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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西盟印·矿洞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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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的夜冷得像块冰,月光把矿洞的影子拉得老长,像只蛰伏在黑杨沟里的巨兽。罗马首领捏着那封染着墨痕的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信尾“西盟”二字的印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那是用西域墨玉刻的,边缘还留着未磨平的棱角,显然是新铸不久。
“大人说了,等我们炸了于阗的胡杨林,长安的西盟分会就会动手。”旁边的罗马士兵捧着个铁盒,盒里装着颗圆球形的东西,外壳裹着铅皮,上面插着根麻绳引线,“这‘轰天雷’只要炸响,半个黑杨沟都会塌,到时候于阗的商道断了,大汉的丝路就成了废路!”
首领冷笑一声,将信扔进烛火里,纸页蜷曲着烧成灰烬,混着矿洞顶部滴下的水珠,发出“滋啦”的响:“等商道断了,西域诸国就会以为是大汉守不住路,到时候我们再出面‘帮忙’,丝路就成了罗马的囊中之物。至于那个西盟……不过是我们的棋子,等事成了,再慢慢收拾。”
他抬手拍了拍铁盒,铅皮的冷透过指尖传来,像握着块浸了冰的石头:“把‘轰天雷’搬到胡杨林最密的地方,等明天商队出发,就点火。另外,把抓来的于阗人看好,别让他们跑了——要是大汉的人来救,正好用他们当人质。”
士兵躬身应下,抱着铁盒转身时,没注意到矿洞角落的阴影里,有双眼睛正盯着他们——那是于阗的老猎人,被抓来当苦力,此刻正攥着块锋利的胡杨木片,指甲深深嵌进木片里,把“西盟”两个字,悄悄刻在了木片背面。
与此同时,顾宁和霍去病的队伍已经到了黑杨沟外。胡杨林在夜色里像道黑色的墙,树叶被风吹得哗哗响,像在传递某种危险的信号。顾宁勒住马,指尖捻起地上的沙粒,忽然皱起眉:“这里的沙粒里有铅屑,是罗马人‘轰天雷’的外壳材料,他们已经把武器运到胡杨林了。”
霍去病翻身下马,玄甲的金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弯腰捡起根被踩断的胡杨枝,枝桠上还留着新鲜的断口:“断口没干,说明他们刚过去没多久。石敢,你熟悉矿洞的结构,有没有近路能绕到胡杨林后面?”
石敢立刻点头,从怀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羊皮纸,借着月光指给他们看:“有!矿洞后面有个暗门,是当年采矿时留下的,能直接通到胡杨林的中心,就是路有点窄,只能容一个人过。”
艾拉突然拽住顾宁的袖子,声音里带着担忧:“顾先生,我娘他们会不会在矿洞里?罗马人会不会伤害他们?”
顾宁拍了拍她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像在安抚:“不会的。罗马人要用人质威胁我们,暂时不会伤害他们。我们从暗门进去,先找到乡亲们,再毁了‘轰天雷’,一定能把大家都救出来。”
霍去病已经安排好队伍:“陈副手,你带二十人在黑杨沟外待命,要是听到里面有动静,就立刻冲进来,吸引罗马人的注意力。我、顾宁、石敢和艾拉从暗门进去,动作要轻,别惊动他们。”
陈副手躬身应下,眼神里满是坚定:“将军放心,我们一定配合好!”
暗门藏在矿洞背面的胡杨林里,被厚厚的藤蔓和枯叶盖着,若不是石敢指点,根本找不到。石敢用断矛拨开藤蔓,露出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洞口,洞口的石壁上还留着当年采矿时的凿痕,粗糙得硌手。
“我先进去探探路。”石敢说着就要弯腰,却被霍去病拦住。
“我去。”霍去病的声音压得很低,狼尾剑握在手里,“你们跟在我后面,注意脚下的碎石,别发出声音。”
他弯腰钻进洞口,玄甲的肩甲蹭过石壁,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顾宁紧随其后,手里举着个火折子,火光在狭窄的通道里晃出细碎的光,照亮了地上的脚印——是罗马人的军靴印,还有些小巧的脚印,像是孩子的,应该是被抓来的于阗乡亲留下的。
艾拉跟在顾宁后面,怀里紧紧抱着柱儿的木牌,指尖因为紧张而发白。石敢走在最后,手里握着断矛,警惕地盯着身后的通道,以防有人偷袭。
通道很长,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前面忽然传来微弱的说话声,是罗马人的口音,混着于阗乡亲的啜泣声。霍去病停下脚步,回头对顾宁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慢慢拔出狼尾剑,剑尖在火光里泛着冷光。
顾宁会意,熄灭了火折子,通道里瞬间陷入黑暗,只有前面的微光,映出洞口的轮廓。他摸索着抓住霍去病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汗——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却还是稳稳地握着剑,像根定海神针。
两人悄悄靠近洞口,透过缝隙往外看,只见矿洞的大厅里,绑着十几个于阗乡亲,有老人,有孩子,还有几个年轻的汉子,他们的手脚都被绳子捆着,嘴里塞着布条,眼里满是恐惧。罗马人拿着“轰天雷”,正往矿洞外搬,首领站在大厅中央,手里举着个望远镜,正盯着外面的胡杨林,像是在等什么信号。
“顾先生,你看!”艾拉突然压低声音,指着人群里的一个老妇人——那是她的母亲,正用眼神示意她别出声,手里还攥着块胡杨木片,悄悄往她这边递。
顾宁立刻明白了,艾拉的母亲是想把什么东西传给他们。他转头对石敢使了个眼色,石敢会意,捡起地上的碎石,朝大厅的另一侧扔过去,碎石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响。
罗马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朝碎石的方向看去。霍去病趁机冲出去,狼尾剑劈开离他最近的罗马士兵的肩膀,鲜血溅在他的玄甲上,又很快被夜色掩盖。顾宁带着艾拉和石敢,冲过去解开于阗乡亲的绳子,嘴里塞着的布条被扯掉,老人们立刻激动地喊:“将军!顾先生!你们可来了!”
