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落叶》与春同坐

46、新年1

　　校园里原本光秃秃的树杈上竟都开出来朵朵晶莹剔透的梨花，给原本枯燥的时节添了些许鲜活的生命，也想是给他们的征途做上点缀。

　　“第一场考试，语文，请把无关紧要的东西放到讲台。”

　　收拾好一切后，有专门的人员护送试卷来到考场，并拿起试卷向同学们展示。

　　“试卷密封。”

　　沈洛越是这么重要的场合越是心慌意乱，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拿到卷子后先是把试卷粗略的浏览一遍，然后闷头做题。

　　当写到最后只剩下作文的时候，题目让他愣了一下，迟迟不能下笔。

　　最后二十分钟，他的手已经不能控制的抖起来，可时间紧迫他也没法儿再继续思考。

　　后悔，他有许多后悔的事，直到现在都不能释怀，他明白作文的立意应该积极向上，可他更不愿改变事实。

　　他第一次被沈梦接来城里时，满心欢喜，即使坐着很难受的车他也开心得睡不着，甚至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他们一家人的幸福生活。

　　刚回到家时，苏上君对他很热情，沈梦也会关心他，带他熟悉家里的一切，包括苏纪，只是苏纪对他很排斥，只有两人在家时，苏纪只会在房间里连饭都不吃。

　　当他转校的第一次月考之后，这个所谓的家好像变了味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绷得很紧，沈洛想着做一顿饭缓解一下氛围，他是第一次下厨房，手忙脚乱的搞砸了很多事，苏纪在房间听到锅碗瓢盆的声音觉得有些不对劲，平常做饭没这么大声音，时间也不对。

　　刚出房间门口就闻到一股很烫的味道，他冲到厨房时，沈洛倒在地上，身上都是米汤，他的四肢被汤水浸透了，上面甚至冒着热气，他意识到自己好像闯祸了，可四肢的疼痛让他没办法站起来，在看见苏纪之后眼泪哗得就流下来了，苏纪立马把他带到卫生间用冷水冲，趁这个间隙打电话给120，又打给沈梦，始终没有人接。

　　晚上医院的人依旧很多，苏纪等在病房外，手机始终没有来电，他也不再等下去，医生开了药提醒他每天都要涂抹，否则就会留疤。

　　又说了很多忌口，苏纪一一记下，回到家之后沈梦已经回来了，原本一片狼藉的厨房也被打扫了，屋里很安静，没有往常电视的吵闹，沈梦就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们回来。

　　“这么晚去哪儿了。”

　　沈梦语气不善，眼神也很可怕的看着他，沈洛只敢躲在苏纪身后。

　　“小洛想给你们做顿饭，不小心烫到了，我们去了医院。”

　　这时苏上君推门而入，看着门口堵着的两人，说：“怎么站在这里，要出去吗？”

　　沈梦没好气的走进厨房，刚才只拖了地，用过的锅碗都还没有洗，摔摔打打的声音刺激着沈洛的每一处神经。

　　“你的好儿子想做顿饭，结果差点把厨房拆了。”

　　苏上君放下包挤开两人先去厨房看了一眼，从始至终没有关心沈洛怎么样，“你说你不会做饭进厨房干什么，这不是添乱吗？”

　　“我只是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梦打断。

　　“把你接来是为了帮我们减轻负担的，不是为了当累赘的，你做事情之前先想想自己能不能做好，别整天眼高手低，出了事你说怎么办。”

　　整个房间只能听到厨房的油烟机在不断的发出声音，沈洛委屈的坐在沙发上反思自己，泪水一滴一滴的浸透他的裤子，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抽泣声，不让人看出他的异样。沈梦喊他吃饭，第一次没有听见，而沈梦也没了耐心，怒气冲冲的大喊一声。

　　“沈洛，你摆脸子给谁看，不让你进厨房有错吗？你要是不想在这儿待着，趁早滚回乡下去。”

　　把手上的碗一摔，进了厨房，沈洛更加不知所措，苏纪拉他到座位，说：“先吃吧。”

　　“会？这里不是我的家吗？”

　　沈洛心中嗤笑，在水镇待了十几年，那里的每一条小路都走过，每一条河都蹚过，每一个人都认识，可这里每一条街道，每一座建筑，每一个人他都不熟悉。

　　到底哪里才算是家，是父母身边？还是从小长大的地方？

　　从小期待的不过就是过年那几天，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他跟在沈梦屁股后面，一声又一声的喊着妈妈，沈梦抱起他时也会喜笑颜开。

　　可真正来到她身边生活为什么就变了，就像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被强行绑到了一起，明明她在电话里声音是那样温暖有爱。

　　后来她不止一次话里话外想要把我送回去，沈洛一开始不想走，他只是想生活在父母身边，可是他不知道，燕子长大了是要自己飞翔的。

　　两人的关系越闹越僵，陌生到坐在一张桌子上也没有任何交谈，上高中之后沈洛就搬了出去，生活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