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温羡鱼X秦少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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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川郊外十里处，不知何时在林间深处起了几间茅草屋，平日鲜少有人涉足，直到今天才迎来了它的访客。
秦良吩咐随从在门外等候，独自进了篱笆围成的院落。院中只有一张石桌并几个矮凳，灵丹道人一早备下茶点，正气定神闲地坐于石桌旁等候来人。见到秦良身影，他捋了捋胡须道：“昨日老朽掐算到今日有贵人到访，果真不假。”
秦良躬身抱拳行礼，恭敬道：“灵丹大师果然神机妙算，祈风节将至，秦某特意前来请大师相助。”
“秦老爷客气了，请坐。”灵丹一摆拂尘，示意秦良入座，将一碗药汤推到秦良面前。
秦良接过药碗后一饮而尽，慨叹：“多亏有大师相助，秦某头疼之症已好上许多，只望永不再犯。”
“看来老朽上次说的话秦老爷听进去了。”灵丹悠然开口，“只要秦老爷祭湖当日按老朽所说将秦二公子绑到此处，由我来施加法术，秦老爷的性命必然无虞。”
“如此秦某感激不尽，来日必当报答。”
等秦良带着随从离去，灵丹立刻一改仙风道骨的模样，起身一瘸一拐地朝屋中走去。小小的一间茅草屋里或坐或站地塞了四五名高大男子，灵丹讨好地朝中间一位长相周正的年轻人道：“苏管事，都按您说的做了，那药是我亲眼看着他喝下去的，我这解药……”
“急什么。”苏安想起东家交代，朝左右示意，“将他套上麻袋打一顿，先别伤脸。”
另外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活动着拳头走上前去，茅屋中很快传来一阵惨叫。
祈风节当日，秦少渊一早醒来就被秦良叫去一同用膳。
席间秦良正色开口：“渊儿，你也到了该担起家业的年龄，等会儿随我去给列祖列宗上柱香，今年祭湖仪式就交由你来主持，也是时候磨练一番了。”
秦少渊无可无不可地一点头，面上不见半点喜色。
秦良早对这个儿子的性子见怪不怪，又偏头看向秦逸寒：“老大腿脚不便，在一旁观礼即可，不必操劳。”
“是，多谢父亲体谅。”秦逸寒应声。
饭后秦良依言带秦少渊去了秦家祠堂，将一柱香交给秦少渊点燃，二人对着牌位拜了几拜。
秦良直起身后将引燃的长香插入香炉，却不急着向秦少渊叮嘱祭湖该有的仪式，抬头望向角落里方氏的牌位叹息道：“渊儿，为父时常觉得有愧于你，你自小流落在外，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如今好不容易归家，却又失了记忆，听说你前几日因不能出府大发脾气，为父也能理解。”
秦少渊同样直起身，脑袋却开始发晕，眼前的景象都有了重影。
秦良还在继续说：“只是这世上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想必渊儿也能理解我的苦衷，乐意为父分忧。”
扑通一声，秦少渊倒在地上，无力抬眼看了秦良一瞬，彻底昏迷过去。
秦良叫来守在祠堂外的两个随从吩咐：“去，好生将二公子送过去。”
“是。”两个随从领命，抬起秦少渊上了停在秦府后门的一辆马车，趁着天色尚早，穿过行人寥落的街道朝郊外行去。
依旧是那个茅草屋，随从见院落里站着位面容陌生的青年，均有些迟疑。
灵丹道人开口：“这位是老朽收的徒弟，等会儿会协助我施法，你们将二公子放下后可先行离去，过了午时再回来。”
两个随从先是松了口气，又听灵丹道人让他们远离此处一时有些犹豫不决：“这…… ”
灵丹冷哼一声：“内门功法怎可轻易示人，去吧，不要误了时辰。”
随从这才领命离去，等午后再来时已不见灵丹身影，唯有先前的青年候于院中，见到他们温和开口：“师父施法消耗过大，已经闭关调息，两位这便带着二公子回去复命吧。”说着一指地上的一只麻袋，那麻袋塞得鼓鼓囊囊，上面还贴着一纸符咒。
这青年正是苏安，叮嘱随从道：“师父吩咐此袋中途万万不可打开，否则前功尽弃，误了秦老爷的事怕是要向两位问罪。”
两位随从连连点头，抬着麻袋离去。
是日傍晚，天际霞光万道，落入平湖水中化作点点碎金，光影浮动。平湖岸畔早已聚集不少围观百姓，具是来观看这一年一度的祭湖仪式，顺道沾点好运，期盼来年诸事皆顺。
秦、孔、林三家画舫停靠于岸边，个个建造得极尽华美与精巧，大有暗中较劲攀比之意。待到最后一缕天光散尽，祭湖正式开始，烟火升空，映亮一方夜幕，三家画舫亮起灯火，陆续朝湖心驶去。
秦家画舫，秦逸寒环视周遭，疑惑道：“仪式已要开始，怎不见二弟身影？”
秦良摆手叹气：“渊儿顽劣，因不让他出府便与我争吵一通，想是偷溜出府去了，不必管他。”
秦逸寒唇角勾起，无奈道：“二弟还是小孩心性。”
等画舫行至湖心，父子二人一同登上画舫二楼高处，早已等候在此的鼓手执起鼓槌敲下尽头的锣鼓。第一声鼓点响起，一群身着羽衣，头戴鬼怪面具的男女踏上二楼跳起祭祀的舞蹈，皓月银辉洒下，覆上羽衣面具，更添了一分神秘气息。
