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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长安疑·胡杨谋 ...


  •   于阗到长安的路,被马蹄踏得发烫。顾宁勒着缰绳,目光始终锁着前方的官道,风卷着戈壁的沙粒打在脸上,却没心思擦——三天后的初七夜,长安西市的胡杨树下,藏着西盟的阴谋,藏着陛下的安危,还藏着他们从未怀疑过的“故人”。

      霍去病的肋骨还在疼,玄甲下的伤布已经渗红了大半,却不肯放慢速度。他偶尔会侧头看顾宁,见对方紧抿着唇,指尖把缰绳攥得发白,便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别担心,李老汉的事,不是你的错。”

      顾宁转头,撞进霍去病眼底的温柔,喉结滚了滚:“我只是……想起他之前送我们的胡饼,埋在将军府的葡萄酒,还有他儿子手里的木雁佩……原来那些好,都是装的。”

      “不是装的。”霍去病的声音很沉,混着马蹄声,“至少他儿子是真的敬我们,那木雁佩,他天天戴在身上,不是假的。”他顿了顿,狼尾剑的剑柄抵在掌心,“西盟的水很深,李老汉或许也是被胁迫的,我们先查清楚,别太早下结论。”

      顾宁点头,却没再说话。他想起在罗马海边,霍去病说“人心比战场复杂”,当时他还不信,现在才明白,有些人心,藏在胡杨的年轮里,藏在热乎的胡饼里,不剥开看,永远不知道里面是甜是苦。

      队伍赶到长安城外时,已是初七的清晨。城门的守军见是他们,立刻放行,嘴里还念叨着:“将军,顾先生,你们可回来了!这几天西市热闹得很,说是初七夜里有胡杨祭,百姓们都要去胡杨树下祈福呢!”

      “胡杨祭?”顾宁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向霍去病,“西盟肯定是借胡杨祭的名义,混在百姓里动手。”

      霍去病点头,翻身下马时,肋骨的伤扯得他皱了皱眉,却还是挺直脊背:“陈副手,你立刻去禁军统领府,让他调三百禁军,乔装成百姓,埋伏在西市胡杨树下。艾拉,你和你母亲去西市打探,看看李记果子铺附近,有没有陌生面孔。”

      众人立刻分头行动。顾宁和霍去病则往将军府走,路上要经过西市,正好可以观察地形。西市的胡杨树已经落了大半叶子,金红的叶片铺在青石板上,像层柔软的毯,可在顾宁眼里,这毯下藏着的,是看不见的陷阱。

      李记果子铺的门开着,李老汉正站在柜台后,给孩子装胡饼,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他的儿子举着个风车,在铺子里跑,腰间的木雁佩晃来晃去,还是顾宁当年送的那个。

      “看起来没什么异常。”霍去病压低声音,指尖按在剑柄上,“但越是这样,越不对劲。”

      顾宁却注意到,铺子的窗台上,摆着盆罕见的西域花草——是于阗的“毒芹”,叶子和普通芹菜很像,却有剧毒,之前在暗河,艾拉的母亲提醒过他,这种草只有西盟的人会种,用来传递信号。

      “你看那盆草。”顾宁的声音发哑,“是于阗的毒芹,西盟的信号草。”

      霍去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眉头瞬间拧成结:“看来我们没猜错,李老汉确实和西盟有关。”

      两人正准备离开,却被李老汉的儿子撞见。孩子举着风车跑过来,笑得露出豁牙:“将军!顾先生!你们回来了!俺爹刚烤了胡饼,说要给你们留着呢!”

