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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六章(全) ...

  •   如果詹姆并不知道小天狼星就在不远处受苦,孤独肯定能杀了他。时间流逝,尽管他无从了解究竟过了多久——但他方才听到的惨叫已经平息,而且一段时间以来,他什么都没听到。沉默让他的勇气丢盔卸甲;它在从内里折磨他。
      詹姆头脑中还有逻辑的部分告诉他,他至少应该试着去睡觉。在他脑子里的噩梦和他最好的朋友正在经历的人间地狱夹击之下,休息变得非常困难。詹姆不清楚自己最后一次入睡是什么时候,但他确信起码是两天前。他的眼皮因精疲力尽而沉重万分,但是他不想休息——不是现在,不是小天狼星正在被不知什么方法折磨的时候。詹姆已经通过最痛苦的方式明白,他们不会让他的朋友安静地休息。不过有些时候,他觉得保持眼睛睁开是不可能的……
      詹姆突然惊醒。他一定睡着了,尽管没办法知道睡了多久。他正在阿兹卡班彻底失去时间观念,在他没有窗户的牢房里,唯一能肯定的是日子正一天一天过去。监狱中寥寥无几的每日例行公事让他知道,明天是他的第六天——已经第六天了吗?体内的生物钟告诉詹姆,感觉上像是午夜,但他不再相信自己的感觉可靠了。不管他为这个任务做了多少准备,没什么可以让人对阿兹卡班准备就绪。尤其是现在。
      肯定已经是第六天了。詹姆斜眼瞟了瞟昏暗的光线——永远不变的暗淡——估计此时正是凌晨。也许吧。他没办法知道,不过身体坚持认为他现在应该睡眠,而他已经睡过了——肯定快天亮了,除非他只打了几分钟或者几秒钟的瞌睡,虽然现在这种情况下无法确定。他希望是将近黎明。如果是这样,那就只剩一天。再有一天。詹姆按捺住宽慰地呼喊或是大叫的冲动。一天。从现在起再过不到24小时,一切就将结束。小天狼星将恢复自由。
      詹姆靠在墙上,双臂抱膝等着。他已经习惯等待了,尽管身上每一种本能对此都强烈反抗。不会太久了,傲罗对自己承诺。过不了多久,他就总算能开始行动了——然而惨叫声会响起得比那更快。他觉得冷,可这是真实的。之前发生过的一切事情都将很快发生。
      “有没有改变主意,吉米?”一个嘲笑的声音问他,詹姆跳了起来。无论她的精神错乱表现怎样,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仍然能像猫一样移动,跟她笨拙而聒噪的同伙们全然不同。
      他抬眼盯着她。只有伏地魔比小天狼星曾经美丽的堂姐赢得过更多的愤怒。她很容易就证明了,自己是詹姆曾遇见过的最令人恶心的人。
      “没有。”他咬牙切齿地说,咽回明白告诉她她的“改变主意”算什么东西的冲动。只要一天了,他安抚下情绪。就一天。
      “很好。”
      贝拉特里克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离开了。詹姆皱着眉头,试图理解她全不相干的举动——这时他突然意识到,她没有锁他牢房的门。他立刻站起身。如果有更好、更快捷的方式,他打死也要用一用——门砰的一声打开,寒冷的气息扑进来。
      “如果你的人质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你的举动杀了他,你又会怎么办?无论谁最终获胜,你都不能带他回去,不是吗??”
      冰冻般的寒冷。
      “詹姆……停下……”
      摄魂怪。至少三个,不知怎么的,詹姆已经瘫在地上,曾经轻而易举的抵抗现在难比登天。
      “别这样。”
      “啊,但我爱怎样就怎样。”伏地魔回答,向他漫步走来,“现在你知道这一点了吗?”
