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输[暗恋]》载酒似游

8、白栀

　　“碰——”

　　窗户关上的那一刻，黎池心噗通噗通跳。她措开姜峪渊的眼神，低着头，轻轻飘出了句抱歉。姜峪渊笑了一声，玩起了手机。

　　中间老师占了半节课，但是也没有过于为难学生。外面从起初的狂风演变成小雨，放学铃声一响，老师就让学生赶紧收拾东西回家。

　　今日黎池是值日生，负责关灯关窗，只用十几分钟收拾好的书包愣是被她慢慢磨蹭了半个多小时。

　　姜峪渊还不见走的架势，班里的人所剩无几，他只是散漫地靠在椅背上，单手刮划手机。

　　“渊哥你还不走吗？”男生拎起书包，绕开座位，慢悠悠晃到了姜峪渊身边。

　　姜峪渊抬头看了前门一眼，随口道：“等人。”

　　一句话飘入了黎池心里，她顿了顿检查窗户的手，凉风钻进黎池的指甲缝，她丝毫没有感觉。

　　但她在这场窃喜中忘了，她在姜峪渊世界里只不过是几面之缘的过客。

　　“峪渊！”前门一声打破了黎池刹那间的幻想。

　　姜峪渊刚刚出班，女生扑进了他的怀里。

　　“以后你要天天来上课听见没有？”女生严声地嘱咐道，不同之前的人，她与姜峪渊之间似乎没有刻意的距离，彼此很熟悉。

　　姜峪渊把外套披在了她身上，见女孩有些生气，立刻投降：“知道了，大小姐。只要你乖乖吃药一切好说。”

　　两人离开了教室门口。

　　黎池关上了窗，最后灯灭的一刻，沉闷的胸口呼出了口气，她的心倏地下坠。

　　她跟在了两人的身后，这是出校的必经之路。

　　短袖湿了雨水变得半透明，显得少年有些单薄。身边的女生笑得明艳，一蹦一跳地走在路上，姜峪渊只在她身边护着，防着雨淋到她的身上。

　　学校专门搭建的零时雨棚连到了校门，每一个棚间隔着一条缝，姜峪渊总会及时地挡着顺着缝流下的雨，路灯倾撒的光透过缝隙在水潭上勾着他们影子，暗影交错。

　　雨坠在棚上的敲打声压的黎池抬不起头，每进过一个雨棚交接处，她都低着头看着积水上交错的影子被稀落的雨滴打散，回散的涟漪模糊了两人间的亲密，这是她唯一的喘息时间。

　　她的心很平静，却又吸不进去气。
　　她也想找一个慌乱情绪发泄堵在心头的絮动。
　　但黎池好像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身份。

　　姜峪渊从来不缺人喜欢，他比谁都清楚。但他很少真心喜欢一个人，比起姜峪渊随意的撩拨，黎池更希望得到的是他正眼相看，就像他对她一样。

　　姜峪渊好像很珍惜这个女生。

　　黎池沉下了口气，缩回踏出雨棚最后一步，她和出校的学生一样，就躲在雨棚里，静静看着姜峪渊护着女生的头把她送进豪车内，随后他也上了车。

　　姜峪渊立刻关了车门，校外的喧闹让他略有心烦。顺手接过毛巾擦了擦额间滴水的碎发，校外的路灯晃了他的眼，不经意侧头一瞥，在校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放下车窗。

　　黎池站在了避雨棚的正中央，身旁挤满了等待家长接送的学生，交头接耳的吵闹让校门口乱成一团。她身边没有朋友，只是规规矩矩地守在那，单薄孤独的身影难掩落寞。

　　昏黄的路灯给少女镀上一层薄光，上方在风中狂拽的梧桐枝叶稀稀落落地碎了那束落在少女面颊的月光，忽有忽无。

　　狂风，暴雨，吵闹和黎池。

　　她只是乖巧地看着风雨就不知觉地抚平了姜峪渊这一刻的烦躁。

　　“峪渊！你在听我说话吗？”温舒暖又一次唤着出神的姜峪渊。

　　就像刚刚在高二五班窥见他目光始终落在讲台窗边的少女时的那声提醒。

　　娇纵且霸道。

　　姜峪渊抬了抬眉骨：“大小姐你又怎么了？”

　　“今天我爸爸和阿姨回家，我能不能去你家。”温舒暖有些赌气，“峪渊算我求你的，好不好！”

　　“嗯。”姜峪渊随口应下，忽而，一个人闯入了他的视线，“徐平！过来。”

　　“哟！渊哥，怎么了？”徐平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凑到豪车前，“这不是温大小姐吗？我说渊哥今天怎么来上课了。”

　　“给她。”嗓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徐平惊讶地看着面前出现的雨伞，顺着姜峪渊的视线，捕捉到雨棚下的少女，会意一笑。

　　“得嘞！渊哥，这是谁啊？”徐平把伞护在了胸口，临走时多问了一嘴。

　　姜峪渊没有回应，仰头倚在后背的软垫，匿在了暗处。前方不断驶过的汽车尾灯在雨幕里忽暗忽明，倏地车窗折出几束光落在他的身上，几撂濡湿碎发搁在眉骨处，未擦拭尽的雨珠顺着下颌勾划脖颈，消失在衣领处洇出的水渍。

　　徐平绕过一辆辆车，糅进喧闹时已经听不见快要车窗快要紧闭的最后一刻，从窗缝偷钻出的那句。

　　“我的小同桌。”

　　快要到家时，温舒暖在车上缠着姜峪渊回答自己的问题。

　　为什么要给黎池雨伞？

　　他也不知道，只不过是几面之缘而已。他也说不出所以然，但只要看见黎池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想去逗趣。

