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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我们是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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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阿蔓提着食盒,步履沉稳地穿过月府的甬道。
“阿蔓大人!”
南宋见了她,连忙躬身行礼,语气里满是发自内心的恭敬。
“免礼。”阿蔓看见南宋微微颔首,神色平静,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问道“侯爷和少主君,都在府中吗?”
“都在!”南宋笑着回答,“侯爷和少主君在正厅和主君说话,像是在商议明日启程去靖州的事,气氛挺好。”
阿蔓点了点头,提着食盒径直走向正厅,刚到廊下,就听见屋内传来月父爽朗的笑声,夹杂着月明珠温和的应答和锦瑟轻柔的附和。
里面其乐融融的景象,是她许久未曾听到的声音。
宋南轻轻敲了敲门,声音不高不低,恰到好处:“主君,侯爷,少主君,阿蔓来了。”
“进来。”月明珠被父亲和李香君逗的大笑,现在连声音带着笑意,心情格外舒畅。
阿蔓推开门,只见月父坐在主位上,正和月明珠说着什么,锦瑟坐在月明珠身边安静聆听,偶尔点头回应,桌上摊着几卷墨迹未干的文书,显然是在敲定明日赴靖州的行程安排。
“阿蔓来了!快坐,别站着。”月父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立刻绽开笑容,语气亲切得像对待自家晚辈,“你这孩子,总是这么贴心,还特意跑一趟,外面风大,没冻着?”
“月叔客气,我不冷。”阿蔓微微躬身行礼,说着将食盒放在桌上,轻轻掀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清炖乌鸡汤汤色清亮,飘着几片枸杞;冰镇银耳莲子羹透着清甜;还有几碟爽口小菜,都是月明珠和锦瑟平日里爱吃的,也兼顾了月父的口味。
“阿蔓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月父忍不住赞叹,指着桌上的菜肴对月明珠说,“明珠,你可真是好福气,能有阿蔓这么贴心的朋友照料。”
“是,多亏了阿蔓。”月明珠笑着点头,看向阿蔓的目光里满是感激,“快,阿蔓,你也坐,多谢那么晚还来给我们送吃的,我要好好和你喝一杯,正好补上昨天的缺席。”
阿蔓推辞不过,只好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
她拿起勺子,先给月父盛了一碗乌鸡汤,再依次给月明珠和锦瑟盛上,最后才给自己盛了一小碗,动作轻柔娴熟,处处透着细心。
月父喝了一口汤,连连点头:“嗯,味道绝佳!清甜可口,一点都不油腻,鸡肉炖得入口即化。阿蔓,你这手艺,比外面酒楼的大厨还要好。”
“月叔过奖,都是些家常手艺,只要你们吃得合心意就好。”阿蔓谦逊又温和。
四人围坐在桌前,一边喝汤吃菜,一边轻松闲聊。
月父问起去靖州的行程,月明珠一一细致作答,从出发时间,随行人员到沿途落脚点,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阿蔓则适时插话,不动声色地分享着自己暗中调查到的消息:哪些官员近期有异动,哪些地方治安需要加强,言语简洁却句句关键,既帮月明珠规避了风险,又不会显得刻意张扬。
聊着聊着,阿蔓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月明珠:“侯爷,这是我近日查到的靖州官员资料,里面有几个人需要多加留意,你在路上可以看看,心里有个底。”
月明珠接过信封打开,里面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写着人名,官职和备注,字迹工整,条理清晰,甚至还有官员的画像,画得栩栩如生,感激道:“太辛苦你了,含章。有你这些用心的准备,我和香君在这里多谢你这个朋友!”