      冰冷的手抓住詹姆,成百上千的噩梦在他的大脑中争先恐后地涌来。摄魂怪们拖着詹姆,轻松地推着他颤抖的身体向前。他曾经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冒出来困扰着他。小天狼星……哦,小天狼星……他太冷了。曾一度短暂出现的希望已经在他心中死去了,被吸走了。就连他头脑中那个小小的、尚存理智的角落都绝望了。他知道摄魂怪们正带他去哪里。詹姆明白,那个循环又要开始运行了。
      “你认为他不害怕吗?他隐藏得很好,但还不够好。而且无论他多么强壮,最后都将屈服。当达到他不再想坚持下去的临界点,他就会只想去死……”
      罗道夫斯在小天狼星本来就已经折断的右肩用了破骨咒,他惨叫起来。贝拉特里克斯吃吃地小声笑了。
      一扇门打开了,詹姆突然被放开。他无力的双腿立即软倒,他重重地落到地面上,发出听起来就很痛的砰的一声。在他背后,摄魂怪们开始撤退,这令他神智清醒了一点。他还是很冷,那么冷……
      小天狼星。
      詹姆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已经站了起来。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正置身于小天狼星的牢房,此前所有担忧立即被抛在脑后。小天狼星侧身瘫在地板上,痛苦地不停颤抖。他几乎没有弄出一点儿声音,但他的呼吸非常困难,每过几分钟,他便会在疼痛中轻轻地呜咽。他抖得很厉害,詹姆能听出他每一次呼吸所带来的痛楚。小天狼星双眼紧闭,可即使这样,痛苦也是藏不住的。
      “十二个小时,吉米。”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声音令詹姆飞快地转过身。她站在门口微笑着,如果它不是那么恶心,简直算得上是个甜蜜的微笑。伏地魔的话语立刻进入脑海——“答案将是什么,詹姆?他在蚀骨剂下最长坚持过13个小时。你介意看看他最多能坚持多久吗?”他吞了口口水,趁着贝拉特里克斯还没报复咽下一句愤怒的回答。他已经通过最痛苦的方式明白,如果他上钩,她只会伤害小天狼星,而詹姆不准备让她满足。
      “记住,是你让他受罪的。”
      “我——”
      詹姆还没说完他的抗议,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他心里很不舒服。心里的否认疼得越厉害,他越明白这是他的过错。是他的错误令小天狼星被伤害,令他现在那么痛苦……詹姆做出选择时知道要为它失去什么,但是他仍然痛恨这被迫付出的代价。再过一天,他拼命地提醒自己,但那个抚慰人心的想法已经不那么让他安心了。詹姆终于意识到,一天可以有一生那么长。
      小天狼星呻吟起来。
      詹姆忘记了愤怒,冲到朋友身边。小天狼星的眼睛时不时地开开闭闭,目光没有焦距,充满了痛苦。他躺着的姿势就像是被随随便便扔在地板上,之后也无法移动。即使詹姆就跪在他旁边,小天狼星也没有反应。他只是一直打着哆嗦,在痛苦中不停呻吟。这时詹姆才意识到,小天狼星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这里。他几乎陷入了地狱,太多的痛苦让他注意不到其它。
      “小天狼星?”
      朋友的蓝眼睛努力睁开,然后再次闭上。詹姆伸出一只颤抖的手,去触摸小天狼星湿冷的前额。喉咙似乎堵着什么,令他难以呼吸。
      “大脚板?”詹姆担忧地小声问。他甚至不知道他的朋友能不能说话,能不能感知身边的事情——但他必须设法让小天狼星明白他的意思。从第一天开始,他一直没能真正与他的朋友交谈,詹姆无法忍受小天狼星觉得他不在乎、他没有在努力结束这一切——
      小天狼星咳嗽起来。
      “詹……”话语转成了一声呻吟。小天狼星半睁半闭的眼睛痛苦地向后翻去。他的身体痉挛得越来越厉害。
      “我真的对不起。”詹姆低语。他以前曾说过这句话,毫无疑问在一切结束之前还要说数千次——但他是真心的。哦,他是真心实意的,从濒临破碎的内心深处直透出来。“真对不起,他一直这么对待你,可实际上他的目标是我……”
      “别……这……我——”一声轻呼打断了他的话,尽管詹姆看得出来,小天狼星努力想要把它压下去了。小天狼星咬着嘴唇,另一声呜咽从中溢出,他挣扎着要控制住自己,可詹姆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痛苦。
