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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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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无法理解。
为什么他莫名其妙见到了赤井的家人，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成为了对方的男友，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快进到结婚生子，而他甚至因为太过于离谱而丧失了反驳的机会。
其实也不算是丧失。纯粹是因为太过离谱，连解释的欲望都没了。
降谷零可以做到在谈笑风生间取人首级，可他做不到给一只猫讲解微积分算式。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赤井秀逸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态度。
……也不一定吧。
降谷零神色复杂地看着和自己一起被赶下车的赤井秀逸（玛丽原话：「就把夜晚留给年轻人相处吧」），对方正在抽烟，神色在烟雾中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是相比自己的无语，作为当事人之一（而且她还是女孩，怎么说被占便宜的也只能是她吧）的赤井看上去接受度还比较良好。她抖了抖手腕，烟灰飞扬，降谷零皱眉掩住鼻子，最近和这家伙待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二手尼古丁摄入明显过量……
她抽烟这么凶，如果怀孕的话也会对胎儿有影响吧……降谷零想着，然后突然惊觉自己脑子里居然在思考这种离谱的东西。他轻轻“啧”了一声，觉得自己简直有病。该考虑的人怎么说也只能是那个赤井，但是男性在伴侣备孕期间也是要戒烟的吧……
打住！
打住！
就算是赤井秀一，和他有什么关系！
“怀孕是不可能怀孕的，”赤井秀逸的声音响起来，“虽然我也很喜欢你，但是零酱会很生气。”
降谷零打了一个冷战。
“……听上去真可怕。”
“是么。”她淡淡地说。
“……喂。”
“嗯？”
“你们……你和另一个世界的我，真的是……”
“是？”
“同、嗯——伴侣吗？”
赤井秀逸扫了他一眼：“零君是真的后知后觉，还是假装的后知后觉呢？”
“……”降谷揉了揉太阳穴，“探究这种问题有意义吗？”
“有。”她掸掸烟蒂，“有人在乎。”
降谷零微微攥紧拳头，又松开。压下那种不耐烦和条件反射的攻击欲，尽量平和地与她交流：“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赤井秀逸看他一眼，退让一步：“……我们是伴侣。”
降谷零眉头皱的更紧了：“为什么？”
难道在你们的世界，赤井秀一和降谷零之间没有过隔阂吗？
“……呼……”说话的时候，有一些烟丝从她的嘴角溢出，“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
“那就算了，”降谷零摆了摆手，“我也没兴趣知道。走了。”
赤井秀逸看着他转身，留下一个对于她来说不是很熟悉的背影。男性身体的轮廓要比女孩子高大很多，但是不知为何，只要是看到那个背影，她就知道那是降谷零。甩脸色撂狠话的时候，愤怒转身离开的时候，或者是被其他优先级更高的事情吸引的时候，那个人就是这样利落转身离开。当然赤井秀逸知道自己留给对方背影的次数要远远高出降谷零，可在一起时间久了，有些事情难免会经常发生。
经常发生什么事呢？发生的无外乎不同的立场、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态度、不同的处理方式。她和降谷零都是成年人，非常独立的那种，或者说总有一种刻进骨子里的骄傲。好听一点是自信，难听一点是傲慢。恰恰因为深信自己的判断，所以会对他人的态度毫不在意。正如她对一些事情显得漫不经心，降谷零对一些事情也会显得很无所谓。「我反正做我自己就好，至于你——请便」。看似尊重，不去干涉，留下得体的社交距离，保持独立的个体意识。很好。是很靠谱的成年人才会做的事情。
但是，
但是。
她伸手掐灭烟头，感到难以言喻的疲惫。
“降谷零。”赤井秀逸叫住他的名字。
他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很抱歉。”
他转头：“为什么？”
“那件事。我——”
降谷零沉默一会儿，开口道：“你不需要道歉，更不需要为赤井秀一道歉。”
赤井秀逸看着他：“……我从来不想让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一直这么糟糕”
“……”
“唯独因为这一点，仅此而已。”
降谷零皱起眉：“……你在和谁说话，和我？”
还是透过我，在对那个降谷零说话？
赤井秀逸偏头看他：“……”
“你们不都已经是伴侣了么，关系想必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你不用替他说话。”
“……降谷零，”她说，“有些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要拿你们怎么办才好。”
“……别用那种眼光看我。”
赤井秀逸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朝着他的方向迈步走来。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步伐很沉重，掷地有声：“坦白说，如果是她，这些话我说不出口。正是因为我知道你们在面对赤井的时候一直就是这个样子。”
