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落叶》与春同坐

45、习题册

　　“铃铃铃～”

　　这阵铃声直到十二月底才渐渐消弭，最后一次的期末考，犹如临阵磨枪，除了吃饭教室里座无虚席，连老师都陪着饿了好几顿。

　　费祝接到通知，明年的比赛可能会推迟到四月份，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是告诉班长。

　　“你告诉他们不要乱了阵脚，就当作一场透明的考试，老师相信他们。”

　　一场高考累的不止学生，每个老师头上都添了几丝白发，李若琴也变得温柔起来，一遍一遍的说着写着，每个老师腰上都系了一个大口袋，用来倾听学生的压力与紧张。

　　梁谦依旧像以前一样，心态出奇的好，路泽帮他恶补英语，虽然效果不明显，但二人都没有放弃。

　　“这几天都没看到张嘉晟，那小子上哪儿潇洒去了。”

　　丁磊身为英语课代表，要尽可能的帮扶每一位需要的同学，张嘉晟就是他的重点帮扶对象，只不过总是逮不住他人。

　　上课铃一响，张嘉晟就飘飘然的回来，下课铃一打，张嘉晟第一个飞出教室，周围人想和他说句话都难。

　　“今天我们还去自习室吗？”

　　张嘉晟满脸期待的看着江望舒，蹦蹦跳跳的像只兔子在她四周打转。

　　“不去。”

　　得到否定的答案，张嘉晟肉眼可见的消停下来，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渴望学习，恨不得一整天都泡在自习室里。

　　“我们去学校后面的书店，我要去买本习题册。”

　　听到可以继续和她一起，眼睛都鲜活起来了。

　　“走吧，走吧。”

　　学校周围的书店很多，一个接着一个，还有卖旧书的，里面能找到好多已经绝版了的书，也是张嘉晟几年来唯一走进的一家店，里面的书堆得哪里都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二楼的楼梯上只留下一个人通行的小道，二人相逢总有一人要退避。

　　“你知道这家书店吗？”

　　江望舒点点头，说：“这里我去过，里面书的种类很繁杂，但是太浪费时间了，我们要去对面那家。”

　　张嘉晟顺着她的手看过去，那家店的装潢很新很潮流，是当下最受学生喜欢的样式，是刚开起来的，名字就叫“新树”，还没进去就有悠远绵长的音乐声，一直传到路对面他们耳中。

　　里面各个年级的练习册都有，还配备了独立的自习室，关上门可以和外面隔绝得干干净净，二楼是各种小说的周边，只要市面上有的这里都能看到，张嘉晟逛的忘乎所以，好在有江望舒提醒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张嘉晟本想表现一番，谁知江望舒已经结过帐了，幻想就此破灭。

　　二人要分开时，江望舒才磕磕巴巴的开口，“这个，你拿回去好好做，应该会对你有帮助的。”

　　把书一股脑丢进他怀里就转身跑开了，她离开后绕着他的玉兰花香也随之消失，转过街角，才反应过来她花费一下午的时间在这里就是给他选练习册，心里瞬间乐的忘乎所以。

　　回学校的路上摇头晃脑，嘴里哼着歌儿，连看到路边的野花都会驻足，采下一朵别在耳后，路口的红灯都像在为他加冕。

　　整个晚自习他都望着那本习题册发呆，舍不得下笔，做好心理准备后开始做题，从第一页开始他横扫无数难题，被一道大题绊住了脚，算了三遍答案都不一样，只好去请教别人。

　　整个教室只有梁谦还闲着，他正闷头背英语单词，张嘉晟拍了拍他的肩膀，梁谦以为谁和他开玩笑，随口说了句，“别闹，忙着呢。”

　　张嘉晟拿掉他堵住耳朵的手，声音拔高，“谁跟你闹了，我也忙。”

　　将习题册平铺在他面前，每道题写的工工整整，满满当当，只有那道题下面一个字都没有，梁谦挑眉一笑：“稀客呀，这几天干嘛去了，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别闹，看题。”张嘉晟现在流的血都是知识的味道，没空和他乱扯，臭屁道：“我可是好学生。”

　　梁谦嫌弃的看他，撇嘴道：“好学生，来看这题…”

