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输[暗恋]》载酒似游

5、白栀

　　自从上次演讲结束后，姜峪渊消失在人群中，黎池再也没有见过他。

　　连着几天，老师也没有多问，大家都习以为常。黎池问过方可佳一次，方可佳云淡风轻地解释，肯定是逃学乱混去了。

　　方可佳回看了四周，神秘拉过黎池，对着那张空位悄声说道：“姜峪渊有过很多任女朋友，那都是一个接着一个换的，池池，你可千万不要被他给诱惑！”

　　一个接着一个换对象。

　　黎池眨了眨眼睛，又回到周一早上撞见的那场暧昧，她心一沉，掩过了落寞。

　　可那日他是毫不犹豫地拒绝。

　　“他找对象的眼光可挑了，一个比一个好看，都是明艳地大美女。”方可佳接着说。

　　原来是眼光高，黎池找到了那日姜峪渊拒绝的原因。

　　他对喜欢的人不介意演一场戏，你情我愿。但不喜欢的，他就连幻想都不曾给你留。

　　黎池收起桌上的那瓶未拆的可乐，连同纸巾塞进了书包里。

　　转眼到了中午，高二学生会比高三早下课半小时吃饭，下课铃一响，黎池就见识到吃货的力量，方可佳一把抓过黎池手腕往食堂冲去。

　　黎池买饭的队伍有点长，等她取上饭时，方可佳已经在座位上向她招了招手。

　　“姜峪渊！”

　　一个高挑的身影掠过了黎池，闯进了她的视线。

　　黎池端碗的手一顿，顺着人声回头。

　　高二的学生陆陆续续地从食堂大门进来，姜峪渊在人群之中异常的显眼，他今日没有穿校服，只是一个简单的黑T配上休闲裤，干净利索。

　　女人挽上了姜峪渊的手，亲切地凑到了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黎池第一次看见姜峪渊笑得这么舒心，落在女人身上的眸光异常温柔，在女人锤了他胸口后，他很自然地拉着女人到窗口买饭，端饭，一切亲力亲为。

　　路上遇见几个学生打闹，姜峪渊体贴地揽过女人的肩护在了他身后，防止饭溅到女人精致的裙子上。

　　黎池一瞬间失了神，就连姜峪渊和女人走到她面前都未曾反应过来。

　　女人疑惑地从后面探出头看着黎池。

　　黎池这才发觉自己堵在了通道口，挡着两人。她一时不敢姜峪渊在面前展现窘态，只是向旁边僵硬地挪动，让出了一条道。

　　全程姜峪渊好似没有看见黎池，就连眸光都未曾施舍给她。

　　黎池回到方可佳身边时，动作有些慌乱，隐藏地再深还是被方可佳看出端倪。

　　“池池，你身体不舒服吗？”

　　黎池嘴角僵硬地扯出一个弧度：“没啊，我挺好的。”

　　夏季的食堂太过燥热，即使是开了空调降温，黎池后背和额头还是沁出了汗，几缕碎发浸湿粘在额间，闷得实在喘不过气。

　　她撂下了筷子，静静看着方可佳吃饭。临走时，方可佳惊奇发现不远处就坐着姜峪渊和一个美艳的女人。

　　八卦道：“姜峪渊这么快就有新女朋友了？看着年纪比他大点。不会这几天都和她在一起吧？”

　　黎池乘着方可佳说话，偷偷窃去一眼。

　　姜峪渊漫不经心地坐在位上，他似乎没有什么胃口，将后脑勺磕在光滑的白瓷墙上，下巴微微上扬，还是一副散漫的模样，眼眸中的灼亮在与女人对视那一刻化为了柔软，随后启唇说了些什么，便递给了女人一张纸巾。

　　她拉过了方可佳离开，一刻也待不下去。

　　姜峪渊抽出纸巾递给女人，嘴上还不忘数落：“都毕业了还闹着要来吃食堂？”

　　“这不是怀念吗？”姜情耸了耸肩，接过纸巾，“对了，你看看这个是你们班的吗？”

　　姜情手上多出了一张饭卡，上面贴着一张可爱小熊贴纸，贴纸旁字迹娟秀。姜峪渊垂眸，目光落在了贴纸旁的名字，从姜情手中抽回了饭卡。

　　“怎么？你认识？”姜情一脸好奇。

　　姜峪渊脑中浮现了刚刚女孩泛粉的耳尖，目光渐渐柔和，再次抬眸发现黎池早不见身影。

　　杭中有名的瘦肉粉被姜情吃得一干二净，在她回味无穷地擦嘴时，头顶冒出淡淡一句话。

　　“我的小同桌。”

