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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温羡鱼X秦少渊 ...

  •   温小六从睡梦中苏醒,刚想起身就被隆冬的寒意攻击,瑟缩着躲回温暖的被褥。及至听见师父晨起的动静,他才爬起身借着微弱的天光穿衣盥洗。

      屋内桌案上,一只木雕大黄狗压着张有些粗糙的信纸,上面墨痕已干。自打与秦少渊通信以来,温小六但凡遇到趣事就忍不住画下来,等数量多了,再一股脑儿托驿站送去秦少渊途径之地。若非纸墨价贵,加之信件来往不便,当真恨不得一天一封。

      温小六找出件厚实冬衣穿上,他如今年已十五,个头如春笋般抽条拔高,往日常穿的衣袍明显有些局促,露出一截清瘦手腕在外受冻。

      但他今日显然没心情注意这些,秦少渊近段时日寄信回来的次数明显减少很多,也不知是否在外结交了新的友人,高兴与落寞两种心绪交织在一起,难以言说。

      渔桥县码头,一队商船在此停靠,桅杆上的旗帜迎风招展,露出“马”字刺绣。

      秦少渊站上甲板朝岸边眺望,等待商船靠稳停好。一旁的吴管事拢紧了身上的大氅,又搓搓自己冻僵的双手,见状打趣道:“怎么?可是盼着有人来接?”这孩子跟了他好几年,想想确实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秦少渊收回目光后摇头:“未曾给家中寄信,还不知道我回来了。”

      此地冬日少见飘雪,但空气湿冷无比,寒意沿着衣袍缝隙直往人的骨头里钻,让人只想早早归家。

      船队中亦有不少船工是渔桥县人,吴管事吆喝道:“大伙儿再加把劲,等卸完这批货就能早点归家,可莫让妻儿等得急喽!”

      “吴管事。”有人接茬,“那我们这些还没成亲的又该如何啊?”

      看出这人是在故意逗趣,吴管事好笑道:“那就别让相好的等急了。”

      船上一群汉子顿时哄笑起来,加快了卸货的速度。

      秦少渊心中一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却是温小六静坐在铺子里雕刻的身影。

      ——

      不大的木匠铺子里,秦少渊甫一进门,便被迎面扑来的暖意所包裹,彻底驱散了身上的寒凉。温小六与田有正围坐在泥炉边烤火取暖,炉上的瓦罐里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隐隐还能嗅见一丝枣香味儿。

      “要我说你还不如叫温冬呢,现在是冬天,多应景啊,或者叫温团子,城北的酒酿团子最好吃了。”

      “我才不想叫这些,师兄别闹了,我要自己看。”

      围坐在炉边的两人正不知因为什么而争论,温小六一把抢过田有手中的书籍,抬首却见门外走进一位身形高挑的俊逸少年,正是常年在外的秦少渊,当即有些出望外。

      温小六放下书籍,起身接过秦少渊背着的包袱:“少渊!你怎么不写信与我,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回来了。”

      这场景颇有些妻子迎接丈夫归家的意味,令秦少渊想起了船只靠岸时的情景,一时有些不大自在,只道:“船队归期不定,不好让你们苦等。”

      秦少渊与田有也简单寒暄过后,在炉火边坐下,见温小六刚刚放在一旁的是本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千字文》,有些稀奇道:“小六这么厉害,开始读书识字了?”

      这下轮到温小六不好意思了:“只简略认得几个。”

      田有嬉笑着戳破他:“他才不是为了读书识字,是想重新给自己起个名字,已经发愁好几天了。”

      “哦?为什么?”

      “方兄弟这就不知道了吧。”田有无视旁边使眼色的温小六,揭短道,“他去别人宅子上做工,发现外面还有什么李小六、王小六和吴小六,回来后就非要改个不一样的名字。要我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城中还有叫钱有、马有的呢,我就不在乎。”

      心思被人戳破,温小六尴尬得脸颊泛红。

      秦少渊看他这副模样,勾唇一笑:“不如我来给你起一个,怎么样?”话落见温小六抬头充满信任地看着自己,不紧不慢道,“我觉得温小鱼这个名字就很不错。”

      温小六的表情当即变得一言难尽,还以为秦少渊读过书会不一样,结果小鱼和小六有什么区别,他转身拿起书:“还是我自己来吧。”

      “嗯……”见温小六不满意,秦少渊改口,“那就换一个,温羡鱼,如何?”

