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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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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动电话亭的机关,三人随着一阵绿色的火焰来到了魔法部大厅,两位傲罗率先跨出壁炉,脸上的表情略放松些,或许他们还没有习惯麻瓜的一切,陌生的环境会给人一种难言的紧张感。埃尔特宁从容地跟在他们后面,高跟鞋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地在耳边回响,她淡然地目视前方,表情平静,默不作声。
他们坐上电梯向下而行,穿过了地下九层的神秘事物司。通向另一个楼梯的走廊有着粗糙的石头墙壁,看起来坚硬阴凉,托架上叉着一只只火把,为这条通往审判室的路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渐渐地,火把光线变得昏暗阴森,男人们在一扇沉重的木制大门前站定,脱下帽子,分别打开了它。
“轮到你了,菲尔特小姐。”右边长得稍高的男人开了口,他的声音极轻,倒不像是说给身后的女人听的,“我们在此等候......”
屋里的声音迎面而来,盖过了傲罗的话。
“应该封锁消息!”
“帕特里特这样不就白死了!”
“医院里一定有他的人,不然情报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刚好在我们转移帕特里特的前一夜?”
“肃静,肃静——!”
这就是魔法部第十审判室。
所有墙壁都是由光滑黑漆漆的瓷砖砌成的,四面是一排排密密的长凳,阶梯式地排上去,身穿紫色的灰色的红色的巫师袍男男女女坐在上面叽叽喳喳地说着,从他们的表情是可以看出,这场开庭并不顺利,主席台上的魔法部长伦纳德·沐恩眉头紧锁,鬓角上拖着几缕白丝,他不耐烦地看着坐席上的人,用木槌在讲台上敲了好几次,都未让这嘈杂的说话声停止。
埃尔特宁站在门前扫视了一番眼前的场景。这群人大多都是魔法部里中上层的干部,他们顶着张纠结的嘴脸,讽刺的讽刺,争吵的争吵,各抒己见,喋喋不休。不过有趣的是,她发现最安静的几个人,并不只有等级偏低说不上话的巫师陪审,还有几位平日里就琢磨不透,出身纯血世家的佼佼者。
比如说——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
霍格沃茨毕业第三年便能坐在这个位置,想必也是有些手段,他背部挺拔泰然地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手持黑色蛇头手杖,象征着马尔福家族特征的铂金色长发束起配上了黑丝发带,俊俏的容貌还是一如既往的引人注目。拇指轻轻地摩挲蛇头,他高傲地俯视着坐在前排争得面红耳赤的老巫师们,嘴角挂着一抹讥笑,就像是在剧院看戏的观众般,时不时侧头与身边另一位黑发中年人交流交流剧情演变。
埃尔特宁稍作回忆,她对这位中年人并没有印象,不过这头黑发令她感到不适。
或许是她想多了。
就在这时,马尔福忽然把目光投向了她,铂金男人似乎远远地扯了扯嘴角,那道目光别有深意。可埃尔特宁礼貌性地微微屈身回礼,最近的她过于敏感,下意识带着有色眼镜恶意揣摩别人的习惯着实有些糟糕。另一方面,她对马尔福的认知度就仅仅是个名字和家财万贯,在学校六年没有说过一句话。你不能因为自己不碰咖啡,连带着牛奶一起讨厌,这缺乏合理性,即使他们都是液体。
伦纳德·沐恩看到门口站在那里待命的女人后,愣了一下,然后再次重重地敲打了三下桌子,用洪亮的声音叫道:“安静!传唤圣芒戈护士埃尔特宁·菲尔特。”
新证人的出现,让噪音戛然而止。
埃尔特宁被场内傲罗带上了高台,审判室的中央——一个能让所有人都看到的位置。
没想到第一次受人瞩目竟然是在这种场合,她能感受到好几道好奇混杂着怀疑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落下来,盯得她后背发毛。
“放轻松,女士。”沐恩部长一看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姑娘模样,便有意降低了音量,语气变得柔和起来,“伤口愈合了吗?”
“谢谢,我很好。”埃尔特宁客气地回道。
“别磨磨唧唧的,部长。我们没时间寒暄,”声音是从沐恩部长的身后传出来的,陪审团前排,一名穿着红色巫师袍的女人不耐烦地抱怨道,她粗犷的声音配合诡异的语调,让人不由地想到了被惹怒的大头白鹅。
沐恩部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要不是公共场合,说不定他还想翻个难看的白眼,无视了后面的阴阳怪气,他问道:“虽然这可能是一段你不想再回放的记忆,但是能和我们说说当晚发生的事情吗?”
