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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梳妆台边的一把椅子在没有客人来访时只被当作衣架用,椅背上随手挂了几件大衣和长裙。镜子上方中央有一盏吊灯,灯罩内衬的薄幔里积着一层灰尘,仿佛一丁点儿轻微的触动就会使它破裂成粉末。

      埃尔特宁端着一盆水推开卧室的门,脚步贼似的轻,提着的不仅仅是手上的重量,好像她的身体也需要用大脑神经拉一把才能做出接下来的动作。

      房间里交映着暖调和冷调的光,那是明黄的吊灯和窗外透过窗帘筛入的月光。

      步伐缓慢地挪动着,她快要接近梳妆台了。
      那是一片危险区域,白色的绒毯被染上一滩红色,宛如开在寒天雪地里的虎刺梅,而那根带着锐刺的躯干正安静地靠着椅背呼吸。
      男人的四肢呈现出完全放松的状态,一种久违的放松,肉/体伤害对他来说简直习以为常。他甚至懒得处理伤口任由血液沿着指缝肆意流淌下去,另一条手臂搭在额头上遮住眼,面色苍白,嘴唇如同是用了浅色的画笔勾勒出来的淡淡轮廓,这并不仅是由于失血过多带来的无气色,更多的是与生俱来的凉薄。

      原本放在椅子上的衣物已经散落一地,埃尔特宁小心翼翼地将手上的盆搁在梳妆台面。

      她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把呼吸堵在喉咙里,装做没来过的样子转身准备离开,左脚刚抬起半截,身型一顿。
      手臂接触到一片炙热,黏腻的液体顺着肌肤流迟钝的流到指尖。

      隐隐地,听到地板上传来“滴答”一声,肩膀下意识倏然怂起。

      “站住。”椅子上的人开了口,用血淋淋的手拉住了她。

      汤姆·里德尔慢慢坐直了身子,斜睨着埃尔特宁的背影嘲讽道:“你以为你还能逃到哪去?菲尔特小姐。”

      逃即亡。
      埃尔特宁将堵在喉咙里的气吐了出来,身后的声音像是一道邪恶的诅咒,让她清楚地明白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荆棘之沟,她不可能甩掉长满倒刺的藤条,而操纵这些的便是眼前之人。

      汤姆·里德尔手上的血像是混进了剧毒,一点点渗透她的肌肤,冰冰凉凉,麻痹了左手,令她无力挣扎。

      “您想如何?”埃尔特宁一鼓作气转过身低下头地盯着那对如蟒蛇般看不透的双眸,掩饰住心底的恐惧,视死如归。
      鬓间的汗水低落,她感到自己被剥夺了呼吸的权力。

      两道目光在半空中交织在一起,静默半晌。

      汤姆·里德尔冷笑一声,手忽然向下用力,让她失去平衡跪倒在地。
      视角被迫交换,她只能仰视他,像是手下败将,像是丧家之犬。

      接着眼前的男人轻笑了一声,修长而有力的手禁锢住她的下巴,指骨分明,沾有凝固血液的大拇指在她干涩的唇瓣上摩挲,口中渐渐充满腥甜味儿,灼烧着她的喉咙。

      明黄暖调灯光洒在面前这张冷峻的脸上也变得阴森可怖,他轻蔑地与她说:“首先,不能这么居高临下地和我说话。”

      埃尔特宁眼圈微红,血丝从睑下向上延伸,她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已经感应不到点头的指令是被动从大脑发出的,还是因为过于害怕产生的生理反应。

      男人的脸离她越来越近,饶有兴致地问道:“现在后悔救我吗?救回了一个......恶魔?”

      埃尔特宁愣了愣,她思考过同样的问题,但都得出了一个答案:“或许不后悔。”

      当然,她也没胆子在这个节骨眼说后悔,惹他不高兴。

      “为什么?”

      “救人能有什么理由。”放在平常,只是她的本能罢了,再来多少次也不会有改变。
      “我和里德尔先生不是同一类人,你视人命如草芥,而我不敢见死不救。”

      “只要是条命?”

      “只要是条命。没有人会比圣芒戈的人更惜命了。”

      云层遮住了月亮,吊灯的暖光占据了女人的瞳孔,熠熠闪闪。

      “是吗?”里德尔的尾音上调,带着几分讥讽,像是在嘲笑她自以为是的言论,“这难道不是你为了掩盖自己怕死的借口吗?”

      埃尔特宁的表情一僵,眼神躲闪:“......自己的命更要珍惜,这难道有错吗?”

      意外地,他暂时放过了她。将受伤的手晾在女人眼前,敛起意味不明的目光,命道:“继续吧,慷慨的圣芒戈护士。”

      埃尔特宁老实地随里德尔的意思帮他处理了伤口,染红了一盆水,麻瓜的武器威力不算大,将弹/头取出后,挥舞几下魔杖施一个复原咒伤口便能慢慢愈合。虽然一直半跪在地上不敢看男人的脸,但埃尔特宁还是能感受到头顶那道能开颅的目光。

      “你打算嫁给鲁斯兰·帕金森?”