“大家别慌,跟着我们走!”顾宁的声音放得很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石敢,你带乡亲们从暗门出去,交给陈副手,我和将军来对付这些罗马人!”
石敢立刻点头,带着乡亲们往暗门的方向跑。艾拉想留下来帮忙,却被顾宁推到石敢身边:“你去照顾你母亲,这里有我和将军,放心。”
罗马首领见他们要跑,立刻挥剑朝艾拉的母亲砍过去:“想跑?没那么容易!”
霍去病眼疾手快,立刻挥剑挡住,狼尾剑和罗马首领的剑撞在一起,火星溅在地上,照亮了首领脸上的狰狞:“大汉的将军?正好,把你的头砍下来,送给西盟的大人,也算份礼物!”
“西盟?”顾宁听到这两个字,心里猛地一沉,他之前就觉得“西盟”不简单,现在看来,这个组织和罗马人的勾结,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你们和西盟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帮你们?”
罗马首领冷笑一声,剑招越来越狠,却被霍去病死死压制住:“等你们死了,就知道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西盟的人已经在长安等着了,等我们炸了于阗的胡杨林,长安的胡杨林也会跟着遭殃,到时候大汉的丝路,就彻底完了!”
顾宁的心里咯噔一下,长安的胡杨林——那是将军府的胡杨林,是新帝种在皇宫花园里的胡杨林,也是西市商队聚集的地方,要是那里也被炸毁,后果不堪设想。他立刻掏出胡杨木哨,吹了声急促的调子——那是给陈副手的信号,让他立刻派人去长安报信,提醒陛下注意西盟的动向。
霍去病听到哨音,立刻明白了顾宁的意思,剑招更加凌厉,狼尾剑劈开罗马首领的剑,剑尖直指他的咽喉:“说!西盟在长安的据点在哪里?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罗马首领却突然笑了,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就要往旁边的“轰天雷”扔过去:“我不说!就算我死了,你们也别想阻止‘轰天雷’炸响!胡杨林没了,丝路没了,你们大汉也别想好过!”
顾宁眼疾手快,立刻从地上捡起块胡杨枝,朝火折子扔过去,胡杨枝正好撞在罗马首领的手上,火折子掉在地上,被霍去病一脚踩灭。霍去病趁机一剑刺穿罗马首领的肩膀,把他按在地上,狼尾剑的剑尖抵在他的咽喉:“最后问你一遍,说不说?”
罗马首领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不肯松口:“我就是死,也不会说的!西盟的大人会为我报仇的!”
就在这时,矿洞外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震得矿洞顶部的碎石纷纷落下。顾宁和霍去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惊色——是“轰天雷”炸响了!
“不好!”石敢突然从暗门跑进来,脸色惨白,“将军!顾先生!外面的罗马人提前点火了,胡杨林已经烧起来了,陈副手正带着人救火,可火太大,根本扑不灭!”
顾宁立刻跑到矿洞门口,往外一看,只见胡杨林里燃起了熊熊大火,金红的叶片被火焰烧得“噼啪”作响,浓烟滚滚,遮住了半个天空。罗马人还在往火里扔“轰天雷”,每炸响一个,就有一片胡杨林倒下,看得人心疼。
“不能让他们再炸了!”霍去病咬着牙,一把推开罗马首领,朝矿洞外冲去,“顾宁,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阻止他们!”
“我跟你一起去!”顾宁立刻跟上,手里握着根胡杨枝,虽然不是武器,却像握着信念,“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守着丝路,一起守着胡杨林!”
两人并肩朝火里冲去时,胡杨叶还在不断落下,有的被火焰烧成灰烬,有的落在他们的肩上,像在为他们加油。罗马人见他们冲过来,纷纷举着剑朝他们砍去,却被他们一一躲过。霍去病的狼尾剑劈开罗马人的盾牌,顾宁则用胡杨枝缠住罗马人的手腕,让他们无法点火,两人配合得默契十足,像两簇并燃的火,在火海里开辟出一条路。
可就在他们快要冲到“轰天雷”堆放的地方时,罗马首领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握着把短剑,朝顾宁的后背刺去——他想趁顾宁不注意,杀了他,给霍去病致命一击。
“顾宁!小心!”霍去病眼疾手快,立刻转身挡在顾宁身后,短剑狠狠刺进他的玄甲,虽然被甲片挡住了大半力道,却还是有一小截剑尖,刺进了他的肋骨,鲜血瞬间渗了出来,染红了玄甲。
“霍去病!”顾宁的声音发颤,立刻转身,一把推开罗马首领,扶住霍去病,“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霍去病摇了摇头,咬着牙拔出短剑,扔在地上,狼尾剑再次举起,眼神里满是决绝:“我没事,别管我,先毁了‘轰天雷’!”