　　嗓音清冽，说不尽的暧昧。姜情略感惊奇，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一句：“看起来是个好学生，长得也漂亮，你别去祸害人家。”

　　祸害？

　　姜峪渊挑眉，嘴角情不自禁上扬，食堂闷出的汗珠顺着下颌划过修长的脖颈，上下滚动的喉结吐出一句暧昧。

　　“确实漂亮。”

　　——

　　这几日气候多变，白天还是烈日当头，晚自习时一泼大雨让教学楼哀声连连，谁都没预料今夜会有这么一场雨，大家都没有备下雨伞。幸运的是，最后一节晚自习过后，雨势减小，教学楼外像是蒙了纱雾。

　　黎池正想走时，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但班主任接到一个临时工作电话，黎池就乖乖地在办公桌前站着。

　　“黎池啊，你妈妈打电话说今天让你去找哥哥，然后等着高三放学，让他带你一起去老宅吃饭。”骆川挂断电话，顺便把手上的成绩单挑了出来，“今天老师是想给你聊一聊你的成绩。”

　　黎池乖巧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有着不详的预感。

　　果然，骆川随即调出了骆清荣发来的成绩单，指了指惨不忍睹的数学成绩，颇有无奈：“黎池，之前你在海中的成绩不错，基本年纪稳定在20名，但是你知道为什么你这么稳定吗？”

　　黎池瞥了一眼电脑上的成绩单，认命般回答：“数学太差。”

　　骆川：“你也知道，语文从未下过120，数学从未上过100，我校前20名的成绩之中没有一个数学是低于120的，这二三十分的差距你要从哪里补回来？”

　　为了给黎池更好地看尽成绩差距，骆川又调出了一份分数极其漂亮的成绩单。

　　黎池目光不经意间落到右下角边成绩单主人的名字——姜峪渊。

　　语文135

　　数学146

　　英语140

　　......

　　黎池捏了捏衣角，呼吸变得缓慢，又听见骆川在耳边念叨.

　　“别看姜峪渊平日吊儿郎当的，但是至少他的成绩漂亮，以后肯定是上杭大的料。既然你们两个人是同桌，以后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找姜同学帮帮忙，请教一下人家的学习方法。如果朝着正确的方法努力，老师相信你肯定会把数学变成自己的强项的。”骆川还是很喜欢黎池这样的学生，懂事听话，至少在学习态度上不用多操心。

　　黎池微愣，随后点了点头，和老师道完谢离开了办公室。

　　九月夜晚微凉，一场暴雨的洗刷，带走了暑气。凉风刮过袖口，黎池踏出办公室长长呼出了口气。

　　姜峪渊好像做什么都会轻而易举地拿第一，天赋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黎池不得不承认在学习上，她的努力对于姜峪渊来说，微不足道。

　　这是他们的差距。

　　但是——

　　黎池咬了咬下嘴唇，想到了父亲最后的嘱咐，心中的想法愈发坚定。

　　不论为了谁，她都得考上杭大。

　　她有这个信心。

　　高三放学晚，天色渐渐暗淡，黎池侧靠在红漆墙上，摸了摸饿扁的肚子，时不时回头望向教学楼内一排排亮灯的教室。终于，在最后一声放学铃响起，整栋楼炸开了凳子拖地声，紧接着一批又一批的高三生从楼梯口涌出。

　　许临简刚出来时就看见绿化边的少女，教室内的白炽灯透过窗户斜射在少女侧脸上，她探着头在狭窄的楼道口寻着人，出色的外貌引得很多人回头。

　　“是瞎吗？”

　　黎池头顶冒出一句顽劣的话，回头就看见许临简双手插袋，懒散地看着她。

　　如果不是因为不识路，她才不会等这么恶劣的人。

　　“呦！许临简，小女朋友？”教学楼二楼几个男生依靠在栏杆上，冲着黎池吹了个口哨。

　　许临简没有搭理楼上几人，一把将黎池从楼道的角落拉出，涌进离校的人潮中。

　　黎池的手腕被许临简指骨钳得发疼，迈出了校门就从他手中挣脱。吃痛地转了转手腕，有些埋怨：“你拽我干什么？”

　　“不把你拉走还等着你在那给我丢人？”许临简依旧没有好气。

　　黎池也不甘受气，小声嘟囔：“你记得去解释一下，不解释我更丢人。”

