系。
真是可悲的人际关系。
没办法,高中生平时要上九节课,课间十分钟要将空了的水杯满上或者去卫生间排队,早自修早读,晚自修写作业。
真的想摸鱼、聊天都是在间隙里进行的。
例如我与我此生唯一抗住升学考验闺蜜,就是在这样的间隙里养起来的革命感情。
第二次。
她依旧是我的高二同桌。
我们相谈甚欢,重来前的高二我们还创下过晚自修高强度、敲摸聊天招得前面忙正事的老师都专门下来提醒我们的壮举。
啊当时还觉得别人听不到呢。
是周围的同学太包容了。
人不会两次迈进同一条河流。
可我会两次结交同一个闺蜜。
总觉得有点不公平,可这是年轻版闺蜜欸,我怎么能忍住不试探她与六年后的她的区别,怎么能忍住不认识这样一个什么都愿意和我讨论的人。
我们的关系其实很随波逐流。
两个三观契合的话痨,友谊的建立就是这么简单。
在孤寡体质的作用下,高三是一个新的开始。
忘记了的高三同桌的名字重新记起,同样的高三老师,听过一次的八卦,周测、月考、期中考、周测、月考、期末考,高三上结束。
应该没有人会好奇这流水账一样的高中生活。
总在奇怪的地方追求起承转合。
于是,高考结束了,在家里平躺了相当一段时间,查分,划出分数线,考上了本省的九八五,好像该改口叫双一流,算了,意到即可。
父母非常高兴,大摆宴席,我现在知道他们对我重来前高考成绩的庆祝还是很克制的了。
顺带一提,2020年疫情,我又经历了一回。
W市和世界都离我太远了,我很难做点什么。
尝试给市长邮箱发邮件时我发现,即使重来高中一次,我除了好像更会替Li Hua写信了之外并没有什么长进,真是令人绝望。
总之上了新的大学。
决定走金融方向,成为一匹短命但富贵的为社会鞠躬尽瘁的华尔街之狼(?)。虽然一直有人劝说慎选金融,但我毕业那年这个行业也并没有真正饱和,问题不大。
没关系,在不把自己当人方面我向来很专业。
由于没有经验以及选择专业差异,学得非常痛苦。
感觉自己的大脑浴火重生了。
想必这样毕业后收入也会更上一层吧。
对了,隆重介绍一下,重来的七年我心爱的网络作者名单又拉了相当一截,游戏也由于少走了弯路玩得相当愉快。
好耶。
这一年的毕业日我正在公司办公室勤恳工作。
虽然可以预见未来牲口一样的打工生活,但为了钱与美好的退休生活,我可以的。
不用问公司名字啦。
因为不重要。
伏案工作间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我又又回到了高一开学那天,站在高中的校门口,身上又是那件该死的会被保安拦下的短裙。
#。
老天爷,你想干什么。
我毕业那一天世界是会毁灭还是怎样?
可两所大学毕业典礼的日期不一样啊。那是为什么。
天哦,为什么。
第二次重返高中了,摆烂的心态站上了高地。
虽然但是,我决定记一串没人中的彩票号码,如果万分倒霉我还有第三次重返高中的机会,我要体验一下一夜暴富的快感。
我把它记在了日记本首页。
高一刚入学的我没能认识我宿命一般的话痨闺蜜。
啊,再这样重来下去,她会跟不上我的吧,不,说不定是我跟不上她也说不定。
毕竟算算心理年龄我快三十了。
真是令人“开心”,什么叫永远十八啊。
其他人会懂这种感觉吗?
彳亍,可以,一定是我错过了什么。
看来那种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重来的机会是不会落到我这种、胸无大志的咸鱼身上的。
又不是去拯救自己遇害去世、有巨大隐情与悲惨境况的偶像,又不是有高尚的人生理想却因为一念之差没能追求,又不是有一个英年早逝的挚爱要救,我怎么可能遇到这种好事。
所以,世界,说说看吧,你的诉求。
我用我的数学知识与金融知识为你解答。
无人回应。
当然没有人回应。
不会吧不会吧,拯救悲惨偶像?2024年的娱乐圈都塌方成叙某亚战场的样子了,我从哪里找个悲惨偶像?
