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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甜食爱好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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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琤原有些进退两难,鲁大娘子这一招手,便吸引了数道目光,他没再多想,径直走了过去,拱手行礼:“姨母,姨父。”
毕竟遇上了长辈,总不好视而不见。
打了招呼,再顺着长辈的意思落座,便更自然些。
谢琤打招呼时,视线已落在桌上那盘鸡翅上,这应是今日的主角,蜜烤鸡翅了。也不知道这崔师傅是如何烤制,竟然颜色晶亮,只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流了口水。
下晌他在公房里便听得金允等人讨论荣记今日暮食,饭馆送予他品尝的那装奶茶的竹筒彼时就放在他手边,里头空空如也。
鲁大娘子倒没想到能遇上谢琤,可想到饭馆斜对面就是大理寺,倒比刑部还要近些,便也觉得正常。
只是自个人这外甥从小不热衷口腹之欲,小小年纪对于三食便有些得过且过,未曾想,他今日竟能与自个儿意见相合,倒让人有些欣慰。
鲁大娘子的脸色愈加和蔼,指着桌上快空的盘子与谢琤推荐。
谢琤轻咳了一声,叫了卫大江过来点菜:“便听姨母的,点份蜜烤鸡翅吧。”
还未待他点出第二份,旁边的鲁大人已是笑道:“倒也无需如此麻烦,你点个单人套餐甲便可。”
卫大江见谢琤茫然,忙递上今日的暮食单子:“谢大人,今日的单人套餐甲有蜜烤鸡翅,肉沫豆腐,鲜炒时蔬,葱香蒸蛋,赠送一碟子乳糕,米饭管饱。”
谢琤低头,这才看到上头写了单人套餐甲,单人套餐乙。
“套餐乙的主菜是京酱肉丝,我光拌肉汁就吃了一碗米饭。”毕竟肉丝大多进了鲁大娘子的肚子。
鲁大人又夹了一块赠送的乳糕放入鲁大娘子碗中,“你快尝尝,这是牛乳还是鲁家庄上送来的。”转头又对谢琤说道:“我与你姨母俩人各点了一份,这样就不用纠结。可惜你只一人,点两份也是吃不下的。”
谢琤的视线从那乳白的糕点上挪了回来,心里也有些怅然。这京酱肉丝定也十分美味,怎么就不能一起放入甲中?
因卫大江也说两份吃不完,谢琤到底没有冲动。待到蜜烤鸡翅热腾腾上桌,他便迫不及待得夹了一个。
香甜四溢,外皮竟还有些酥脆,果然如他所想那般,极对他的喜好。
鲁大娘子见谢琤慢条斯理得把四个鸡翅都吃下了肚,一时也有点羡慕。这一人食倒也有些好处,刚才分掉两个鸡翅,她心里十分不舍。
就着鸡翅和肉沫豆腐吃完三碗饭,谢琤也有些撑。想到父亲素日的教诲,低头看看干净的碗碟,他心底涌出些许心虚。
那便走着回家,正好消食。
*
二月初二,天晴风凉,倒是个放纸鸢的好日子。
大理寺众人自是没空出门游玩的,即便知道今日金明池人山人海,他们唯一的念想也只盼着京兆府那些人能好好管事,别再闹出什么乱子来。
毕竟,他们如今通宵达旦,便是拜元宵节所赐。
谢琤翻着口供,倒觉得也不用怪在元宵佳节上,便是没有正月十五,这案子大约也会发生在正月里。
他正理着思绪,金允进来禀告:“大人,袁家二娘到了。”
待到谢琤进了议事堂,袁家二娘已落了座,见谢琤进来,忙起身行礼:“表哥,那段元娘的事与我无关啊,我真没害过她呀!”话未说完,眼泪已簌簌掉了下来,一旁的丫鬟忙拿了帕子帮她拭泪。
谢琤的脚步顿了顿,示意严正煜问话。他婶娘是袁二娘的姑母,从二叔一家来论,那声“表哥”倒也没错。
把袁二娘请来,倒也不是认为她是凶手,只是段家几位小娘子都认定袁二娘最有动机。便如那个猎户,他觉得凶手不可能是他。但是与不是,都得把人带来,且看证据说话。
严正煜见谢琤点头,便已开口问道:“袁小娘子,你与段元娘是何关系?”
