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说襄阳》缔酱

4、玉堂 白玉堂

　　酒肉饭饱之后，沈仲元摇着他那把羽扇出了厅门，聚贤堂内还在高声叫嚷着要让姓颜的有来无回云云，门外倒是异常寂静。掏了掏耳朵，巡着府院，沈仲元习惯性打哈欠，但手伸到一半便停住了，有石子落地的声音。
　　楼取重霄自然直冲云霄，沈仲元围着八面二十四门转了一圈，并没有见到预料中的人，寻思着『不会是已经开始闯楼了吧？』左右看了看，没有巡视；贴在木门板上听了听，亦无动静，不禁皱眉。
　　“五爷早走了。”转过回廊就看到紧贴门板、微翘臀部的某只，我笑着指指后院柴房的方向。
　　“你是……？”
　　“回沈老爷，小人方正，今早随五爷捉拿邬泽的那个。”
　　“那白老五已经走了？还真奇怪，这楼九宫八卦，照着白老五的性子至少也该是摸索一遍再走啊？”
　　“猫逮耗子，岂有不被逮回去的道理？”
　　“哦~展护卫也来了？怪不得……” 小诸葛用手拈抚胡须，要笑不笑的样子让我想起颜家现在的狐狸群。
　　“沈老爷，我想请您推荐下小人。”双手将失了剑鞘的湛卢呈上，“就说小人现在颜府打探消息，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只管吩咐便是。”

　　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沈仲元有了“探子”，往外跑起来便越发勤快，三不五时的到城外破庙里“探听情报”。
　　将“新情况”压在砖石底下，我起身从佛身背后取出附着暗号的“密信”，看了眼后付之一炬。
　　『盟书……吗』
　　中隐隐于市，带着身后不知是哪一边的尾巴，围着市街绕了三圈，装作流连忘返于集市，直至华灯初上才回到县府。和狐狸群说了盟书的事情，众人先是感慨终于有了突破，而后又开始为怎样拿到盟书犯愁。
　　小诸葛坚信“建楼必有图，有图就有路”，但之后却没了消息。
　　“那冲霄楼我探过，借着乾、坤、震、巽、坎、离、艮、兑的卦象排成，八面二十四门，开闭皆与年月日时有关，我去时日子不对，门都紧闭着，所以对内不甚明了，要不……” 白耗子小心翼翼的瞄向身边的猫，“……今晚我再探一次？”
　　“不可！”
　　『果然……』
　　“为何？”
　　“太过冒险。沈大哥好不容易深入其内部，段不能冒然行事，会打草惊蛇。”
　　“死猫，什么叫打草惊蛇？白爷爷自小玩惯了这奇门机关，岂会失手于此？再说，只不过先去探一下，如果有变，我会立即返回。”
　　“那如果什么都没发生呢？你是不是就要直取盟书？”
　　“……这……这是自然的吧。”
　　“你……”小猫气结，愤愤的瞪了一眼，转头不再说话。
　　“好了好了，”黑狐狸智化不耐烦的甩手，朝公孙策使了个眼色，竹子狐狸便心领神会的将小猫拖出书房，“盟书当然要取，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要拿到襄阳王与辽国的盟约信物。”
　　“盟约信物？怎么没听……提起过？”颜查散看向我，脱口后才觉得唐突。
　　无所谓的耸耸肩，“结盟总会有信物的，只是沈老爷还不知道这信物是什么，被放在哪了而已。”
　　闻言，书生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连日的暗中打听依然没什么可用的讯息，想来襄阳王还没拿到信物。思及此，蒋四爷轱辘着他的豆子眼很快就有了主意：更加大张旗鼓的对百姓进行查访。于是在颜大人合着毛家父子专心治理水患的同时，狐狸们则与四鼠日日外出“体察民情”。
　　证词证人越来越多，襄阳王府那边，随着辽国使节将进贡稀世珍宝的传言传出，渐渐的也开始有了涟漪。
　　而自书房商议后，不知小猫又说了什么，白耗子到没再提过要去探楼，只是很长段时间里，月影下总有一白影沉闷的灌着女儿红。
　　一直无风，气氛压抑，白老鼠夜间要的酒便越来越多起来。

　　翘着二郎腿躺在偏远正厅的瓦砾上，十月的月圆自然是比不上八月里的，像这样细细看去，总觉得好似被人打过一拳般别扭之极。
　　二更过后，身侧传来窸窣声响，白耗子拎着酒瓶翻了上来。
　　“小的还以为五爷要上房揭瓦也该是去展大人的屋顶。”
　　“那懒猫早睡下了……他一向浅眠。”
　　尔后，耗子不再言语，我也只得继续数我的星星。
　　不知过了多久，在我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耗子突然问道，“若用花来喻人，方正，你觉得猫儿是什么？”
　　“呃？啊？……展大人？自然是莲，出淤泥而不染。”
　　“呵呵，是啊，他是莲，出淤泥而不染；似梅，寒霜压而不屈；胜玉兰，刚柔侠义傲骨连天……可对我来说，他只是朵菊而已，”抿了口酒，白老鼠抬头望天，月明却无星，“千手藏思窥不见，唯留香韵置玉堂。”
　　“……五爷。”皱眉。
　　『耗子今天怎么多愁善感起来？』
　　“方正，你曾说过白爷爷是玉骨上好的风筝，若是如此，白爷爷便能用一根线牢牢捆绑住那终日忙碌的猫蹄吧？他去哪儿，白爷就跟到哪儿，决计不叫人伤他半分。可惜不行，白玉堂怎能是任人牵引的风筝？白玉堂必须是鹰，翔于天际、无拘无束的雄鹰！即便是回眸看他，也只能盘旋俯视，再长啸着离开。方正，你可知这是为何？”问完，白老鼠笑起来，复又叹口气，“呵呵，其实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也是我，锦毛鼠白玉堂吸引住御猫展昭的唯一的方法。因为你我都知道，扯去那身虚假的猫皮，他也不过是‘南侠’而已。”
　　『可惜那猫皮怕是此生他都不愿扯去了吧。』
　　仰着头，耗子脸上的笑容不似往日那般桀骜，清谈如烟，却在朗朗星空下晃人心神。我呆呆看着，想着，耳边飘来一句“也唯有这样，他才会安心……”
　　沉默，想开口，又不知说什么好。檐下有醉了酒的更夫沿着围墙踉跄着路过，悠悠的哼唱着小曲，越离越远。
　　“方正，若我不在，帮我和展昭说声‘等我回来’。”

　　-他说：‘蠢猫，人死不能复生，若你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那要贼人担何责任？’
　　-他说：‘笨猫，你去保护大人，这里让我来！别忘了，你要守的青天绝不能倒！’
　　-他说：‘猫儿……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