那他们可不只是私德有瑕,那是违法乱纪,改换国籍。后期的娱乐圈文恨不能在文里的娱乐圈和现实的娱乐圈中间竖个柏林墙,没有你别瞎说,没有任何,听好了,是任何、原型。
高尚的人生理想?谢谢,我要是有就不会沦落到天天想着搞钱、退休的形状了。
英年早逝的旧爱?想得很好,我不记得高中期间有什么英年早逝的同学,毕竟我两次大学读得并不相同,大概率不在大学,大概?
那主线任务会在哪里?
两次在大学毕业当天重返高中,意外的可能性基本排除。
这并不是从天而降的、改变人生的机会,而是有组织、有目的、有计划的强买强卖。
我决定有可自主支配资金了要买一个热搜,不,很多个热搜。
“重返2017”“只有我一个人回到2017了吗”之类的话题,哇,我真的不服。
请允许有将自己上交国家的冲动,但我按住了自己,没关系,说不定是因为我没能触发任务才不停地回档。
我尝试用游戏思维解构我的经历。
我真正的高一至大四,记为第零周目,是我最年轻、鲜活、真实的一个七年;第一次重来记为第一周目,金融周目;现在是第二次重来,第二周目。
第一周目早期的我倾向于回去,在高中期间一直尝试着探索。
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校图书馆、文化馆、备用小图书馆都找机会猫进去过,顶楼也尝试过,不过常年上锁,进不去。
那也只能随缘了。
只能随缘啊。
把头埋进臂弯。
因为高中知识在灵魂上已经刻印了两次,且正在进行第三次刻印,我距离被供为学神只差一个我不压分。
从极致端水变成了自然性端水。
教室广播里的声音嘈杂,再过一年学校才会斥巨资更换,此时的它仍相当具有上世纪的遗风。
听着新闻稿里绕三下才能推出的正确答案,选择了错误答案。
窗外的建筑物并不高,许多次考试,有幼童嬉戏的声音传进来,丢手绢、石头剪刀布、警察抓小偷……尖细的笑声传出去很远。
做英语试卷并不需要多少时间,重来前我都能空出时间检查,重来两次后更不会时间不够,我更苦恼的,是没办法打发生活里的空白。
就像在这英语考场,笔身一碰桌面,提前交卷也是无事可做,我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回过神来时,纸上是恍如隔世的连续、一致连续与极限的定义,以及若干定理。
从数学分析横跨向只学到皮毛的拓扑,还夹着金融理论。
放下笔。
我挨挨蹭蹭地去听从前不甚关注的学校八卦,试图寻找一个世界主角一样的角色救我于水火。
然而并没有。
这个世界仍是无序运行、不讲逻辑的样子,我的现状也并不够水深火热,于是当然,也并没有凭空冒出一个天选之子打破我的循环。
我不行了,再重来一次高中我会恶心至死的。
老师并没有变化,只是相同的知识、相同的话、相同的情境上演太多次,我并不是一个记忆很好的人,但我很难忘记我已经记住了的事。
于是,老师的上一句与下一句,不断重复的知识点,反复拿出来讲述的练习题,真是和上刑一样。
也包括我的同学们,我惯于在对话时看着别人,防止自己的过程中走神。
所以类似的情景一次又一次,彼时与此时混淆,我觉得冰冷的液体贴上了我的胃,团成一团,一路向上,哽在了我的喉口。
“你怎么看?”高一同桌探询地递来眼神,习惯性地将落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
“有其他信息吗?她就直接甩了她?”我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好像有很多、很多次,她这么将头发别到耳后,数个类似的影像浮上视野,争着模糊视线。
冰凉的液体抵着我的眼球,我眨了眨眼,“那可能是因为本来也不怎么上心,或者觉得没有意思了,反正……一般来说,也就这几种原因。”
“可她们以前很甜的。”
“用过去审判现在不大好哦。”我回她,写完又一科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