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输[暗恋]》载酒似游

4、白栀

　　姜峪渊来得最晚，就剩下最后一个位置，在黎池的旁边。

　　等他坐到位子时，黎池忙不迭地收拾书本，就像个受惊的兔子般，姜峪渊轻笑一声，脚勾着凳子向后一拉，坐到位上，自顾自地趴在桌上补觉。

　　下课铃响，班里乱做了一团。黎池周围几个女生想和黎池交个朋友，只不过看见姜峪渊埋在臂弯间熟睡，就做罢。

　　班里人越来越少，黎池从桌中拿出了课本，崭新的课本右下角处的褶皱异常显眼，她素白的指尖一点点展平翘起的书角。

　　适才，姜峪渊靠近时带来的热气让她不自觉缩了缩手，捏着书角强壮镇定，在低头的瞬间藏住了微微扬起的嘴角。

　　一节课，两节课。

　　姜峪渊始终没有睡醒，黎池早上出门忘记拿水杯，很早就口渴难耐，但要是想去小卖铺买水，只能让姜峪渊让开，黎池忍住了。

　　黎池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有些懊悔，思绪已经不再课堂上。下课铃响，大家终于从枯燥的数学课解脱，迎来了心心念念的大课间，纷纷下楼去小卖铺。

　　这时，黎池听到细微的摩擦声。

　　扭头，撞上了姜峪渊的黑眸。

　　姜峪渊刚醒，睡眼惺忪。漆黑的瞳孔蒙上水雾，不似原先的散漫，没有波澜的眸光被黎池清澈的眼神荡起柔情。
　　日光贪婪地勾勒少女圆润的后脑勺，额前的碎发弯出的弧度恰到好处地修饰少女的下颚。少女逆着光，藏在窗外枝叶斑影下，衬得女孩更加白皙。

　　即使和黎池对上眼，姜峪渊丝毫不避讳，他眉眼压低，目光聚在了少女鼻尖的淡淡红痣，在光影之下若隐若现。

　　黎池败阵，别头措过姜峪渊的打量，白皙的脖颈出现在姜峪渊眼前。

　　他喉间一阵干涩。

　　姜峪渊起身，斜睇了一眼黎池，看见那颗惹得他发燥的红痣下干涩的嘴唇，弯指敲了桌角：“喝什么？”

　　黎池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姜峪渊。

　　“小同桌，喜欢水还是饮料？”姜峪渊漫不经心划着手机，像是在和谁联系，站在这就等着黎池开口后离去。

　　“渊哥！”

　　一个男生从后门冲来，手上还抱着一大沓试卷。姜峪渊手机滑进口袋，双手插兜，散漫等着男生开口。

　　“渊哥，老班，老班让你去办公室一趟。好像年纪主任找你！”

　　姜峪渊已经意料到将要发生什么，满不在乎地把手机塞到了抽屉。越过男生往后门走去，走到半路一顿，侧身回头看着黎池：“想喝什么？”

　　“都，都可以。”黎池心中一顿。

　　声音在吵闹的课间有些轻，但姜峪渊还是捕捉到，他笑得玩世不恭。

　　“等着。”

　　两字穿过嘈杂的吵闹不轻不重打在了黎池耳边。

　　黎池轻咬下唇的软肉，传来一丝刺痛，随之是充斥唇间的淡淡血腥，难掩心中的波澜。

　　大课间一半大家都去操场排队，等着升国旗。

　　黎池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姜峪渊，几个男生玩闹间听到年级主任在办公室发了很大脾气，连忙告诉了班级同学。

　　大家都认为姜峪渊这次肯定惨了，又要被通报批评。

　　但没有人担心他，因为像姜峪渊这种荣誉多的数不清的人，从不把处分放在心上。

　　他不缺处分，也更不缺荣誉。

　　黎池还是有些担心，联想到年级主任的怒脸，在心里保佑姜峪渊少挨点骂。

　　她跟着队伍来到了操场高二五班的空地，黎池个子高，站在了后排。升国旗仪式和领导讲话是黎池评为学生时代最为无聊的事情，她不自觉打了个哈欠，注意力飘游在校园四处。

　　“接下来通报一位同学，高二五班姜峪渊，上课迟到翻墙，在校内结伙斗殴，无视校规。”

　　人总是会对在意的名字敏感，况且姜峪渊在学校很出名。

　　名字一出，引起了台下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主席台，姜峪渊一步一步走到年级主任前，熟练地接过话筒。

　　“大家好，我是姜峪渊。”姜峪渊故意压低了嗓音，带着一种悔不当初的腔调，停顿片刻娓娓说道，“作为一名高二学生，我没有把学业放在心上，每天沉迷游戏，上课迟到，更不应该和朋友结伴打架。”