      田有插话:“我知道!住在我家隔壁的书呆子念叨过,说什么什么羡鱼,就要回家织网去。”

      秦少渊轻笑着摇头,他看向温小六:“不对,这是我很羡慕你的意思。”

      温小六乐了:“我哪里让你羡慕了?说来听听。”不过这个名字好听多了,温小六欣然接受,“那我以后就叫温羡鱼了。”

      如此这个名字便伴随了温小六不少岁月,虽然他还是不清楚秦少渊为什么会对鱼情有独钟,或许是在船上待的时间久了的缘故吧。

      秦少渊没有回答温小六刚刚的问题,也只笑看着他不说话。杵在一旁的田有莫名觉得自己的存在感变得很低。

      “都杵在这里做什么?”田丰掀开门帘从外面进来,“李举人乔迁新居,要置办一批家什,还不来帮忙?”

      话落,田丰见方才背对着自己的人转过身来,讶异道:“方小子也回来了?正好,又多一个帮手。”又瞥见温小六在一旁眼巴巴地盯着自己,自然明了徒弟的意思,“等这事忙完,准你们一日外出玩耍。”

      温小六:“多谢师父!”

      田丰:“师父英明!”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六这日,温羡鱼捧着手中做好的朱红描金的匣子仔细察看,再用布帛小心包好。

      这木匣是一旬前留春阁的青玉公子定制的,温羡鱼紧赶慢赶总算在年节前将其做好。想起青玉公子白日不见客,温羡鱼便想趁着刚入夜给他送过去,这样还能快些回来和秦少渊一同去逛夜市。

      留春阁坐落在城南的烟柳巷,是城中最大的歌舞坊。每当天色昏黄之时,留春阁门口就会早早挂起灯笼,里面莺歌燕舞,夜夜笙歌,引着过往男子进去寻欢作乐。

      温羡鱼极少靠近此处,随着年岁渐长,他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当初温老五想将他送入的到底是怎样一个地方,每每想起想将他买下的龟公那粘腻猥琐的眼神便引人作呕。

      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门前迎客,见温羡鱼朝这边走过来不禁开口调笑道:“哟,好个俊秀的小哥,怎么小小年纪也来找姐姐玩耍吗?”

      温羡鱼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定:“我是来找青玉公子的,还请这位姐姐帮我指路。”

      那女子见他生得眉清目秀,一脸乖顺的样子,生出了些许逗弄的心思,眸光流转间笑着为他指路:“原来是找青玉的,他此时就在后面的巷子里,你去吧。”

      温羡鱼着急送出匣子好赶紧离去,未及细想,循着女子所指方向绕去留春阁后巷,走至拐角时被一阵异样的响动止住了脚步。

      “赵公子,今天作何这样着急?”

      “你还问我?我们多少时日未见了……”

      竟是两个男子的声音,其中一位便是青玉公子,细碎的喘息声逐渐取代说话声,不知道两人在做些什么,温羡鱼大着胆子弯腰探看了一眼。

      留春阁后巷,墙上只伶仃悬挂了一只红色灯笼,朝地面投去昏黄暧昧的光线。两道身影交叠在一起,青玉公子被另一个男子抵在墙上,衣衫凌乱。那男子埋首在青玉公子颈间,迫使他朝一旁侧头,露出已然泛红的细长眼尾,神态间染了抹勾人的媚色。

      这画面太有冲击力,温羡鱼一时只觉心跳如擂鼓,屏息退后几步抱着匣子转身朝外走去。

      大兴民风开放,喜好男色并不稀奇,然而直至今日,温羡鱼才模糊明白人们口中的分桃断袖说的是什么,只想必这阁里的男女未必都是心甘情愿如此吧。

      他想起前来定购匣子时与现在判若两人的青玉公子,又忆起自己儿时遭遇,心绪万分复杂。

      指路的女子见他急匆匆走回来,用帕子掩面朝他眨眼轻笑:“小哥这就走了?可要记得再来呀。”

      温羡鱼低头疾步走出烟柳巷,将留春阁远远抛在身后,直至走上灯火通明的主街才长舒了一口气。

      “作何这样着急。后面有人追你不成?”

      身侧骤然响起的清冽嗓音吓得温羡鱼心跳漏了一拍,待看清站在面前的是眉眼冷峻的秦少渊后,心跳不仅没平复反而愈加急躁起来,他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只好低头掩饰道:“青玉公子不在,我改日再给他送过去。”

      秦少渊察觉出温羡鱼的异样,没有追问,伸手拿过木匣:“给我吧,明日我替你走一趟。”

      “嗯。”温羡鱼心不在焉,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少渊:“听田师父说你来了这里,不是说要去逛夜市吗?走吧。”他说着将手搭上温羡鱼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心知温羡鱼刚刚或许是见到了什么香艳的场面,正有些不好意思。

      在温羡鱼看不到的地方,秦少渊的眸子暗沉下来,想起年少时若非自己经过,温羡鱼亦有可能沦落在此,心中便充满了庆幸与对温老五的迁怒,或许该给温老五再找点事情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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