      埃尔特宁包绷带的动作一僵,立刻抬头望去——放在床上的包已经敞开,里德尔的另一只手拿着一张熟悉的牛皮纸,正津津有味地阅读着菲尔特夫人给她的信。她眉间一蹙,不悦地窜起身去夺走那份信,嘴里喊道:“还给我!”

      汤姆·里德尔的手里一空,依然保持着看信的姿势,玩味地盯着埃尔特宁略微恼羞成怒的表情,她把信抢走后可能因为蹲的时间过长,腿一软又摔回了地上,牛皮纸渐渐被揉成一团,面露难色,就这样低头不语。

      男人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把剩下的绷带系好,站起身轻哂:“怎么,你抢的时候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的东西。”埃尔特宁弱声反驳着,像是说给地板听的。她摔到了尾椎骨,疼得后背冒出了更多的冷汗,内衬贴紧肌肤,束缚了身体。

      耳畔的声音仍然没有什么感情:“把头抬起来。”

      埃尔特宁紧张地咽下口腔里近乎干涸的口水,撕裂般的疼痛在嗓子中一瞬而过。她踌躇半晌,慢慢抬眸,视线立刻无处安放。

      不知何时,汤姆·里德尔早蹲了下来,视线与她持平。
      对方狡猾的目光在她的脸上细细打转,稍稍扬起眉毛,好像对着一条砧板上的鱼思考着烹饪的方法。

      里德尔自然地伸出手理了理她凌乱的碎发,让女人的整张脸暴露在了灯光下,这是一张消瘦的瓜子脸,算不上惊艳,长时间浸泡在孤独之境致使她的眸中瞧不见年轻姑娘该有的灵气。

      他用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右手的动作,腰肢旁露出了一小节褐色的魔杖。

      “菲尔特小姐,放轻松。”里德尔淡定地抓住埃尔特宁的手指将魔杖推了回去,温和地提醒道,“别做傻事,你这么听话我怎么会舍得下手。”

      听见此话,埃尔特宁的心底突然闪过一丝庆幸,但更多的是罪恶感:现在活着的每一秒都是出卖世间道义换来的。
      里德尔戳穿了她的半张面具:虚伪的大义。

      下一秒,汤姆·里德尔突然将她从地上横抱起来。

      埃尔特宁咽下到嗓子外的惊呼声,下意识勾住了男人的脖子,满目震惊,这个动作简直不可思议。
      如此冷漠的人,掌心竟然是温热的,和寻常人一样,他有温度。

      心脏毫无察觉地停滞了一下。

      “你...”

      “在地上听你说话真累。”他说完便随手将她放在椅子上,语调有些闲散,“如若我没记错,鲁斯兰·帕金森是一个贪婪伪善的好色老头,他的前任妻子是被他活活打死的,他利用自己在魔法部的权利将事情轻而易举地混了过去,两个儿子也是没有出息的废物,你确定你想嫁给他?喜提两个说不定对你也感兴趣的孩子?”

      汤姆里德尔站在了椅背后,垂眸睨着她,话里充满嘲讽,好像将她的事情当作一个世纪笑话,那种高高在上的,宛如上帝嘲弄愚民的口气。

      “我不知道。”埃尔特宁心乱如麻,她离家出走就是为了逃离那个家,到头来母亲用一封信就能将她绑回去为家族做贡献。她却没有勇气拒绝一个赋予她生命的女人的请求。于是一边怨念这种被迫的血缘关系,一边服从不公的现实便是她未来会做的事情。

      埃尔特宁扯了扯嘴角:怕死又惧生,哪都没有立足之地。

      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
      “我没有选择,我只是个女人。”
      语落,镜中的瞳孔倏然微缩,她竟说出了和菲尔特夫人一样的话。

      厌恶的话从自己嘴里吐出来,胃里翻腾出一股涩意。

      难道她的潜意识已经屈服了吗?为什么会屈服?她的骨气呢?

      灰蒙蒙的灯光下,埃尔特宁的肩膀颤动着,随即被人定住,她抬眸望向镜子。

      “不,你有,你还有很多选择。”里德尔欠下身子,将双手搁在她的双肩上,镜子里清晰地照出两个人的脸,一个面带微笑,一个心事重重。

      里德尔的眼里仿佛有汪深不可测的水,他凑近她的耳边低语道:“我以为菲尔特小姐是聪明人。”

      不同于刚才的语气,清透明晰,隐隐透出一股蛊惑。

      “拉文克劳的鹰怎么可能会甘愿被囚禁。你就没想过自己要什么吗?”

      埃尔特宁盯着那双镜中的眼睛,眸低的波光美得令人沉沦。

      “别做一辈子圣母,菲尔特。”

      里德尔离开了,带走了屋内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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