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之日》默屿

13、黄毛

　　天气暖和起来后，李明曦的冻疮也渐渐消失了，这天体育课，老师安排的是自由活动，李明曦打了一会儿羽毛球后，就坐在看台上晒太阳。

　　不一会儿，黄雨婷就气喘吁吁地凑了上来。

　　“曦姐，我听到一个八卦。”

　　“什么八卦？”李明曦心不在焉，她琢磨从黄雨婷的嘴里听到的大概无非就是谁跟谁谈恋爱了之类的八卦。

　　“我一个高一的学妹的同学的姐姐说，朱筠好像和一个黄毛在一起过。”

　　“谁说的？”李明曦不信。

　　“我刚刚不是说了，学妹的同学的姐姐，我周末去跟她们一起玩的时候听说的。她说以前在街上看到过朱筠和一个黄毛在一起，那黄毛还骑着摩托车带她呢。”

　　李明曦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得措手不及，但是首先要做的是要辨别这件事情的真假。

　　“她有说过什么时候看见的吗？”

　　“嗯……她说是去年秋天看到的，她还说那个男的个子不太高，但长得还行，当时他穿的是一件棕色皮夹克，摩托车是红色的。”

　　造谣也没必要造谣这么具体的谣言。不过朱筠去世后，李明曦还从来没见过什么黄毛来悼念她，甚至连年纪相仿的男孩也没有，当然程科除外。那么就算他们曾经有某种联系，也极有可能在某个时刻分道扬镳了。

　　“曦姐，这些事你都不知道吗？”黄雨婷问。

　　李明曦摇了摇头，光是忙学习就焦头烂额了，她哪里还有时间关注到这些，更何况朱筠也从未对李明曦主动提起过她的生活中有某个男生的存在。

　　“你说会不会是那个黄毛把她害死的？”黄雨婷若有所思，“我妈经常教育我，千万不要被社会上的黄毛骗，那些人都是游手好闲的小混混，你说万一朱筠是被他骗了，所以才……”

　　“哎，”李明曦打断黄雨婷，“就算在一辆摩托车上，也不代表他俩就是男女朋友关系，怎么就能证明她是被黄毛骗的呢？”

　　“可你和朱筠不是……”余下的话黄雨婷没说出口，但她猜李明曦那么聪明，肯定明白她说的话的意思，李明曦和朱筠的关系早就不亲近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既然不亲近了，就没必要什么都跟李明曦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我和朱筠关系不好，所以不一定什么都知道。”李明曦道，“可是就算有这样一个黄毛，我们也无法证明朱筠的死就一定和他有关，所以还是不要胡乱推测了，不然他不是跟我一样惨吗？“

　　“那怎么能一样？你是好学生啊，也是朱筠的好朋友。这天下啊，最坏的就是负心人了，根本不把别人的感情当回事。”黄雨婷嘟囔道。

　　李明曦苦笑了笑，她知道黄雨婷这句话绝对是有感而发，因为她追求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失败了。

　　虽然李明曦答应了随时和程科互通有无，但是她暂时没把这件事说给程科听，首先她不确定这件事是真是假，其次她也不知道程科会对这件事做出什么反应，万一他一生气，撂挑子不干了怎么办？

　　她得承认，她在这件事情上有私心。

　　李明曦从王柳手里拿到那个U盘是在周三晚上，她拿到U盘后第一时间就回到了家，到姐姐房间用电脑打开了U盘。

　　U盘里有好几个文件夹，上千张照片，显然这不是一台相机拍出来的，而是有好几台数码相机的内容。

　　吴姐没有阻止王柳拷照片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李明曦打开了文件夹，一一查看里面的照片，她看得尽量仔细，尤其是有朱筠在的照片，她更是会多看几眼。

　　直到她在一张照片中发现了一个染着黄毛的男孩，他长得很端正，个子也不错。

　　李明曦看着那张照片情不自禁地手抖了一下。

　　这是巧合吗？

　　尽管她不知道这个黄毛是不是真的跟朱筠有关，但还是把有他在的照片和朱筠的照片都单独放在了一个文件夹。

　　她渐渐从这些照片看出了一些端倪，那个黄毛的确对朱筠格外关注，但似乎两人的关系也不特别亲近，可以推测两个人这个时候应该是刚刚认识。

　　在这些照片中，朱筠大多数时间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显然她是开心的，有几张照片是吴姐给所有人颁发奖品，她笑得尤其灿烂。

　　那么在这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李明曦后悔当初忙着给人当家教，忙着预习高中课程，而没有去询问朱筠的情况。

　　照片翻完了，除了那个黄毛以外，也没什么线索。

　　不过看到照片上生动的朱筠，让李明曦的鼻头酸酸的，她有些想念朱筠了，她把眼泪憋了回去，重新振作了一下，打开了□□。

　　在她刚刚上线的那一刻，程科的头像就亮起来了，对面很焦急。

　　“我已经寄了第二封信了，这次按照你说的换了一个邮筒，接下来也会这么做。”

　　“好。”

　　“你拿到朱筠的照片了吗？”

　　李明曦早前已经跟程科说过照片的事，她发了个“嗯”字。

　　“发给我看看？”