埃尔特宁默默地做了一次深呼吸,坦诚地对上老人的眼睛,回答道:“我夜巡的时候在库房收到了攻击。”
这是一个短句,包含了时间,目的与结果。她不能把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这会暴露细节,若是被有心人抓住,那么之后的杜撰的说辞就容易漏洞百出。她得将这场审问从单方面叙述转化为一问一答的交流,这样既能知道对方手中的证据有哪些,又能拥有机会天衣无缝地围绕着他们的证据更改说辞,最后全身而退。
“几点开始夜巡?”沐恩部长打开了上一位证人的审问记录,开始对照时间线。
“深夜十一点半——生物伤害科的值班护士过来提醒我准备夜巡。”
沐恩点了点头,这一段能对上,接着问:“你是否知道502的病人是什么身份?”
“知道,当日白天我去过一次502换药施咒。”
“晚上呢?去过几次?”
“没有,按照原计划,我本该在十二点那场夜巡去查看502的情况。”
“夜巡用的医疗车停在一楼库房?”沐恩指着一条【医疗车统一放在护士站】的证词,抬眸看向埃尔特宁。
“放在护士站,部长。”埃尔特宁顿了一秒,答道。
“那你为什么要去库房?”
“因为一楼库房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所以我过去看看。”提到了库房,埃尔特宁脑子里的神经高度紧绷,她让自己保持镇静,全程盯着台上的伦纳德·沐恩。
“然后你看到了什么?”他的身子向前倾,这一段对话是重点。
“我没看清什么,就被袭击了。”
紧接着,沐恩突然加快了提问的速度,几乎是在对方最后一个音节还未结束之时,立刻进行发问。
“从哪受到的袭击?”
“后方。”
“看到了作案工具吗?”
“应该是锋利的东西。”
“倒下后看到的是什么?”
“模模糊糊地人影和门。”
“进去的时候面朝哪个方向?”
“窗——”
沐恩摘下眼镜,像是换了一副面孔,眯起眼睛看着下面的女人,停止发问。
会场寂静无声。
糟了!
埃尔特宁猛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回答中存在了逻辑矛盾:若进去时首先看到的是窗,受到的袭击是从后方而来的话,就不存在倒下时还能看到门的可能性,就算立刻转身面向门的方向倒下,那么血液飞溅的方向会证明她这段证词依旧存在问题。
她没有紧急改变证词,现在改词会让人觉得过于刻意,适得其反。她要做的应该是面不改色,等待下一个问题。
“知道库房进了贼,你为何没有呼救?”沐恩部长的目光锐利的像是一把弩,蓄势待发,他重新开口问道。
这是一个扭转的机会。
“我刚进库房的时候没有发现异常,于是就准备离开,转身时,从后面收到了袭击。我猜犯人应该躲在哪个架子旁边......”埃尔特宁自然地圆上了刚才的疑点,坦诚的目光令人不得不信服。
沐恩部长的表情又变得纠结起来,含糊地说了一句:“原来如此......”接着问道,“现场丢失一瓶白鲜香精,你看到的犯人他受伤了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清楚看到他的容貌,最多只有一个轮廓,隐隐约约。”
“能描述一下你看到的轮廓吗?”
这个问题的草稿早已在埃尔特宁打好了,她说:“他好像很高大,身上有股血腥味儿,但那个味道也有可能是我自己的血——他可能有一头及肩中短发和络腮胡子......大致是这样。”
这些特征都是编的,和汤姆·里德尔完全搭不上边,她想着自己是个无辜的受害者,说完该说的,魔法部就会放过她。
他也应该会放过自己。
“能检查一下您的魔杖吗?菲尔特小姐。”刚才陪审团的女人忽然插嘴,加入了这段对话,她玩弄着手中的戒指,目光犀利带刺。
“什么?”