“你都说了我们是朋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不必言谢。”阿蔓浅浅一笑,真诚而自然,“靖州不比京城,那些官员盘根错节,你性子刚直,凡事多留个心眼,遇事别硬扛,若有解决不了的难处,便让人传信回京城,我会想办法帮你周旋。”
月明珠点头应下,“我记下了,你也一样。留在京城处理后续,朝堂上的事繁杂,你孤身一人,更要谨慎行事,别为了帮我,反倒让自己陷入险境。”
阿蔓眼底掠过暖意,对着她们轻轻颔首:“放心,我有分寸。倒是你们,到了靖州,凡事多商量,彼此照应着,别让月叔在家中牵挂。”
“嗯,我们会的。”月明珠握着锦瑟的手,转头看向阿蔓,“真的不再坐会儿?喝杯热茶再走也不迟。”
阿蔓无奈地笑了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我吃饱了,喝茶就不必了,公务缠身,再耽搁怕是要误了时辰。天色不早,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打扰你们了。明日你们启程,我要留在京城处理后续事宜,不能亲自送行了,祝你们一路顺风,万事顺遂。”
“好。”月明珠点了点头,起身送她到门口,语气里满是关切,“你路上小心,夜间路滑,让南宋送你一程,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别累坏了身体。”
“不必麻烦,我自行回去就好,你们也早些歇息,养足精神明日启程。”
阿蔓婉言拒绝,又向月父躬身行礼,“月叔,您也要保重身体。”
月父挥了挥手,亲切说道:“好,好,你也路上小心,记得按时吃饭,别总忙着公务熬坏了身子。”
“多谢月叔关心,我会的。”阿蔓应着,又看向月明珠和锦瑟,转身走进夜色,只留下一阵淡淡的墨香。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甬道尽头,三人才转身回正厅
“父亲放心,我们定会谨慎行事,不辱使命,也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您担心。”
李香君微微颔首,柔声附和:“请父亲安心,我们会互相照应,平安归来。”
月父笑着点头,又殷殷叮嘱:“靖州不比京城,人心复杂,你们凡事多留个心眼,切勿轻信他人。若遇棘手的事,不必硬扛,京城永远是你们的后盾,我在府中等你们平安回来。”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三人又坐了片刻,月父见夜色已浓,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你们也早些歇息,养足精神,明日好顺利启程。”
“是,父亲!”月明珠与李香君齐声应道,起身送月父回房。
送走月父,二人并肩走回自己的院落。
夜色静谧,晚风轻拂,李香君轻声道:“明日就要出发,一想到靖州的未知,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月明珠握紧她的手,温声安慰:“别担心,有你在我身边,还有阿蔓暗中相助,再大的波折我们也能一起应对。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
李香君抬头看向月明珠,眼中满是信赖,轻轻嗯了一声。
靖州行的行囊早已收拾妥当,月明珠正对着案上阿蔓给的资料出神,忽闻院外传来轻浅的脚步声。抬头望去,月滢舟已立在廊下,手里捧着一个锦盒,青绿色的长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静。
“还没歇着?”月滢舟轻声问,脚步轻缓地走进屋,将锦盒放在案上,“这是老师让我交给你的。”
月明珠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叠装订整齐的手札,还有一小罐晒干的栀子花瓣,香气依旧清冽。“老师……”她抚过泛黄的纸页,眼底泛起暖意。
“老师说,这些是她毕生的治学心得,你在靖州闲暇时可以翻看,既能打发时间,也能增长见识。”月滢舟在她对面坐下,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舍,“她还特意叮嘱,照顾好自己和香君。”
月明珠颔首,将锦盒收好:“替我谢谢老师,她的心意我收到了。明日启程早,你不必特意来送,免得耽误你休息。”
“我偏要送。”月滢舟抬眸,眼底的光在烛火下闪烁,“我要看着你上马,看着你走,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天刚蒙蒙亮,趁着月父还在熟睡,月明珠、李香君和笙奴已经抵达驿站外,马车早已备好。
月滢舟一身素衣,手里握着一朵刚摘的栀子花,花瓣上还凝着晶莹的晨露,她快步上前,将花轻轻塞进月明珠手里。
“带着,路上闻个香,就当我陪着你们一样。”
月明珠接过栀子花,郑重道:“臣定不负殿下所托,三年后,臣必归京,再陪殿下赏满院栀子,绝不让你等太久。”
月滢舟抬眸,眼底的水光终于忍不住泛起,却强装笑意:“好,我等你。到时候,我一定摘最艳的那朵,亲手给你簪上。”说着,她小心翼翼地将栀子花簪在月明珠的发间,又看向李香君,软声道:“你们两个,一定要平平安安,互相照应,我在京城等你们回来。”
月明珠应道:“嗯,我们会的。”
李香君立在几步开外,双手负于身后,安静地看着二人,见月滢舟眼底含着泪光,悄悄捏着帕巾轻晃,却没有上前打扰,只是用眼神传递着理解。
“除了这个‘嗯’字,难道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了吗?”月滢舟没有接帕巾,抬眸望着月明珠,眼睛亮晶晶的,藏着不易察觉的期盼。
“没有。”月明珠干脆地答道,语气虽淡,眼底却藏着不舍。
她怕多说一句,就忍不住心软。
“好。”月滢舟重重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倔强,却掩不住眼底的失落。
“等等!”她忽然蹙眉,目光落在月明珠身侧的骏马身上,“怎么不坐轿辇?夜间路黑,骑马多颠簸,多不舒服。”
“马跑得更快,早一日到靖州,就能早一日安顿下来,也好让你和父亲放心。”月明珠转身上马,目光掠过马背上的行囊,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
月滢舟又快步上前,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斜的衣襟,动作轻柔,“三年后,一定要按时回来,老师和我,都在这里等你。”
风卷着几片栀子花瓣落在二人肩头,月明珠身形微僵,终是抬手按住发间的花,低声道:“知道了,我会的。”
李香君上前一步,将手中的披风给月明珠系上。
“路上风凉,披上。靖州路远,我会好好护着月明老爷,定不辜负殿下的嘱托。”
他又看向月滢舟,拱手道:“殿下放心,三年后,我必带月明珠平安归京,绝不让你失望。”
三个人翻身上马,月明珠握紧手中的栀子花,扬鞭轻喝,马车缓缓驶离了京城,再回头看时,月滢舟还站在原地,身影在晨雾中渐渐模糊,却依旧保持着凝望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