      “我能做些什么吗?”他飞快地问。
      “不……”
      小天狼星打了一个寒颤,没能压制住另一声痛呼。他大叫不出来,詹姆突然意识到。这会儿的他太虚弱,承受了太多的痛苦。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想这么做。那服该死的魔药让他始终疼痛着,受着罪、被折磨……已经过了12小时。12小时。詹姆甚至无法想象小天狼星正忍受的痛苦,他难以理解那感受,但他知道小天狼星眼下正面对着地狱。他呼吸时明显疼得厉害,从他颤抖的样子也能看出他的身体有多么紧张。小天狼星的眼睛又睁了一下,闭上了,詹姆猜测他的朋友甚至不知道它这么做了。他面对的太多了,尽管他已经很强大,詹姆还是不得不怀疑还能持续多久。每个人都有极限——他颤抖了一下。“每个人都会崩溃。这只是个时间和方法的问题。”
      不。他挥开这个想法。小天狼星不会。永远不会。
      小天狼星又咳嗽起来,然后痛苦地干呕。魔药继续发挥着功效,他的呼吸变得更加粗重,但詹姆能看出他企图压抑住痛苦,尽其所能隐藏一切。他正在和一切他必须深深埋藏在心底詹姆无法看到的角落的事情斗争。别人或许会问为什么,但詹姆知道答案。
      “你不必藏着掖着,大脚板,”他轻轻地说,将朋友纠结的头发拂开,以免挡住眼睛,“你不用这么顽强。现在不用。”
      小天狼星看着他,眨了几下眼睛,目光才有了焦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詹姆只能凝视着朋友的眼睛,在其中看出了他巨大的痛苦和压力。那对蓝色的眼睛曾经那么朝气蓬勃,现在却几乎全无生机;眼神中只有痛苦。没有希望——只有詹姆不敢奢求可以缓解的筋疲力尽。一瞬之间,詹姆觉得自己看到恐惧从朋友眼中一闪而过,不过他一定是在幻想,因为它转瞬即逝。
      “我……”小天狼星又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某种迷茫之极的东西,随即他把脸转过去,又眨了眨眼睛。
      “小天狼星?你还好吗?”
      他朋友的眼睛慢慢闭上。“我……”他咳了一声,抖得更厉害了点,“……很好。”
      不,你不好,詹姆突兀地明白了,这认知吓坏了他。他见到小天狼星害怕只有一次,而那次与这次完全不一样……也许他之前看到的恐惧不是幻想。或者也许还有其他内涵。无论实情如何,他必须去做点什么事。任何事。他不能让小天狼星独自承受痛苦,即使他无法令疼痛减轻。詹姆轻声开口。“你不好。”
      “我……很……”小天狼星的身体痉挛了一下,低声惨叫。詹姆狠狠吞了一口口水,眼睁睁看着朋友努力抵御存在于自身意识中的地狱。他太坚强了,实在是太坚强了——但这样的坚强的极限总也存在于某个地方。
      “小天狼星……”他声音低似耳语。
      他的朋友想要再反对一下,出口的却是痛苦的呻吟。不过小天狼星努力地再度睁开了眼睛,詹姆无法忍受目睹剧痛背后的孤独。他犹豫片刻,将最好的朋友拉进了自己的怀 抱。
      除了莱姆斯和彼得,其他人都不可能理解。没有外人能明白朴素的友谊是如何将四名巫师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令他们成了真正的兄弟的。极少有人能像詹姆那样对一个朋友伸出手,知道这其实意味着什么的甚至更少。詹姆的兄弟需要帮助,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小天狼星在詹姆胸前痛苦地颤抖,悄声哀鸣,显然已不能压抑自己的反应。詹姆更紧地拥住他。
      “你不孤独,小天狼星。”他低声说,“你也不必掩饰……在我面前。”
      随之而来的是漫长的沉寂,只偶尔有几声詹姆知道小天狼星实在抑制不住的呜咽将其打破。小天狼星的身体猛烈抽搐着,詹姆看到他的眼睛又一次紧紧闭上了。但他敢说,小天狼星仍然在努力将痛苦闭锁于内,并同时将他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情感伤害也关起来。他认识小天狼星很多年了,软弱这个词是他绝不会用来形容对方的,永远不会。过度坚强这种情况是存在的,他想这么说,却没说出口。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小天狼星颤抖着,喊叫着,却没有明显的理由,这让詹姆疑惑,魔药的影响是不是随着时间流逝更强了。最后,为了填补可怕的沉默,他不得不问道:“更糟了,是不是?”
