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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好恨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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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司礼脑袋昏昏沉沉,有什么要裂开了。
他好像把她捞进了怀里,横冲直撞地嗅她的脖子。她好像叫了一声,也许还喊了他的名字。齐司礼,齐总监,齐老师。她是不是还哭了,身子抖得像筛糠,她身上有一股干净的皂香。还好,还好不是昙香,他还可以留住她,吻她,流连她。
她的唇好像很软,舌头湿漉漉的,眼睛也湿漉漉的。这是个残留着红豆冰沙的吻,冰得过分了。她的呼吸喷薄在他唇角,她——
“齐总监?!”
他猛地回过神。
上一秒还在与他拥吻的学生,此刻正拿着一本笔记在他眼前晃。
“少见哦,齐老师竟然会走神。”
他愣愣地盯住她的眼睛和她开合的嘴唇。
“这次的稿子我已经发到你邮箱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她并未注意到齐司礼的异样,仍旧喋喋不休,“有问题的话,还请您不吝赐教。”
原来他还是他的老师,她还是他的学生。原来他们没有拥抱,没有接吻。原来他们那天只是普普通通翘了次班,普普通通吃了顿冰沙,而后普普通通地回到公司,回到家。
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是正确的。
“你现在倒是不怕我了。”他的声音很干涩。
“谁会怕陪下属翘班还倾囊相教的领导?”
她变得有点陌生,像是成了另一个人。她很少再露出昙花一样的笑容,也不总是听话,她现在更像一个真正的年轻人。野心勃勃,笨拙可爱。
齐司礼觉得自己也变成了另一个人。凝滞在他身上的时间融化了,携冰缓缓,时不时发出好比春天的小熊打呼噜一样的声音。
“不知道是谁以前见着我就绕道走。”
“肯定不是我。”
“不知道是谁以前说恨我。”
“……也肯定不是我。”
齐司礼的理智已经烧起来了。
他突然理解了她为何说恨他。看着她现在这般坦荡磊落,清清亮亮的双眸低垂扫过一段发痒的睫影,他也陡然升起恨意。
好恨你。
好爱你。
齐司礼懂得了,人类就是这样矛盾绝望的生物,爱人前,竟然先学会如何恨人。
…
他喊了声我的名字。
“怎么了,齐老师?”
他不发一言,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我。
他太挺拔,太漂亮,我感觉自己在被一株挺立的树无望地挂怀着。
齐老师?
……
齐总监?
……
齐、齐司礼?
……可以把门关上吗。他说,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很低很沉。他的话似有魔力,叫我不得不听从。其实我们都知道门关得很妥当,但我还是垂头,徒劳地抓住了把手。我隐隐猜到之后会发生些事,我听到他的脚步声,感觉到他在我身后站定。
他叫我的名字,连名带姓,温柔得一塌糊涂。他说,回头。
可我不敢。不管他说爱我,恨我,还是笑话我,我都不敢回头。
有一只手轻轻地按上我的肩膀,很轻,也带着犹豫。
我或许真的疯了,真的得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就因为这微不足道地一触,噼里啪啦,紧绷的弦断了。
我不顾一切地旋身抱住眼前的人,紧紧的,像要将他拆吃入腹。出乎意料的是,齐司礼分毫不差地接起我摇摇欲坠的心,他以同样疯狂同样狼狈的姿态箍住我,我们都在颤抖,仅仅是拥抱,就像快要死掉了一样。
他太用力了,力道大到我再也站不稳,今天的高跟鞋鞋跟像铡刀,是,我早有预谋,这是最适合与他拥抱的高度。早说过,我是个卑劣的女人。身体快承载不住亟宣的欲望,我被他搂在怀里,身子跌跌撞撞地四下摇晃,连带着他也跟着晃动。
他伸出一只手托住我的后脑勺,自己像只小动物一样,把头埋进我的脖颈。他用力地嗅着什么,发出脆弱的要碎掉的声音,箍住我的手也越发用力,我的五脏六腑生疼,可越痛,我就越不忍放手。我抽出手,心脏寂寞得喊疼,我的身体已经不满足于单纯的拥抱了。我只好也摸摸他后脑柔软的银发,喊他的名字。
齐司礼。
嗯。
你抬头。
……再等等。
……不行,就现在。
他恋恋不舍地从我的脖颈和长发间抬起头,一瞬的空气得空挤进两人中间,我终于看清他的眼睛。他眼底湿得像两口碧水悠悠的古井,里面盛着太多我不懂的故事,不过没关系,我并不在乎这些。
我们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谁都心知肚明,谁都舍不得放手。我眼神在他的双眸和嘴唇之间游离,他的手掌缓慢地贴上我的腰际,我们交换着呼吸,明明还没有接吻,却已然黏稠得不成样子。
两张唇真正贴近彼此的时候,我才忽然切实地反应过来,这个男人,维纳斯的宠儿,我的神明,他也恨我,爱我。他也渴望我。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只一瞬,男人便毫不客气地侵袭过来。他的舌头在我小小的口腔里肆虐一方,欺负我笨重,只会追在他身后跑。他似乎专门为了征服而来,要我低头,厉声质问我为何不臣服。往日冰玉般高处不胜寒的齐司礼变成蛮不讲理的野狐狸,忠于欲望的动物在降服猎物前不会罢休。
我来不及换气,他吻得太深太急,到最后,像是在吮,也像是在啃。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我也顾不得管。
他引着我一步步后退,最后直接抵上了办公桌。
“哈……”
桌面的杂物早就趁方才的混乱,撒了一地。我的胳膊架上他的肩,手虚虚环住齐司礼的脖子,他的头发长长了,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随着动作起伏亲昵地蹭着我的手心,痒得很,我不由自主地用手指玩起他的头发。齐司礼两手包住我的大腿,轻易就把我抬到办公桌上,他的十指陷进腿肉里,我定定地盯住他。
齐司礼没有躲闪,他似乎有点害羞,耳廓泛红,眼睛微阖。我坐在桌上,他又微微弯着身子,我便高出他半个脑袋。我得俯视他,而他需仰望我。
还要。
我轻声道。
告诉我,你要什么。
他也同样压低了声音。明明是命令,他却念出了恳求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