　　说着就要在题目旁边下笔，张嘉晟把手盖上去，笔尖戳到了他的手背，黑色的墨水随着他手背的纹路散开。

　　“你干嘛？”

　　张嘉晟从兜里掏出一张草稿纸，示意他在上面演算，梁谦拿起草稿纸，扔在一边，说：“就不能拿张新的吗？”

　　张嘉晟捡起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一把拍在他面前，眼神坚定的说：“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二人莫名其妙的热血起来，梁谦说：“你说得对。”

　　然后在已经写满了字的草稿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下了几个公式，说：“这就是你刚才用的公式对不对。”

　　张嘉晟茫然的点点头。

　　就看到梁谦在上面画下了一个大大的叉，“都是不对的，这个题干中给的条件就是引导你用这个公式去算，在考场上越紧张做题的速度就越慢，然后你就没有算第二遍的时间，再然后你就与大学失之交臂了。”

　　“你不会我去问别人。”

　　张嘉晟拿起书就要起身，梁谦连忙按住他，正儿八经的告诉他，“我这是在教你以后怎么规避这种风险，你只要把这个公式变式一下就好了。”

　　张嘉晟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公式被他写在杂乱无章的文字上面，根本看不清。

　　“你就不能拿张草稿纸吗？”

　　梁谦邪魅一笑，伸出食指晃了晃，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自信满满的开口道：“我的草稿纸在这里，非常人所不能用。”

　　“学英语学傻了吧。”

　　梁谦谈起英语就不舒服，病如西施一般捂着心口：“英语真是难上加难，我宁愿做五百道数学题也不愿意读一段英语短文。”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梁谦怕他耽误自己成就一番伟业，随便从路泽那里抽了张纸把公式给他写下来打发走了。

　　张嘉晟在看到公式之后恍然大悟，果然演算了几遍都是正确的，得出答案后刚好铃声响起。

　　“如果跑得快，说不定能赶上她离开。”

　　张嘉晟大汗淋漓的跑到教学楼前，乌泱泱的全是穿着一模一样的学生，好在他长得高，立马就看到了转过墙角的江望舒，她的头发高高束成一个马尾，几缕碎发被拢在耳后。

　　“江望舒，这里。”

　　张嘉晟挥舞着手臂，想要引起她的注意，率先注意到他的是张黎，不知她低头说了什么江望舒抬起头看向了他。

　　教学楼前的大灯照在两人身上，张嘉晟逆着人群要站在她面前，江望舒站在原地不知该往哪儿走。

　　人渐渐少了，留给两人的空间慢慢大了，张嘉晟抱着那本练习册，邀功似的晃了晃，“对我很有用，谢谢。”

　　“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张嘉晟看着天上的月亮，脚下的土地似乎厚重了些。

　　江望舒注意到他的手背上黑黑的，递给他一张湿巾，张嘉晟这才想起来是刚才不小心染上的，他伸出那只脏了的手，江望舒不解地看着他，他抬了抬另一只手拿了东西实在腾不出空。

　　“手都酸了。”

　　江望舒趁着灯光牵起他的手，很快就擦干净了，楼前的大灯不合时宜的暗下去，告诉他们已经很晚了，男生要把女生送回去了。

　　两双白色运动鞋在沙砾上摩擦，不紧不慢，不近不远，身后的影子像悠悠球，不断的被路灯甩向前，甩向后，一个接着一个，大抵是累了，终于在一个漆黑的胡同前停止。

　　“你回去吧，我走进去就到了。”江望舒的脸红得发烫，说话声音也颤抖。

　　“这里这么黑，我送你进去吧。”张嘉晟看着深不见底的巷子，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受伤。

　　“不用，我走过很多次，会小心的，今天太晚了，你快回去吧。”

　　说完江望舒就在巷子中消失了，下一秒手机就来了消息。

　　“到家了告诉我。”

　　江望舒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而是坐在窗前，对面的墙壁爬满了裂缝，横亘过窗前的电线每到深夜寒风呼啸时都会发出可怕的声音。

　　江望舒想说很多的话，可打出来就变了味道，最后只剩下“我到家了”。

　　手机一响张嘉晟就迫不及待的拿起来看，他蹲在巷子口，时刻注意里边的动静，直到她这句话出现，才放心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