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发光的星星》小猫你好吗

18、钥匙

　　除夕前一天许亦深的公司提前放假了，他家在本市，回家时往行李箱随便丢了几件换洗衣物，就拖着箱子往楼下走。
　　宋栀的房门紧闭，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搬家了。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自那以后宋栀没有回过他任何的消息，甚至连人影都遇不到。
　　“小猫，过年期间会下雪，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呢？”宋栀蹲在绿化带旁，问着吃罐头津津有味的流浪猫。
　　行李箱的滚轮声停在了她的身旁，许亦深鼓起勇气跟她打招呼：“又在喂猫啊？”宋栀仰起头看到阳光里的他，随即又将视线落到地面：“对啊！你要回家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你呢？年后什么时候搬家？”许亦深松开了行李箱，与她蹲在一起看着那只吃得正欢的流浪猫。
　　宋栀随手捡起一根枯树枝，在地上鬼画符：“你居然还记得我说过的事。”许亦深不懂她为什么这样说，当即反问：“我又不是老态龙钟，为什么不记得？”
　　她朝许亦深望过来，沉静的眸子犹如死水：“本来是打算搬家的，但是我爸妈说合租不太好，再加上他们今天晚上的车过来，叫我等年后再找房子。”
　　“这样啊！”许亦深看起来有点高兴：“到时候我们一起找房子吧！过年期间我会跟以前同学聚会，他们有人正在做房屋中介。”
　　宋栀划动树枝的手停顿了下来，不明就里眼眶发酸起来：“你不急着赶车吗？你爸妈应该在家等着你。”
　　“不着急。”许亦深没有要起身的动作，而是侧着头看她：“反正我这几天不在家，要不你让父母住我家吧！而且有厨房的话，他们也方便一点。”
　　宋栀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瞪大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怎么撒出这么愚蠢的谎话，她那个单间的小屋子，怎么住得下三个人？而且没有厨房的单间，他们要怎么开火做饭？
　　她惶恐的目光让许亦深以为她在怀疑自己居心叵测，连忙摆手解释着：“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就说是好朋友的屋子借住给你的。”
　　许亦深完全体会不到此时的宋栀，因为这个可笑的谎言，正将自己在火上架着烤。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塞到她手中：“干净的床单被套都在我柜子里，你要是觉得不太好，也可以用你自己的。”
　　他生怕宋栀生出心理负担，赶紧站起身来抓住行李箱杆：“那我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打我的电话就行。”
　　“其实。。。。。。”她艰难挤出让自己下台阶的谎言：“我本来是安排我们一家住酒店的。”宋栀捏紧了手中的树枝：“以前每年都是这样的。”
　　许亦深沉默了片刻，感觉今日的阳光有点刺眼：“如果不需要的话，可以把钥匙给房东。”
　　滚轮的声音离宋栀越来越远了，吃完罐头的流浪猫，发出满足的喵喵声。它的脑袋蹭在宋栀的手，希望得到她的抚摸。
　　宋栀摸着小猫的脑袋，整个人缩得更小了：“小猫，你知道吗？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人给我钥匙。”
　　除夕当天下午，宋栀整理完自己全部的行李，把这间狭窄的单间打扫得一层不染。房东过来查收的时候，盯着她只有一个行李箱和大背包好一会儿：“你东西这么少啊？”
　　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大过年的麻烦您过来一趟，实在是不好意思。”房东拿着当初的租房合同，点了根烟问：“这大过年的，你这是回家还是去哪？”
　　“我回老家。”宋栀一脸诚实地撒着谎，房东没有再问，将押金转给了她：“我帮你把箱子提下去吧！”
　　“我自己就行。”房东没有听她的话，直接拎起箱子往楼下走：“你这箱子真沉。”宋栀不好意思地跟在后面：“谢谢。”
　　到了一楼房东顺便滚了滚行李箱，又是叹气：“你这箱子的滚轮也不行啊！这么重你要怎么去车站？”
　　“没事的。”宋栀欲拿回自己的箱子，房东再次帮她推着往车站向走：“我家就在那附近，既然都帮你提下来了，干脆直接送你过去。”
　　来到车站时，房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头又在手机上操作了一番：“这个月的房租我退给你了。那个单间你不租也没人要，我得感谢你。”
　　宋栀看到转账，一时间语塞起来，组织了半天的语言，出口却只变成单薄的谢谢。她将许亦深的钥匙递给房东：“这是他忘在我这里的，麻烦您到时候给他。”
　　房东接过了钥匙，想问什么又吞回到了肚子里。此时一辆公交车缓缓而来，宋栀提着行李箱对他告别：“谢谢您，祝您新年愉快。”
　　“你好！”宋栀气喘吁吁地提着箱子，手中的大塑料袋嗤拉作响，让坐在前台吃瓜子看电视的大姐，烦躁地抬起头：“住多久？”
　　天已经完全黑了，遥远的鞭炮声连绵不绝，招待所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指向了晚上七点十五分。
　　“住一个月能便宜点吗？”宋栀擦着脸上的汗，通红着脸把身份证递了过去：“头尾的房间是不是便宜点？”
　　大姐刷着她的身份证，键盘敲得霹雳吧啦响，看到显示出来的信息时，她眼神稍微缓和了一下：“宋栀？是送子观音的意思吗？”
　　她茫然地看向大姐，大姐笑着把身份证递给她：“我叫招男。”她们俩默契地笑了笑，大姐抽出塑料袋装了一堆瓜子递给她：“307房可以吗？”
　　“拐角处有电梯，就是有点慢。”大姐指了指拐角处，宋栀谢过她的瓜子，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
　　大姐看到她大大的塑料袋中，装的全是袋装的方便面，以及便宜的辣条：“你买方便面吃啊？”
　　宋栀没听清她的问题，摸了摸鼻子傻笑：“袋装的便宜很多，所以买了很多。”
　　屋子虽然不大，却有一个落地窗的阳台。宋栀像是看到新大陆一般，跑到阳台吹着寒风。城市的边缘很暗，看不到万家灯火，也听不到络绎不绝的车流声。
　　很远的天空亮着烟花，她张着嘴，无声地呼喊着什么。被寒风卷走的话语，不知道去到了何方。
　　她叼着筷子，等待着方便面的三分钟，随意刷了刷朋友圈：“真好啊！大家都好快乐啊！”
　　方便面的香味溢出来，她将手机扔到一旁，抓出两包辣条撕开扔到泡面中。捧着泡面混合着辣条的宋栀，自言自语着道：“我也很幸福。”
　　“观众朋友们！辞旧迎新。。。。。。”楼下传来春晚直播的开场，宋栀沉浸地吹着面条，大口往嘴巴里塞。
　　她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舒服地躺在被窝中，关闭了床头的灯。室内一片漆黑，寒风吹打着落地窗，时不时传来犹如人手拍打时的动静。
　　宋栀紧闭着双眼，缩在被窝中喃喃自语：“感谢许亦深的钥匙，感谢房东退的房租，感谢大姐送的瓜子。今天的我也被世界爱着呢，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