      他感觉到胸口的人颤抖地点头,但小天狼星什么都没说。詹姆已经开始怀疑他还能不能说、或者疼痛是不是太剧烈了。可他只是支撑着朋友,希望自己可以做得更多,即使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听着朋友为了呼吸挣扎喘息,疼得发出低低的声音,自己却没有什么可以做,泪水不由得在他眼眶中聚集。詹姆痛恨无助的感觉;他痛恨无所作为。真的,他只不过是个观众:被伏地魔强迫目击一切,又被锁在小天狼星的恐惧之外。他注定要观看并等待,注定什么都不能做。他甚至不能真正去帮助他的朋友。
      漫长的时间渐渐流逝,没有人说话;詹姆只是继续搂着他的朋友,他注意到对方没有反抗。他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正确,但他必须做些什么,而且小天狼星没有拒绝。他沉重地靠在詹姆身上,感觉上非常紧张。就好像他相信,他能全然靠意志的力量将痛苦隐藏起来。但呻吟声越来越频繁,詹姆能感觉到朋友的力量正在迅速减弱。
      詹姆真希望自己知道该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但语言辜负了他。他们肯定已经接近13小时的关卡了,詹姆几乎觉得自己正期待伏地魔现身来给小天狼星解药。他当然不会胆敢走得太远的……在这当口不会的。他们之前从未让小天狼星忍受过13小时,詹姆看看朋友,也不确定小天狼星能不能坚持那么久。他已经叫不出声,几乎不能说话。很快,他们就必须停止这一切了。小天狼星轻轻地呜咽着。
      “快了,快了。”詹姆安慰他。
      “詹……”小天狼星的话语减弱成一声呻吟,然后变成粗浊的呼吸,似乎在聚集力量,“他……说……”他咳嗽起来,颤抖着,“二十……四……”
      另一声呻吟溢出,淹没了小天狼星余下的话,但詹姆已经感到了冷意。不。他想尖叫。不。不。不。不!“二十四小时?”
      小天狼星呜咽一声,在他胸前点点头。
      詹姆的胃痛苦地绞紧了。“小天狼星,我太抱歉了,”他低声说,感觉无比空虚,“上帝,我真的很抱歉……”
      “我——”小天狼星呻吟一声,除了将他抱得更紧,詹姆什么都无法做。他咽了口唾沫。
      “你受得了吗?”他担忧地问。
      “必……须……”他低声悲鸣。
      “我在这儿守着你。”詹姆静静地加上一句,觉得以为事情会往好处发展的自己像个傻瓜。阿兹卡班不是个可以随便以为的地方。“无论如何,我在这里。你不需要独自面对。”
      小天狼星想回答,却失败了,最终虚弱地点点头。尽管如此,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幽灵般的声音还是在沉默中弥漫开来。很明显,他尽可能地说出每一个词,但詹姆仍然能听出他语气中的绝望。
      “我不……”小天狼星抽搐,“……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詹姆颤抖起来。
      “……怎样……”
      詹姆忍下泪水。还要十一个小时。他能经受得住吗?他觉得恶心难受。詹姆知道小天狼星会去尝试,他将继续坚持死战,直到痛苦的终结,但如果这还不够呢?“怎样面对这些?”
      小天狼星颤抖着点头,一惊之下,詹姆突然意识到最好的朋友正在忍泪。
      “小天狼星?”他轻声呼唤。
      又一次,给他的回应在痛苦呻吟中失落了。
      “别放弃。”詹姆恳求。
      “我……不——”小天狼星突然痛叫出声,身体在詹姆怀抱中蜷曲起来。
      “怎么回事?”