　　下午数学小测进班时，他看见自己的那个小同桌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等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手已经落在她的卷上。

　　又窥见她被暴雨困得无措又落寞，惹得他喉间干得发涩，垂眸合眼后才缓缓冷静，他从未这样失态过。

　　自己这么关注她，或许是因为许临简的缘由。

　　“今天你不是自己回家吗？”姜峪渊没有回答温舒暖的问题。

　　温舒暖一愣，撇了撇嘴：“你也知道我不想回那个家，所以今天我就特意找你，惊不惊喜！”

　　姜峪渊转了转腕骨，揭穿了女生的谎言：“你这是算准了我在班。下次要我送你回家，提早说。”

　　“哎呀，知道了。”温舒暖从话中发觉姜峪渊的不对劲，有些明知故问，“峪渊，你今天是有重要的事情吗？”

　　“没。”

　　车停在别墅门口，温舒暖见姜峪渊的态度和往常一样，勾唇笑得得意，熟练地挽着姜峪渊的手进入了那个比自己家都熟悉的别墅。

　　——

　　黎池看着眼前还在滴水的伞有些发愣，又看了看递伞的男生。

　　很陌生，她从没有见过。

　　“同学，你拿着吧。”见黎池警惕地摇了摇头，徐平凑近了故作神秘，“这可是——”渊哥给的。

　　“黎池！”

　　强硬的一声在雨棚内显得格外突兀，打断了徐平的话。黎池转身看见许临简乜了徐平一眼，快步走上前，揶揄：“徐平，姜峪渊没教你别把手伸得太长吗？”

　　高三已经下课，大批高三生都涌来，纷纷驻足观望，有些人认出了黎池就是那日找许临简的小女朋友，开始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徐平耸了耸肩，晃着手中的雨伞，挑衅地看着许临简。

　　黎池怕大家又一次误会自己和许临简的关系。

　　“哥！”黎池硬着头皮拉了拉许临简的衣角，僵硬咧嘴笑，“我们快回家吧，爸妈等急了。”

　　哥？许临简挑了挑眉，低着头盯着黎池不做声，黎池从他那“接着演”的表情看出了一点点的嫌弃，头皮发麻。

　　哥！徐平没有了嚣张的气焰，惊讶地张嘴又闭嘴，愣是没有吐出一句话。

　　渊哥挖许临简的墙角，这很正常。

　　渊哥要玩许临简的妹妹！

　　徐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中真是愈发佩服姜峪渊，不愧是渊哥。

　　一个“哥”把身旁的谣言都击碎，但是——

　　许临简怎么突然多了一个这么大的漂亮妹妹？

　　两人长得也没一处是像的。

　　“为了各自的清白和名声。”黎池藏在许临简身后，小声提醒着，还略有威胁。

　　许临简冷笑一声，摆出一副自我牺牲的表情，“亲密”地拽着黎池的书包向上一提：“妹妹，我们回家。”

　　最后两个字咬得又重又长，许临简斜睇了徐平一眼，锢着黎池往公交车站走去。

　　黎池经过徐平时，对着他点头软软地道了声谢。

　　暴雨袭来，许多学生都是练习家长接送，许建国和骆清荣工作忙，压根不会把孩子放学接送这件事情放在心里，好在杭中离家不远，基本半个小时就到站。

　　黎池晕车，经常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她带上了耳机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渐渐模糊，所有的景象都在飞速的倒退。她掏出了纸巾慢慢擦着书包上的雨渍，刚才许临简单手撑伞，单手揪着她的书包，像拎小鸡仔一样锢着她走。

　　然后等离开校外人的视线，他嫌弃一甩，黎池往后踉跄几步，淋到了雨。

　　“徐平为什么给你送伞？你和他认识。”许临简见着黎池一脸茫然，又改口，“算了，那么骚的伞肯定是姜峪渊的，以后离他远点。”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姜峪渊？”黎池捺不住好奇，轻声问道。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许临简面前叫他的名字。

　　许临简低着头看着身旁擦书包的少女，温顺恬静，心中隐隐有着预感：“你不讨厌他？”

　　黎池扭头看着许临简，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你喜欢他？”

　　这话轻轻戳中黎池的心思，她慌忙低头，高马尾滑落在脸侧遮挡住她红透的耳尖，手上擦拭的动作渐渐毫无章法，手指紧紧扣着纸巾。

　　“我和他从小就认识，天生的不对付。你最好离他远点，他对你好说不定是因为你是我名义上的继妹。”许临简将头磕在冷硬的座椅上，斜着头盯着黎池鼻尖的那颗红痣，“他对感情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你妈控制欲这么强，会让你早恋？”

　　黎池瞪了一眼许临简：“我才没早恋，你别胡说。”

　　被戳破少女心事的人慌乱间没有压低音量，许临简见黎池第一次发脾气，却觉得这个凭空出现的继妹也没这么讨厌。

　　“行行行，我胡说，我闭嘴。”

　　许临简闭嘴后，公交车内一片寂静。

　　在公交车停站又上来一批人后，黎池从地上的虚影移开了目光。

　　偶尔传来几声他人刷手机的声音，车内已经不似刚才一般安静，黎池才缓缓放松，像许临简一样靠在了座椅上。

　　被许临简无疑揭穿的那一刻，

　　她好像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

　　同时，许临简无意中的一句话，埋藏在少女心中三年。

　　——他对你好说不定是因为你是我名义上的继妹。

　　姜峪渊不喜欢许临简，或许自己也只是一个刺激许临简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