　　台下响起一阵哄笑，还有几人在后欢呼。

　　这好像不是一场检讨。

　　“也不该在校内打架，扰乱老师课堂秩序。这样的错误是愚蠢的，我保证在接下来的两年深刻反省自己。”

　　话罢，姜峪渊拿着话筒站在了年级主任身侧，并没有归还的意思。年纪主任脸色很难看，台下的班主任不停地管理秩序，紧接着校长的话推波助澜。

　　“接下来有请全市数学竞赛一等奖获得者姜峪渊同学发言，分享学习经验。”

　　“我艹！渊哥nb！”

　　“渊哥打架和学习两不误！”

　　......

　　姜峪渊又重新站回了主席台，原先松开的纽扣现规规整整，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飞扬。

　　“大家好，我是这次数学竞赛一等奖获得者姜峪渊。”姜峪渊压低眉眼，意气风发，“在我的世界里，学习就是第一位。从来不会因为所谓的打架游戏耽误自己的学习，每晚我都复习功课到深夜。”

　　他挑眉看了眼年纪主任，又对着台下开口，嗓音在话筒加持下荡在整个操场。

　　“即使这样我也不会松懈，更不会上课迟到睡觉。偶尔的放松就是和朋友一起和他人互相运动，锻炼身体。”

　　台下传来一个男生高喊：“渊哥！拿第一到底靠的是打架还是努力啊！”

　　“当然是天赋。”

　　姜峪渊低眸望着台下乌泱泱一片的学生，把手中的检讨书单手揉成了团，准确投进了台下一米外的垃圾桶。

　　这是实话，休学前的姜峪渊各科竞赛整整霸榜一年，成了连高三生都畏惧的存在。

　　“哎，你也知道姜峪渊吗？”在黎池斜前方的女孩忍受不住暴晒，趁人不注意凑到黎池身后的阴影处，“我们认识一下，我叫方可佳。”

　　黎池温顺地点了点头回应：“我是黎池。”

　　方可佳望着主席台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的姜峪渊，感叹：“看见没，这可是之前竞赛班班主任的宝贝疙瘩，本来都可以出国了，结果不知道发生什么休学了一年，来到我们普通班。”

　　“那为什么不再去竞赛班呢？”黎池问道。

　　“谁知道？”方可佳耸了耸肩，“或许觉得竞赛班太累，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不是吗？”

　　黎池认同地点了点头。

　　女孩之间的友谊很奇妙，在两人闲谈几句后，黎池就很喜欢挽着自己手撒娇的方可佳。

　　升旗仪式结束，队伍原地解散，两人路过高三楼，方可佳缠着黎池陪她去见了一个人，两人躲在了转角口的楼梯间，装得若无其事地闲聊。

　　直到一群高三的学生鱼贯涌入楼梯口，方可佳白嫩的脸上泛起红晕，黎池心神领会，顺着方可佳的视线看向了队伍末尾处的一个男生，许临简，她继父的儿子，两人并不相熟。

　　“......”黎池沉默不语。

　　许临简也看到了黎池，目光只是在黎池身上短暂的停留，随即轻佻地撇了回去，眼神嘲弄，消失在队尾。

　　“池池，有没有很帅！”方可佳手肘撞了撞黎池，“虽说学校公认的男神是姜峪渊，但是不是我的菜。高三的许临简简直就是照着我择偶标准长得！”

　　黎池试探地问了问方可佳：“可佳，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温柔！”方可佳眸中闪着精光，“一定要温柔，不仅要长得温柔，性格也要温柔体贴！”

　　许临简......温柔？

　　黎池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方可佳会用“温柔”这个词形容许临简，她摇了摇头，对着沉浸许临简表象的方可佳冒出了一句安慰：“可佳，用哲学是第一性原理的思考方式看人吧。”

　　“啊？”方可佳疑惑。

　　“透过现象看本质。”

　　大课间快结束，方可佳陪着黎池回到了班里。走前黎池忘记关窗，路上担心桌上的卷子被风吹散，步子加快了些。等回到座位，一瓶挂着水汽的可乐压在了卷子上，瓶底贴心地垫了一张折叠过地纸巾。

　　“哇！池池，这是谁给你送的？”方可佳拿起可乐端详。

　　黎池偷偷将被水汽沾湿的纸巾握在了手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指尖触到凹凸不平的地方，黎池发现上面印的一串字母。

　　——dollow my sunset.

　　追寻我的日落。

　　黎池的心中的弦不轻不重地被拨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