袁二娘见严正煜语气温和,眼泪掉得更凶了,哭得如梨花带雨,几乎说不出话来。
谢琤刚才把主位让予严正煜,此时正坐在左边圈椅上,见此便皱了眉,说道:“你若打算今日要好好哭一顿,不若我让人带你去旁边厢房,只是时辰已晚,大理寺公厨的三食算不得美味,你若吃不下,也可让丫鬟出去带了食盒进来。”顿了顿,他又说道,“还是多带一些,省得宵夜和明日早食还得出去取。”
袁二娘倒也不是一心一意在哭,因此谢琤的话音刚落,她便吓得呛住,捂着帕子咳了好一会儿。
她被谢琤派人请来时不过巳正,因着近段时日心情不畅,今日起得有些迟,大理寺来人时,她尚未用完早食。
谢琤不仅派了大理寺的官员,还让他的贴身侍卫一道进了袁府去见袁家当家人。袁家大郎君是她伯父,让人来催了数次,她阿娘不敢拿乔,只得让她的大丫鬟陪了一道过来。
她连口脂都来不及抹上,头上的珠钗与她今日的衣衫也不相配,真真心烦。
见谢琤开口冷厉,毫无人情,她想着近日的遭遇,心中恼恨,脸上的神色也冷了几分:“那段元娘不过仗着宫里太后怜惜,如今她自个儿犯错,倒要拿我发难?你们大理寺只高看她县君的脸面,难道我们安远侯府便可轻易得罪了?”
严正煜见袁二娘改了神色,倒松了一口气。如此应能好好问话了。于是他继续问道:“我听你话中深意,倒是那段元娘曾害过你?”
“是又怎样?”袁二娘扬起下巴,甩开一旁丫鬟轻捏提醒的手,“那段元娘卑鄙无耻,谁人没被她害过?”
袁二娘虽扬着下巴,脸色傲然,可心里到底还是悲伤。
不说谢琤这般自小出众的表哥(虽如今长大后过于冷漠无情),便是她外家的表哥稍有不足,那也称得上翩翩郎君。
她身边从来都是这般如玉郎君,如今却因着段元娘肮脏手段要与那般猥琐之人定亲,老天待她何其不公!
虽则破案的本事不如谢琤,可严正煜长相圆润,如他想让人觉得亲近,自可做到如沐春风。待他又问上几句,那袁二娘差点憋不住破口大骂。
“那日药师佛生辰,段家竟也去了万佛寺,我与她自小不和,看了她的脸便生气,可她竟硬拉着我去放生池,口口声声说她阿婆近日不适,多一个人诚心祈求,佛祖总能多听几句。她阿婆不就是我表姨婆嘛,众目睽睽之下,我难道还能说我不愿管我表姨婆死活?”袁二娘越说越气,这眼泪又落了下来,只这次是真伤心,哭得便没有方才那般有仪态了,说话也抽抽噎噎,“我只觉得脚下有些滑,便落在了放生池里,丫鬟们跳下池子想来拉我,没成想竟有个男子跳了下来,一下子把我抱了上来。”
余下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
这些事情,袁家瞒得紧,段家那边竟也未走漏风声。关于袁二娘的婚事,谢琤也只是听谢大娘子提过一句,原以为不过是袁家疼惜女儿,不愿家里的小娘子嫁予皇家,没想到还有如此无可奈何的因由。
谢大娘子以为袁二娘的婚事是两两对眼的才子佳人天定姻缘,实则是人为。
袁二娘哭得凄惨,便是那丫鬟也哀哀戚戚得哭了起来。作为袁二娘的陪嫁丫鬟,她又能落得什么好。
严正煜还有些懵,谢琤轻咳了一声,低声与他耳语:“万佛寺的放生池不过尺余深。”
严正煜恍然:那便是小儿落水也淹不着,更何况眼前的袁二娘。
袁二娘此刻对着外人吐露凄惨遭遇,一时悲从中来,竟是愈发无法控制情绪。
严正煜便叫了那丫鬟珍珠到旁边问话。
后续的发展,珍珠也都清楚。因伺候小娘子出了大错,袁二娘身边本是最得脸的两个大丫鬟都被罚了,珍珠实则是袁二娘母亲的二等丫鬟,如今被拨到袁二娘身边当了大丫鬟。
“那日后来有些慌乱,等到派人过去查看,放生池四周已清扫干净,半点痕迹都无,虽说二娘清楚记得脚下莫名有些滑,可到底没能找到蛛丝马迹。至于那众目睽睽之下‘救’了二娘的书生……”珍珠转头看了袁二娘一眼,“那书生说是国子监的监生,那日路过,见有人落了水,一时没有想太多,便直接下水救人了。”
袁二娘虽是安远侯府二房嫡女,可如今主事的却是大房,而大房的大娘子膝下尚有两个年幼的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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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瑗昨日便已感叹,这汴京城的贵人们,倒是处处都能遇上亲朋旧故,她也才知道,鲁大人竟是谢大人的姨父。
而她之前就已知晓,京兆府的范大人是谢大人的二舅。那范大人就是鲁大人的妻舅了。
如他们这般从明州府举家搬来,除了零星几个亲友,汴京城里就只剩崔平远的同窗和同僚还有些分量了。
只她不知,今日进了大理寺的人与她倒有些干系。
这汴京城说大也不大,有缘总能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