　　黑夜里人的听力尤为敏锐，许临简把黎池的吐槽听得真真切切。

　　当他的女朋友对于她来说更加丢人？

　　他又重新打量着这位继妹，圆润的后脑勺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雪白的后颈在发尾若隐若现，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

　　许临简冷笑了一声，没再回怼，这个伶牙俐齿的继妹确实不和表面上一般。

　　两人独自走在夜路上，来到了最近的公交站口，许临简漫不经心地瞥见公交站后暗处的小巷，里面有个熟悉的身影，勾唇笑了一声，手肘撞了撞黎池。

　　“在这等我一会。乱跑走丢不怪我。”

　　没等黎池应声，许临简翻身跃过绿化带，快步扎进了黑暗的小巷。

　　路上行人匆匆，一脚踏进积水模糊了路灯下的昏黄，黎池错过了三趟班车，在公交站来回的踱步，依旧没有等到许临简。

　　这时，小巷暗处响起一声短促的碎裂声。黎池先是一吓，而后望着巷子一阵担心。

　　虽然她不是很情愿和许临简相处，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许临简被人打。

　　毕竟许叔叔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黎池下定决心，迈小步子一点点挪进小巷口，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动里面的人。就这样，她谨慎地挪着脚探路，直到在一个拐角口，她听到了零碎的吵闹声，其中就有她熟悉的欠打语气。

　　还未等她听清许临简在骂些什么，一个沉重的身体跌在了黎池的脚边，黎池被惯性带地踉跄几步。

　　地上的人爬起指着她：“渊哥，这有人偷听！”

　　黎池稳住的身子又是一退，被人粗暴地拽到了路口，熟悉的身影瞬间闯入她的视线。

　　小巷残缺的路灯昏暗，姜峪渊站在唯一光亮的地方，细碎的灯光落在他的黑发上，地上的斜影拉得很长。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黑眸中闪过流光，诱着黎池浸在其中时，唇中的烟圈散尽，他匿在光影下。

　　“不是让你在那等我？”许临简手背蹭掉嘴边的血迹，目光凌厉，“刘全，你要是想废一只手就继续抓着她。”

　　黎池才发觉许临简就在不远处死死盯着她，借着路灯，她发现除了姜峪渊所有人身上都带点伤。

　　刘全没有松开的意思，两人对峙不下，遭殃的只有黎池，腕骨处的疼痛愈加强烈，黎池试图掰开刘全的手。许临简双眼微眯，刘全又加大了力度挑衅，巷子陷入了一片寂静，落叶刮地的窸窣伴着巷深处若有若无的狗吠在巷口回荡。

　　“松手。”

　　姜峪渊掐灭了烟，目光没有落在黎池的身上。

　　被放开的黎池下意识跑向了许临简，躲在了身后。许临简眼中闪过别样的情绪，也将黎池护在身边。亲密的举动无疑引起了姜峪渊一行人的注意。

　　“你的小女朋友？”姜峪渊话中带着戏谑，仿佛在看一场笑话，黎池在里面听出了幸灾乐祸。

　　“艹，简哥也会开荤？”

　　“这找的还没渊哥前女友带劲，怎么不挑个身材好的？”

　　几个混混特意提到了姜峪渊的前女友，话中带着挑衅，龌龊的打量让黎池浑身不适。

　　许临简乜视一眼受惊的黎池，对着脸上挂彩的混混哂笑：“你们挨打还是没有挨够吗？姜峪渊，你的狗怎么还不听训？和主子一样。”

　　一声嗤笑后，巷子又静了几秒。

　　黎池嗅到了不属于许临简身上的檀香，还夹杂着淡淡烟味。她看见原本在路灯下的姜峪渊走到了他们面前，接下来的动作让黎池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姜峪渊指骨勾着一张卡扣在了许临简起伏的胸口处，素白的指尖戏谑地点了点卡面，檀香禁锢着黎池的脖颈让她无法呼吸。

　　溶在夜色的梧桐树摇曳枝叶，沙沙作响。误入巷口的黑鸟被惊地撞入了月色，蝉鸣和狗吠一起一伏应着黎池的心跳。

　　噗通，噗通——

　　她期待着又害怕着。

　　风很凉，夜色暗淡，但少年的嗓音像落日余晖洒在潺潺溪流般，细水流长。

　　黎池被少年的话勾着抬起了头，对上了黑眸，她看见他缓缓开口：

　　“小同桌，你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