“我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曾经亲手导致了这份裂痕，所以才会道歉。”
“你不想听我说这些。那好。就这样吧，我不想去再次刺激到你。但是我要怎么办呢，只是靠我猜测？猜错了怎么办，你会负责么？不会吧，所以只会更糟糕。我不想让我们的关系这样下去。可是你不允许我再进一步了。”
“「没兴趣知道」、「一点也不担心」……告诉我你真正的想法很难吗？”她站到了降谷零身后，那双玻璃珠一样的眼睛凝望着他，“那为什么还要找我，为什么还要跟过来？”
她的眼眸被夜色镀上一层稀薄的雾蓝，少了一些锐利，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甚至有一些烫了。降谷零移开目光：“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
“关怀？”她笑了一声：“哈……你永远这样不坦诚吗？”
“我没有。”
“……好，”赤井秀逸说，“那就这样吧。”
她在他身后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我先走了。回见。”
赤井秀逸离开的脚步声传入耳膜，降谷零垂在两侧的双拳慢慢收紧。
他站在路灯下，垂眸望着路灯洒在汽车引擎盖的影子。一种荒谬混杂着茫然的感觉从胃部升腾起来，让他有一种刚刚看完一场盛大的喜剧演出的恶心感。就在几分钟之前他还在赤井母子家庭谈话的场景中，听着陌生的声音慢慢填充着赤井秀一的一切。简直是有些不可思议，忽然被魔法拉入了从来不曾设想过的童话中，甚至还有一点滑稽，因为事关出柜和家庭认可。其他的事情都短暂地被抽离了，死亡，责任，工作，组织，警察。药物……
然后现在，他听着赤井秀逸的脚步声，突然就如梦初醒一般，重新回到了现实中。
孩子出柜的家庭喜剧？
一辈子也不会和他们这号人扯上关系。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还有更危险的目标要清扫。还有更宏大的事业要继续。在这些东西面前，他对赤井秀一拿些微不足道的爱恨情仇不过是尘世中一粒芥子，根本不值一提。
是啊。只是小事。
压抑住就好了。反正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那个人是赤井秀一。赤井秀一从来不在乎。看吧，赤井秀逸也不在乎。她随便这么转身就离开了。就像以前的莱伊一样，天台上也这么转身离开，在基尔枪口下也这样。所以浪费自己的感情有什么用呢？所以他也不会在乎。
双拳越握越紧，掌心被指甲压出白痕。
脚步声越来越小。降谷零突然就想起那次天台的夜晚，他抱着苏格兰逐渐冰冷的尸体，几乎麻木地听着莱伊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那个时候降谷零在想什么？大概是在恨自己，仅仅因为几次上了床的缘故，居然在滔天的恨意中，还混杂了那么一丝丝怨愤与不甘心吗？
恨我自己。恨我自己居然会因为是你，而感到更加痛苦。
可那时你明明转身就走了。
“可你明明转身就走了。”
他轻声道。说完这句话之后，整颗灵魂就像突然卸掉了重负一般，轻得连他自己都快抓不住了。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我还能说什么，什么也不会改变吧。我还没有自恋到会误判我对你的影响。所以你要我坦诚什么，承认有多么自作多情吗？别开玩笑了。”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女性版本的我吗。那还真不好意思，我不是她。我不清楚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更不在乎。你只是透过我看她罢了，你自己为什么不把这些话说给她听，为什么就是我？”
“我能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甚至没有赤井秀一的联系方式。非要扯我们什么关系，你难道不会觉得听上去有点可笑了？”
“我还要坦诚什么？我连他的影子都见不到。他假死我什么也不知道，就像一个傻子一样追查他的踪迹。看着我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一定很有趣吧 ，拉我进家庭茶话会被尴尬的出柜笑话打趣也很好玩吧，比我早知道卧底身份然后自以为是瞒着我真相，也真的是菩萨心肠啊。”
他越说越快，越说越乱，几乎毫无逻辑，连称谓都错乱了。在对赤井秀逸说，还是在对赤井秀一说，还是纯粹的自我发泄，降谷零已经分不清楚了。
“我坦诚？我坦诚什么啊。我难道不是一直被你耍的团团转吗？在你眼里，我才是最坦诚的小丑演员吧。”
“莫名其妙。不可理喻。是，对，没错，你们赢了。我是在乎你。可是你在乎过我吗！”
他轻轻喘气，脑袋还有些眩晕。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声音都在点抖。拳头因为太过用力，一时之间，不能伸展。降谷零回过神来，苦笑一下。看来赤井秀逸对着他能说出平常不会说的话，他也不遑多让，一不留神，居然就……
——“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我的。”
熟悉的、沙哑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降谷零猝不及防，愕然转头。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