      李老汉也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油纸包,里面裹着热乎的胡饼:“将军,顾先生,一路辛苦,快尝尝刚烤的胡饼,还是按你们喜欢的口味,多放了芝麻和葡萄籽。”

      顾宁看着他递过来的胡饼,指尖有些发凉。他想起之前在码头,李老汉让儿子送胡饼,想起在将军府,李老汉埋葡萄酒,那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心里。

      霍去病接过胡饼,却没立刻吃,而是笑着说:“多谢李老汉,我们还有事要回府,等忙完了,再过来吃。”

      李老汉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丝不易察觉的冷,却很快又恢复如常:“好,那俺给你们留着,热乎的才好吃。”

      离开西市时,顾宁回头看了一眼,李老汉还站在铺子门口,手里的油纸包捏得很紧,风吹起他的衣角,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是枚“西盟”印章,和之前在矿洞发现的一模一样。

      将军府的庭院里,胡杨叶落得满地都是。陈副手已经回来,脸色凝重:“将军,顾先生,禁军统领说,这几天确实有陌生的西域人进长安,都住在西市附近的客栈,形迹可疑。另外,我们还在李记果子铺的后院,发现了个地道,直通西市的胡杨树下。”

      “果然有陷阱。”霍去病的指节捏得发白,玄甲的金属声里透着冷,“他们是想借着胡杨祭的热闹,从地道里出来,绑架陛下,再顺着地道逃走。”

      顾宁铺开西市的舆图,指尖划过胡杨树的位置:“我们可以将计就计。让禁军埋伏在地道的出口,再派些人乔装成百姓,在胡杨树下祈福,等西盟的人出来,就一网打尽。另外,派些人盯着李记果子铺,防止李老汉通风报信。”

      艾拉和她的母亲也回来了,手里拿着块从客栈墙角抠下来的泥块,泥块上有个熟悉的印记——是李记果子铺胡饼上的芝麻印:“罗马人说,西盟的人接头时,会用这个印记做暗号,只要看到有带芝麻印的胡饼,就是自己人。”

      顾宁看着泥块上的印记,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我们可以让李老汉的儿子,给那些陌生的西域人送胡饼,在胡饼里放些安神的草药,让他们在动手时没力气,这样就能减少伤亡。”

      “可他儿子是无辜的。”霍去病皱了皱眉,“不能让孩子卷进来。”

      “我去跟他说。”艾拉突然开口,眼里带着坚定,“他敬将军和顾先生,知道西盟要伤害陛下,肯定会帮忙的。而且,我会陪着他,不会让他出事。”

      顾宁看着艾拉的眼神,想起了柱儿当年的执拗,点了点头:“好,你去跟他说,我们会在暗中保护你们。”

      初七的夜晚,长安西市灯火通明。胡杨树下挤满了祈福的百姓,手里拿着胡杨枝,嘴里念叨着“丝路平安”“家人安康”。李老汉的儿子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热乎的胡饼,正给客栈里的西域人送过去,艾拉跟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个胡杨木哨,只要有危险,就吹哨求救。

      顾宁和霍去病藏在胡杨树的阴影里,手里握着武器,目光紧紧盯着地道的入口——那入口被厚厚的落叶盖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陈副手带着禁军,乔装成百姓,分散在人群里,只要看到西盟的人出来,就立刻动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快到子时的时候,地道的入口突然动了一下,落叶被掀开,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几个穿着黑衣的人从里面爬出来,手里拿着匕首,眼神凶狠地朝陛下的方向望去——陛下按照计划,正站在胡杨树下,假装祈福。

      “动手!”霍去病低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狼尾剑劈开第一个黑衣人的匕首,剑光里带着不容阻挡的力量。顾宁也冲了出去,手里的胡杨枝缠住一个黑衣人的手腕,让他无法动弹,禁军们也立刻围了上来,将黑衣人们团团围住。

      黑衣人们慌了神,纷纷朝地道的方向退去,却被陈副手堵住了退路。就在这时,李老汉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手里拿着个火把,朝胡杨树下的油布堆扔过去——油布堆里藏着火油,一碰到火星,立刻燃起熊熊大火,挡住了禁军的去路。

      “李老汉!你果然是西盟的人!”顾宁的声音里带着失望,他没想到,李老汉竟然真的要伤害陛下,伤害百姓。

      李老汉冷笑一声,手里举着枚“西盟”印章:“我本来不想这样的,可西盟的人抓了我的老伴,我要是不帮他们,老伴就没命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痛苦,却还是狠下心,朝陛下冲过去,“陛下,对不住了!”

