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字回文为君绣（原名：锦瑟）》畵荻

44、旧事

　　回到小院，苏锦细细的问了弦儿这些人的情况，也知道了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史书记载，二十年，先皇沉疴，前太子萧善绎下落不明，当时的二皇子萧善纬，临危受命摄政，并派出大批人马查探前太子的下落，终究一无所获。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储君的踪迹无人知晓，长幼有序，一干臣子奏请先皇准许二皇子继位储君，萧善纬在先皇驾崩之后顺理成章的登极了帝位，成为望帝。
　　弦儿所述，又与史书不同。
　　二十年前，太子萧善纬与至交好友苏君问、韩修竹同游江南，遭遇大批不明来历的人士围捕，太子的死士们折损大半将其救出，置于苏家在苏州的秘屋养伤。来人似乎不准备将其杀死，只是为了使其动弹不得，一年之后，才恢复大半。苏君问和韩修竹只是轻伤，两人快马加鞭赶回京城通报消息，却一去不复返，期间也断了联系。萧善绎不是昏庸之辈，知道定是出了大差错，便携着一众死士隐入京都周边的山林，在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断了与外界所有的联系，不问世事，只想保全自己身边的人，不想让他们冒险了。
　　这样断续的过了五年，当年照顾太子的苏家小妹，成为了太子的娘子，并怀有身孕了。这对于沉闷的山林来说，不啻于一件天大的喜事。要知道，太子萧善绎不近女色，早年皇帝送其的绝色侍女全被他退回，说是学不成治国良方，无颜为人父，连太子妃位也是空缺，二十六岁还没娶妻。
　　苏家小妹是苏君问相依为命的亲妹妹，闺名无双，当真也应了这个名字，心性当真是冠绝无双，在太子隐居山林之时一边劝慰太子，一边安抚一干死士，还把山林打理的仅仅有条。若别的女子，得知自己相公是太子，必定会鼓动他去夺回自己的位子好母仪天下，这苏无双，心性超乎常人。
　　孩子生下来之后，萧善绎的脸上出现越来越多的笑容，一干死士也早就磨平了棱角，闲来无事便会排兵布阵，演绎萧善绎归纳的阵法，两军对垒权当解闷。
　　孩子快一岁的时候，萧善绎说要出山为孩子准备生辰所用之物，彼时天下已是太平，望帝治理的井井有条，萧善绎携了几名护卫，去镇上买物什。苏无双担心他出事，本来不准备让他出去的，可是萧善绎道：“我要出去看看，二弟治理的天下，若是好，也不枉费我让出去的一番苦心！”苏无双知道这是他心中的一个结，整夜整夜的长吁短叹，怕的就是自己为了不同室操戈而让出去的天下，断送在当今圣上的手里。欲言又止的斟酌了许久，终于点头同意，只是叮嘱要多加小心，护卫要跟紧。
　　只是世间的事情，兜兜转转还会回到原点。萧善绎在镇上一露面，就被望帝散布在天禧王朝的探子盯住了。本以为过了这么多年，萧善纬会收线放过自己，不料他还是要赶尽杀绝才会放心。萧善绎苦笑一声，感觉到背后的眼光，对随来的护卫暗中使眼色，那护卫也是个机灵人，当下便明白了，隐入人群之中回去尽快转移。萧善绎在镇上兜着圈子，心想，反正已到这步田地，不知还能看这繁华人间几何。
　　不出所料，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一辆马车停在萧善绎身前，车上下来一个男子：“大哥，别来无恙？”
　　望帝萧善纬的马车载着萧善绎离开，只是萧善绎，再也没有回来。
　　苏无双见着回来通报的护卫，心就凉了半截，望着还在哇哇啼哭的女儿，硬下心肠搬离了住了六年的世外桃源。没了萧善绎的人们，失去了主心骨，人人像丢掉了魂。有死士建议去杀了望帝为萧善绎报仇，却被苏无双拦下，厉声道：“你们要让天禧王朝陷入混乱让异族可侵吗？天禧王朝的百姓经不起折腾！”当下，散尽最后一点余财，让众人离去。只是大家都不走，苏无双只好让林长和曹巍暂时把人分开散布，经营一些小买卖度日。有些死士为了赚钱，曾经央着萧善绎，要去当杀手，萧善绎恩威并施，晓情动理，才让他们打消了念头。这萧善绎一走，苏无双和林长商量之后，不抵触死士们去当杀手，但是有个先决条件是，必须杀的是十恶不赦的罪大恶极之人。若是滥杀无辜，就要自行离开。
　　死士们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保卫储君的，规矩自然都懂，只认正统的储君，萧善绎死后，他的孩子就成了他们的少主，忠心不二。若是因为滥杀无辜要自行离开，不仅断了这一支血脉与皇家的联系，也断了自己的后路，所以死士们都是很小心。
　　直到有一天，一个死士杀了朝廷的一个贪官，却被人反追踪回来，那追踪之人武艺高超，十多个死士不能奈何。苏无双不知此人为何来此，道：“阁下有何贵干？”
　　“我道江湖上何时出现如此组织，没料到是大内之人。”来人说。
　　“阁下什么条件？”
　　“哦，只是好奇而已。”来人道：“你们这，算是变相干预朝政了。”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兵士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扎眼。
　　“糟了，我忘了自己身上有迷迭香，定是他们追过来的，连累你们了。快走！”说完让苏无双先走。
　　“不，”苏无双惨然一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本想将弦儿带大，教她念书识字，看来我没这个福分。只求大侠将其送到苏州，交予苏君问，定要神不知鬼不觉，此来最好。”说完面向林长：“林叔，无双只求你保全自己的性命，将来保护弦儿！此时羽翼未丰，弦儿跟着也是拖累，只要你信得过我大哥，将来告诉弦儿这一切。”林长担忧的看着苏无双。苏无双笑了笑，看着来人怀中的弦儿，亲了亲她的脸颊：“娘要走了，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弦儿不哭，以后记得要勇敢，知道吗？”说完将林长和来人用力往外一推：“快走！”接着打翻了桌上的油灯，将壁橱上的灯火扔进床铺，大笑道：“萧善绎，我苏无双，来陪你了！此生不负，来生不负，生生世世不负！”然后就听见兵士们泼水的声音，只是，哪里还能留下什么呢？
　　弦儿在那高手的怀中，最后看着的就是熊熊大火，夹杂着自己娘亲的大声叫嚷。弦儿的眼睛被一双大手蒙住：“弦儿，别看！”说完长叹一声：“伯仁因我而死啊！”接着和林长拜别。
　　林长擦了擦眼角，道：“夫人牺牲自己成全了我们所有的兄弟，只望侠士将其送到苏州苏君问手中。苏君问的身边，必然也是遍布眼线，侠士的武功在我所有人之上，只求侠士能可怜幼主！”林长跪了下来。
　　“不必如此，是我害了夫人啊。那些官兵耍诈困住了我，又在我身上下了迷迭香，知道我这人心思好奇，一定会在你们杀人后尾随，跟着我找出幕后指使，不料却让夫人暴露，我悔不当初，定将她女儿护周全。”那人接着道：“苏君问是正人君子，我尊重不已，还想过去亲自拜访。我定将此事办好！”
　　林长道：“那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去联系各点的兄弟，如此多谢。”
　　苏无双死后，望帝的心才逐渐安定下来。苏君问的小妹，自己也是知道一二的，真怕她动用储君的势力，再连着苏君问，翻身上天啊！只是自己监视着苏君问，却没有什么苗头，真的可以放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