埃尔特宁犹豫了,她曾经听说过魔法部的一些手段能读取魔杖的施咒记录,但是这涉及到个人隐私,不会有人愿意这么做。
况且她还不知道袭击昨晚的遗忘咒有没有释放出来,如果被发现遗忘咒记录,那么就会有新的麻烦出现。
“据我所知,这不合法,这位女士。”埃尔特宁果断地拒绝了,态度坚硬。
“别这么机警,亲爱的。”红袍女巫起身走了下来,慢慢地绕着她走了一圈,身上浓烈的玫瑰香水味熏得她头晕,还有些影响她的大脑运转。
“很多人都不愿意接受这个方法,但是我认为这是能证明清白的最好办法。”她说,“没人会在意那些杂七杂八的小咒语,我们只关注有没有危险的东西混在里面就行了。”
红袍女巫凑上前,假笑地看着她,浓郁的香气渐渐地充斥了整个大脑。埃尔特宁感到十分不妙。她默不作声地沉思对策,面上虽看不出慌乱,但是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隔着口袋抓住了里面的拉文克劳纽扣,凹凸不平的纹路刻印在手心,略微的痛感能让她拉回理智。
良久,她抬头坚毅不屈地对上老女人的视线,嘴唇轻启:“我拒绝。”
“哦,很好......”上位者女巫站定,脸上的肌肉僵硬,所有人都能看出她非常不爽,用低沉的声音飞快地反问道,“为什么拒绝?你在担心什么,亲爱的?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她的身子愈发靠近埃尔特宁,不断施加压力。
埃尔特宁闻着她身上奇怪的香气,心跳加速,视线竟然开始模糊不清起来。显然,身体异常的反应告诉她,这个气味有夺人神智的作用,她立即躲开老女人不怀好意的视线,侧过身想在另一边的夹缝中寻找一点干净新鲜的空气,可对方也不依不饶地换到了另一边,伸出手托起她的下巴,强迫自己与她对视。
“克里斯托弗议长,你——”沐恩部长看出点不对劲,试图进行阻止。
“嘘——!相信我,尊敬的沐恩部长,这丫头肯定还瞒着些什么。”克里斯托弗头也不回地打断了部长的话。
她就是齐默尔曼·克里斯托弗,英国魔法部国际法律司议长。二十几年的审问经验告诉她,埃尔特宁·菲尔特的状态过于冷静,没有一点受害者该有的慌乱,平淡地令人不禁生起疑心。她在克里斯托弗还在昏迷的时候,观察过伤口,不深不浅,犯人是一名成年男性巫师,为什么会留下这么一条非致命伤,如此残暴冷血的杀人犯,怎么手下留情了?这不符合常理。
埃尔特宁的眼皮已经闭上张开好几次了,四肢麻木,呼吸也变得不通畅起来,她甚至听不清楚克里斯托弗在问她什么,从嘴型看好像是在重复一个单词,几次一张一合后,她也莫名其妙地想跟读那个单词——
“我愿——”
“尊敬的沐恩部长,我的人抓到了可疑罪犯!”左边猝不及防地传来高昂的男声,足以在整个审判室回荡开来。
顿时,屋内的人群炸开,为之震惊。
响亮的声音让埃尔特宁一下子清醒,反射性用力推开了想要控制她的克里斯托弗。
老女人向后一个踉跄,站稳后恶狠狠地瞪向坐席中干扰她的男人。是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那个总与她对着干的年轻人。她轻蔑地瞟了一眼埃尔特宁,冷哼一声,边整理衣襟边走回自己的席位。
“那就带上来吧。”沐恩部长赏识地看着这位年轻有为,他一手提拔的马尔福。他不仅能为自己解忧疑难,还会主动捐出自己的财富建设魔法部。至少到目前为止,沐恩没有看出他有异心。
“传唤——新嫌犯。”马尔福拿着蛇头手杖,傲气十足地走了下来。
无疑,埃尔特宁也惊讶于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她好奇地回头往门口看去,那会是他吗?
第十审判室的木门随着吱呀声,缓缓而开,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盯着同一个方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脚上的镣铐,然后埃尔特宁紧张地向上望:
高大,及肩中长发,络腮胡子......居然与她杜撰样貌全部对上了。
“哈巴卡克·亚尔维斯。”
不,不是这个人。
女人瞪大了眼睛,死死攥着口袋里的纽扣,惊愕地看向还在台阶上玩弄着手杖,笑容优雅的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
接着他慢慢地踱步到自己的身边,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你的任务结束了,菲尔特小姐。”
埃尔特宁咽了咽口水,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离开前她不由地往马尔福刚才坐的方向看了一眼——黑发中年人不见了。
这是像是个圈套。
她加快了脚步跟上送她回家的傲罗,放在口袋里的手颤抖着,她不知道那位替死鬼是什么身份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暗示着自己——
她成为了共犯。
纽扣磨破了掌心皮肤,冷汗渗入伤口,连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