秦良手执酒盏望向浩渺湖面高声说起祭词，耳畔鼓点一声重过一声，牵引起额头久违的疼痛，手中酒盏摇晃，倾洒出杯中浊液。秦良见状只得草草说完祭词，将酒水倾倒在地：“呈祭品。”
鼓声愈发急促，两名身着羽衣的女子捧着果盘糕点上前，搁放在船头桌案上。秦良燃起线香，躬身祈愿，想到日后都不必再受病痛所扰，嘴角笑容不断扩大。
一楼船尾，灯火映不到的地方，随从将一只麻袋用绳索吊在栏杆外，听闻上方呈现祭品，立即抽出刀子斩断绳索。麻袋直坠而下，溅起一朵水花，沉闷的声响被鼓声吞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又一束烟花在天际炸响，秦良直起身，想要将手中香火插入炉中，浓重的眩晕感袭来，秦良额角直跳，险些打翻了桌上糕点。
怎会如此？秦良心慌，他明明已经献上祭品，怎么会没用！
周遭毫无所觉，覆面的男女循着鼓点环绕祭台舞动，一张张鬼面在秦良眼中忽远忽近，逐渐幻化成索命的鬼影，他不禁后退一步，呼吸已如破败的风箱，粗重而急迫。
鼓声密集响至高潮，秦良气血上涌，恍惚在这重重鬼影中瞥见一双眼睛，一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
“你、是你……”
秦良仰面倒了下去，瞬时喧哗声四起，秦家画舫乱了起来。
“老爷晕倒了！”
“快，快救老爷！”
众人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将秦良抬起挪动到一处软垫上，秦逸寒转动轮椅来到秦良身边。秦良艰难抬起一手拽住秦逸寒的衣角声音嘶哑：“救、救我……”
秦逸寒背对着满船灯火低头注视秦良，神色晦暗不明。
“寒儿，救我……”秦良手指尚未使力已重重跌落下去，整个人再无声息。秦逸寒沉默两息后才挣扎着跌下轮椅，伸手合上秦良的双眼，伏在父亲身侧痛哭出声。
混乱之中，无人注意一道身影悄然退至画舫栏杆处一跃而下，彻底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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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良暴毙，秦家上下一片慌乱，秦老太太听闻噩耗后直接昏厥在地，卧床不起，一应后事都交由秦逸寒操持。
烛火摇晃，秦逸寒一身缟素独坐在灵堂中怔怔出神，贴身小厮躬身走近附耳道：“公子，那两个随从已经解决了，小的亲眼见到他们将麻袋投湖。”
“嗯。”秦逸寒如玉的脸庞上勾起一抹笑来，“二弟顽劣，因与父亲不和再度离家出走也是常事，你说对吗?”
“是，二公子脾气一向如此。”
主仆二人正说着，管家慌慌张张进来传话：“大公子，不好了，今日叶姨娘带着几瓶丹药和两封信件去官府，说要状告公子心狠弑父，官兵正朝咱们府上来拿人呢。”
叶姨娘哪来的丹药信件？秦逸寒稍有错愕，但一个无权无势的姨娘也闹不出什么水花，又镇定下来：“叶姨娘想必有所误会，不必慌张。”
管家擦汗：“可这，几个叔伯堂亲不知怎么也得了消息，跟着叶姨娘在闹，说这事要是真的，家主之位就有待商榷了……”
不等秦逸寒反应，又一人闯了进来，顾不得管家在侧，急忙道：“公子，小的奉命去解决灵丹道人，可谁知人已被林家的大公子捉去，带到公堂当人证了！还有那长平街上的温木匠，也已不知所踪。”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秦逸寒一向儒雅斯文的面具终于裂开了一道口子，咬牙道：“失算了，麻袋里装的根本不是老二！”
“那麻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辽阔湖面上，一叶扁舟随水波浮动，温羡鱼架起火炉熬煮姜汤，热气氤氲，驱散了湖面的微凉寒意。
秦少渊一身素衣仰躺在船上，眼中倒映出漫天星斗，身侧随手扔掷着一个面具。听到温羡鱼问话，他支起身子摇头：“不知道，我让苏安随便塞点东西进去。”
“好吧。”温羡鱼盛出姜汤来到秦少渊身边坐下，将汤碗递给身旁男子感慨道：“你这名字起得不好，该把渊字丢掉，简直与水犯冲，自己数数都落了多少次水了，可不是每次都能有人捞你。”
秦少渊闷笑出声：“何必改名？我时时跟着你不就好了。”
“我去哪里你都跟着？”
“自然。”
两人相视一笑，皆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那就……”温羡鱼起身执起船桨朝水中一划，“回家喽。”
皓月躲进云层，漫天星斗闪烁，将星光尽数倾倒进如镜的湖面，这广袤天地间唯余一船一桨，和两个归人。
第二个故事完。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温羡鱼X秦少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