他说着就要继续往前冲,却被顾宁死死按住:“不行!你的伤不能再动了,我去毁‘轰天雷’,你在这里等着!”
顾宁说完,不等霍去病反驳,就朝“轰天雷”堆放的地方冲去。罗马人想拦住他,却被霍去病挡住,狼尾剑在他手里像活了一样,每劈一剑,就有一个罗马人倒下。他的肋骨还在流血,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眼里只有顾宁的背影,只有那些需要守护的胡杨林和丝路。
顾宁冲到“轰天雷”堆放的地方,发现这些“轰天雷”的引线都绑在一起,只要点燃一根,就会全部炸响。他立刻从怀里掏出火油桶,倒在引线上,然后掏出火折子,却不是点火,而是把火折子扔在旁边的空地上——他想用火油烧断引线,而不是点燃它们。
火油很快烧了起来,引线被烧得“滋滋”响,却没有点燃“轰天雷”。顾宁松了口气,正想转身告诉霍去病,却突然看到罗马首领从地上爬起来,手里举着个没被发现的“轰天雷”,朝他扔过来——那是最后一个“轰天雷”,引线已经被点燃,正冒着火星。
“顾宁!快躲开!”霍去病的吼声震得火海里的空气都在颤,他想冲过去,却被几个罗马士兵缠住,根本动弹不得。
顾宁看着飞来的“轰天雷”,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想起和霍去病在龙城的黑杨林里种下的胡杨苗,想起在罗马海边种下的胡杨,想起长安将军府的胡杨林,想起所有在丝路上奔波的人——他不能让这些都毁了。
他突然冲过去,一把抓住“轰天雷”,转身朝矿洞的方向跑——矿洞的深处有个废弃的蓄水池,只要把“轰天雷”扔进水里,就能阻止它炸响。
霍去病看到他的动作,眼睛都红了,拼尽全力砍翻身边的罗马士兵,朝他冲过去:“顾宁!别傻了!快把它扔了!”
顾宁却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怀里的“轰天雷”还在冒着火星,引线越来越短。他冲进矿洞,朝着蓄水池的方向跑去,就在引线快要烧完的瞬间,他把“轰天雷”扔进了水里,“滋啦”一声,火星熄灭了,危机终于解除。
霍去病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顾宁瘫坐在蓄水池边,大口喘着气,脸上满是烟灰,却笑得像个孩子。他立刻跑过去,一把抱住顾宁,声音里带着后怕的颤抖:“你吓死我了!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顾宁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血腥味和胡杨的清苦,笑着点头:“好,以后不这样了,我们一起。”
外面的火渐渐被扑灭了,陈副手带着人进来,手里拿着个从罗马士兵身上搜出来的东西——是枚印章,和之前罗马首领信上的“西盟”印章一模一样,只是在印章的背面,刻着个小小的“李”字。
“将军!顾先生!你们看这个!”陈副手把印章递过来,脸色凝重,“这个‘李’字,会不会和长安的李记果子铺有关?李老汉他们……”
顾宁和霍去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惊色。李记果子铺的李老汉,是他们一直信任的人,从长安到西域,他总是默默支持他们,要是他和西盟有关,那长安的情况,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危险。
就在这时,艾拉带着她的母亲走进来,手里拿着块胡杨木片,木片上刻着“西盟”两个字,还有一行小字:“长安西市,胡杨树下,初七夜。”
“这是我母亲在矿洞里偷偷刻的,”艾拉的声音里带着担忧,“罗马人说,初七夜里,西盟要在长安西市的胡杨树下,做件大事,好像是要……绑架陛下!”
初七夜——就是三天后。顾宁和霍去病立刻站起来,顾宁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却握紧了霍去病的手:“我们得立刻回长安,一定要阻止西盟的阴谋,不能让陛下出事,不能让长安的胡杨林出事!”
霍去病点头,眼神里满是决绝:“好,立刻回长安!陈副手,你带乡亲们回于阗,安顿好他们,我们先回长安!”
队伍再次出发时,天已经亮了。胡杨林虽然被烧了大半,却还有些小树苗幸存下来,在晨光里倔强地立着。顾宁看着那些小树苗,忽然想起霍去病说过的话——胡杨的根能扎到地下几十丈,就算烧了树干,根还在。
就像他们的丝路,就算遇到再多的危险,只要他们还在,只要大家还在,就一定能重新站起来。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长安的李记果子铺里,李老汉正坐在胡杨树下,手里拿着枚“西盟”印章,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他的儿子站在旁边,手里捧着个锦盒,里面装着的,是当年顾宁送给孩子的黑杨木雁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