　　李明曦象征性地发了几张过去，程科沉默了一会儿，说：“她照片里看起来挺开心的。”

　　“是啊。”李明曦回了两个字，她纠结了一会儿，问程科：“你对朱筠的个人生活了解多少？”

　　“什么意思？”

　　“你了解她吗？她的家庭，她平日里都干些什么，她有没有什么熟悉的异性朋友之类的。”

　　“了解一些吧。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有什么新的线索了？”

　　“不是。”

　　“哦……”程科说完这个字沉默了许久，过了一会儿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不过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她好像有喜欢的人。”

　　这句话从字面上来看都让李明曦感到心酸，她有些后悔开始这个话题了，最可笑的是她竟然不知道朱筠有喜欢的人？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她喜欢谁？”

　　“一个黄毛，长得不高也不帅，真不知道朱筠喜欢她什么。”程科发了一个愤怒的表情。

　　这个表情让李明曦放松了一些，不过照片上那个黄毛似乎和程科描述的不太一样，至少他个子和长相都还行，是不是同一个人，还是说他在缉毒吃醋。

　　“你之前怎么没跟我提过？”李明曦问。

　　“你不知道啊？我以为你知道的啊，哎，这种事有什么可说的，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这种滋味很难受的，你这种心里只有学习的人肯定不懂。”

　　李明曦是不懂，但她看过小说也看过电视剧，知道这种酸涩的滋味，她也理解程科，她甚至觉得程科有点伟大，不，或许没到伟大的地步，就是让他刮目相看。

　　“你认识那个黄毛吗？”

　　“不认识，我只在街上见过他们两回，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如果我给你照片你能认出来他吗？”

　　“应该能吧……”程科发来一个震惊的表情，“难道那些照片中有那个黄毛的照片？”

　　“是有个染黄色头发的人，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你看看。”李明曦说完就把黄毛的照片发了过去。

　　这次等到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漫长许多，李明曦焦灼地等待着，直到滴滴声再次响起。

　　“是他。”

　　“你没看错？”

　　“没看错，没想到这个黄毛竟然那么早就跟她认识了，可恶。”程科愤愤不平地回复道。

　　“但这个人应该很久没出现了，朱筠去世之后也没见过他。”李明曦说。

　　“说明他俩早闹掰了呗。哎，总之这种人不重要，我觉得你没必要在意他。”

　　是这样吗？李明曦不这么觉得，她想趁着钱贸仲还没收到第二封信的这个时间，打听一下这个黄毛到底是谁。

　　但这样一来，不可避免地要再去和茶楼的人接触。

　　李明曦在茶楼时仔细留意过在场的那些服务员，在这些照片中她发现了好几个还在茶楼工作的人。那么只要过去稍加询问，就能知道结果了。

　　只是李明曦贸然跑过去肯定会让人怀疑，于是她又把心思放到了王柳身上，她是朱筠的姐姐，又有老师这个身份，比她更方便去茶楼。

　　她趁在学校的机会找到了王柳，向她拜托了这件事，并给了王柳刚刚洗出来的朱筠和黄毛的照片。

　　自从王柳知道李明曦干的事情后，就对这个表面上很规矩的高中生刮目相看，她佩服的同时也有担忧：如果所谓的那些人能把朱筠逼到死的地步，那么他们拿捏李明曦应该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

　　所以李明曦其实时刻处于某种不可预见的危险之中。

　　王柳想劝李明曦别继续下去，但是她又开不了口，所以只好答应先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晚上王柳就约了高一一个姓刘的英语老师一起吃饭，两个人都是才到这个学校不久的新人，都住学校宿舍，关系还不错。到了花溪茶楼后，王柳先点了一壶茶，又跟刘老师聊了会儿天，才终于在这群服务员中看到了照片中的熟面孔。

　　那个女服务员大概二十出头，身材圆润，皮肤白白净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应该是比较好搭话的那一类人。

　　王柳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女服务员一看有客人叫，就立马笑呵呵地走过来了。

　　“请问二位有什么需求？”女服务员问王柳和刘老师。

　　“我点菜。”王柳说。

　　女服务员“哦”了一声，把菜单拿了过来，递给了王柳，又拿起本子和笔。

　　“哎，你叫什么名字？”王柳问女服务员。

　　“叫我小静就行了。”女服务员保持着微笑。

　　“你在这儿干了好几年了吧？”王柳一边假装看菜单一边问，“你和这个人认识吗？”

　　王柳说着把朱筠的照片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小静收起笑容，看了照片一眼问道：“你哪儿来的这些照片？”

　　“你们老板给的，我跟照片中的这个人是姐妹？”

　　“她是你妹妹？”

　　“嗯。”

　　“哦……她前年暑假在这里打过暑假工啊，那时候她才初中毕业，说是上了一中来赚点钱，打了两个月工就走了，怎么
　　啦？”

　　“没怎么，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下她的情况。”王柳和颜悦色。

　　“我知道得不多哦。”女服务员口语气温和，“她也不怎么爱说话、就经常跟一个黄毛聊天。”

　　“是这个黄毛呢？”听闻此话的王柳又把另一张照片给小静看。

　　小静看盯着了十几秒钟，皱起了眉头，说：“就是他，这个小流氓我听说好像被抓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