      霍去病眼疾手快,立刻挡在陛下身前,狼尾剑抵在李老汉的胸前:“住手!你的老伴,我们已经救出来了,现在就在将军府!”

      李老汉的动作猛地顿住,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我的老伴……还活着?”

      “是艾拉的母亲告诉我们的,西盟的人把你的老伴藏在城郊的破庙里。”顾宁走过来,声音放得很柔,“我们已经派人把她救出来了,她很好,就是受了点惊吓。”

      李老汉的火把“哐当”掉在地上,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我……我对不起将军,对不起先生,对不起陛下……我不该帮西盟的人,不该害大家……”

      就在这时,客栈里的西域人突然冲了过来,他们吃了带安神草药的胡饼,却还是有力气动手,显然是草药的剂量不够。艾拉吹起了胡杨木哨,哨音清亮,顾宁和霍去病立刻转头,朝西域人的方向冲去。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黑衣人和西域人要么被俘虏,要么被杀死,只剩下几个侥幸逃脱的,也被禁军追了出去。李老汉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嘴里念叨着“我错了”,陛下走过来,伸手把他扶起来:“李老汉,你也是被胁迫的,朕不怪你。以后,好好跟着孩子们过日子,别再掺和这些事了。”

      李老汉感动得泪流满面,不停地感谢陛下。顾宁和霍去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松口气的神色——西盟的阴谋终于被粉碎了,陛下安全了,长安的胡杨林也安全了。

      可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已经结束的时候,陈副手突然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拿着个从黑衣人头领身上搜出来的东西——是封信,信上的字迹和之前御史大夫的字迹一模一样,只是落款处,除了“西盟”印章,还有个从未见过的标记,像只展翅的胡杨鸟。

      “将军!顾先生!你们看这个!”陈副手把信递过来,脸色凝重,“信上说,西盟的首领,不是别人,是……是当年大家都以为已经死了的桑迁!”

      桑迁——这个名字像道惊雷,炸在所有人的耳边。顾宁想起之前新帝的密令,说“桑迁未死,速归长安”,当时他们还以为桑迁只是躲在暗处,却没想到,他竟然是西盟的首领,是这一切阴谋的幕后黑手。

      霍去病的狼尾剑突然劈在旁边的胡杨树上,木屑飞溅:“桑迁!当年我饶了他一命,他竟然还敢回来搞事!”

      顾宁接过信,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信上还说,桑迁已经在西域集结了兵力,准备在明年春天,从河西走廊进攻大汉,彻底断了丝路的商道。信的最后,还有一行小字:“胡杨生处,即是葬身之地。”

      顾宁的指尖划过那行小字,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抬头看向霍去病,眼底满是凝重:“桑迁的目标,不仅是丝路,还有我们……还有所有守护胡杨林的人。明年春天,河西走廊,我们恐怕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霍去病点头,眼神里满是决绝:“不管他有多少兵力,不管他有什么阴谋,我们都会挡住他!丝路不能断,胡杨林不能毁,大汉的百姓,也不能再受战乱之苦!”

      夜色渐深,胡杨树下的灯火依旧明亮。百姓们还在祈福,手里的胡杨枝在灯光下泛着光。顾宁和霍去病并肩站在胡杨树下,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清楚,这场仗,他们必须赢——为了丝路,为了胡杨林,为了所有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西域的黑杨林里,桑迁正站在一棵巨大的胡杨树下,手里拿着块胡杨木牌,上面刻着顾宁和霍去病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他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士兵,手里拿着罗马的新式武器,正等着明年春天,给大汉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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