      “快——”
      小天狼星尖声叫喊起来。
      他抽搐得令詹姆几乎抱不住他。詹姆不顾一切地抓住小天狼星,尽量不放开朋友痉挛的身体。不知何故,小天狼星又在惨叫,詹姆突然有一种可怕的感觉,伏地魔把蚀骨剂设置成了十三个小时之后药效增强——因为有什么东西正令小天狼星比之前更痛苦。不过,小天狼星的第三次尖叫声音低了些,第四次几乎听不到——他已经虚弱到无法大喊大叫了,无论疼得多么厉害。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是呼吸,詹姆觉得恐惧令自己的胃拧成了一个球。
      突然,大坝决堤,小天狼星早先的自控粉身碎骨。他开始哭泣。
      詹姆搂住他。除了这件事,他没有别的可以做。有什么东西告诉他,这是小天狼星第一次放开自己。不知怎的,他知道小天狼星之前从不敢如此,因为他害怕如果自己失控,就再也无法回头。可是现在,痛苦太多,压力太大。同时,他们也只有两个人,这可能是决定性的因素——他不能永远将它藏在心里,这可能是他唯一的释放机会。因此詹姆紧紧地抱住最好的朋友,尽自己所能,尽管这永远不够。

      牢房的门最终开启时,小天狼星似乎要死在詹姆的怀 抱里了。他毫无规律地打着哆嗦,此外唯一能表明他仍然活着的迹象是他刺耳的喘息和不时发出的呜咽。詹姆没有办法知道过去了多久,但与之相比,一生似乎都是短暂的。摄魂怪飘进来的时候,他们肯定已经接近24小时的最后期限了。这些龌龊的生物的接近令詹姆紧张起来,他试图让自己僵硬的身体能在必要时足够迅速地进入战斗状态。摄魂怪们只是浮动在牢房边缘,可他仍然觉得那么寒冷……
      小天狼星呻吟出声。
      伏地魔迈步走进牢房,詹姆咽回奇怪之极的希冀感。看到黑魔头出现,他不应该高兴,可这意味着已经24小时了,这即将结束了。他们将结束这——
      “你准备好投降了吗,詹姆?”
      他叛变的心几乎要说是,但他的嘴唇说:“不。”
      “不?”黑魔王的声音安静从容,不像往常一样寒冷。他听起来几乎像个人类。伏地魔慢慢走上前,长长的袍子随着每一步轻轻沙沙作响。他在詹姆和小天狼星正前方停下,近得傲罗几乎能触摸到。“你确定?你会毁灭他的,你知道,而你其实可以拯救他。”
      “你知道我不能。”
      “不能?”
      詹姆再次咽了一口唾沫。激怒伏地魔的结果总是一样的,而他从来都不是付出代价的那个人——小天狼星,永远是小天狼星,承受着黑魔王令人唾弃的狂怒的打击。但他能怎么办?伏地魔又是怎么去定义胜利的?他知道詹姆的回答肯定是什么内容,因此这位被监禁的傲罗保持了沉默。再重复一遍是徒劳的。
      “不能什么?詹姆?”伏地魔的声音仍然很轻,太轻了,“你认为你不能救他?”他低笑出声,轻轻摇摇头,“我并不赞同。四个字就能做到这一点:我将效劳。”
      而一个字就能毁灭小天狼星。每一次。詹姆收紧了环着他朋友的手臂,闭上眼睛阻止眼泪流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不。”
      “如你所言……”黑魔王意味深长地耸耸肩,“虽然有时,我想知道……”
      这寂静让人什么也听不见;詹姆身子一抖。伏地魔脸上闪现出轻浅而扭曲的微笑,转瞬即逝。最终,詹姆再也无法忍受。
      “想知道什么?”他问道。
      “你到底有多关心你的朋友。”冲着颤抖不止、半无意识的小天狼星做出的一个小手势表明了一切,“你把他扔下遭了十年罪,詹姆……而现在什么帮他的事情也不做。”
      “我——”
      令人心烦意乱的痛苦盈满了詹姆的心,他说不出别的了。他以前不知道——他从没有办法知道——
      他无助地垂头望向小天狼星。他的朋友的眼睛又闭上了,几乎没有了呼吸。如果他不是微弱地颤抖着,詹姆会以为他已经不省人事了……但他知道小天狼星是多么痛苦。他的沉默代表的东西比什么样的惨叫都更深入;他已经惨叫不出来了,精疲力尽到无法做出反应。但平静并不意味着他现在感到的痛苦有任何减弱。詹姆早已明白,小天狼星感觉得到一切,即使他看起来并没有能力做到。疲惫完全无法屏蔽他的感官。
      而我把他扔给了这一切。
      “我从未与‘Marauders’分享那份大名鼎鼎的友谊,有时这令我很高兴。”伏地魔平静地继续,“因为如果我是布莱克,我可不会感激我的兄弟让我受苦。”
      心碎。
      “带走他。”
      寒冷。
      “不!”
      詹姆还来不及强迫他麻木的肌肉听从命令,摄魂怪们就抓走了小天狼星。终于,摄魂怪到达门口时,他总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詹姆冲向前,无视即将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些记忆——“你把他扔下遭了十年罪……”他必须抓到小天狼星,必须带他离开——
      一只苍白的手轻松地握着魔杖顶上他的脸。这可能是第一次,伏地魔没有用对小天狼星的威胁强迫詹姆顺从,但他没有时间去想这件事的意义所在。他同样懒得去想为什么黑魔头独自前来,甚至没有他亲爱的贝拉特里克斯陪伴。詹姆后退了一步,然后又一步。
      “解药……”他低声说。
      “他得等着。”
      “但——”
      “取决于你的选择,詹姆。”冷静的回应。“你的选择。”
      大门乒地撞上,黑魔头离开了,将他留在小天狼星的牢房研究着血污的地板。

      一个小时过去了。或许是两个。他真的没办法去分辨。
      詹姆能意识到的只有寂静。他可以坐下来盯着血迹,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地板是肮脏的棕黑色,一些地方是暗红,而其他地方更加暗淡。相对而言,詹姆的牢房简直非常干净——但这里有过多年地狱般的岁月。小天狼星在这个恐怖的地方生活了多久?伏地魔是六年前占领阿兹卡班的……詹姆吞了口口水。六年份的鲜血沾在他正站立的地板上。
      他之前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多么习惯于惨叫和哭喊的声音。而现在,它们的缺席正比抱着正经受折磨的朋友更深刻地啮咬着他的内心。他不想坐下,却也受不了再踱步了。只要想到小天狼星,詹姆简直就想去死,无论他在哪里……
      这些话总是在他脑海中出现。
      “你把他扔下遭了十年罪……”
      “你的选择。”
      “你现在什么帮他的事情也不做……”
      叮当。
      牢房门打开,看到摄魂怪,詹姆几乎有些感激。至少这时他能知道事态如何了。
      幸好穿过阿兹卡班大厅的短暂旅途是模糊的,但他觉得他仿佛再也无法温暖过来了。就连审讯椅上炽热火红的链条似乎也是寒冷的——痛,但寒冷。詹姆的心是冷的,死一般永远不变的寒冷。我的选择。我的错误。他听到很多声音,却几乎无法集中心神。他在需要看到小天狼星和希望溺毙于自己的痛苦中挣扎。我的兄弟。
      摄魂怪退开了,留他盯着伏地魔。又是伏地魔,但这一次黑魔头不是一个人。三个莱斯特兰奇在后墙站成一排,虽然这次马尔福不在。也许他没有耐心留在阿兹卡班一整天。二十四个小时。这个念头令他猛地从茫然的沮丧中挣脱出来。
      小天狼星静静地躺在地上,费力地呼吸空气时不住呻吟着。他现在甚至不再颤抖——只是不规律地抽搐。他是不是正走向死亡?詹姆判断不出。
      如果他真死了,你会怎么办?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低语。
      他将它推到一边。小天狼星不会死。他不能。“记住,是你让他受罪的……”詹姆眨了眨眼睛,试图澄清他的思路。这是否值得?这一切是否值得搭上小天狼星的命?他想尖叫。该死的,为什么我要这样做?
      “……是你让他受罪的。”
      “二十五个小时,詹姆。”伏地魔说。他的声音又温和得可怕了,“你真的希望你最好的朋友去死?”
      “不。”他几乎被这个想法哽住。
      “不?”过分苍白的脸无辜地转过来,“我认为这会令事情变得简单得多……简单的结束,你再也不用选择到底是要最好的朋友还是要你的原则。”他吐出最后一个词的样子像是在念恶咒,“要哪个,詹姆:友谊还是荣誉?”
      “背叛朋友的信仰毫无荣誉可言。”最后,他低声说,可是老天啊,这很难。
      伏地魔轻蔑地哼了一声。“当然没有。”
      小天狼星的呻吟几不可闻。
      “记住这一点,”黑魔头平静地说,“记住,当你违抗我的时候,我甚至不需要抬起手就可以让他受罪……这么做总要付出些代价。现在它暂时结束了,是因为我希望如此。不是因为它必须结束。”
      他示意。“解药,罗道夫斯。然后送我们的客人回他的牢房,让他考虑他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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