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丝路》丝路鹤翎

11、十六 变化&十七 冷与热

　　十六变化

　　他们之间,依旧很平静。每天早晨，坐同一趟校车，也没有说谁去谁家接谁。头两天，不二还玩笑着坐不同时段的校车，后来知道，手冢每天必然会早起一会儿，拿着书，从头一趟车开始等起，便舍不得了。上车时发个短信给他，手冢才出门，渐渐地，又回到那个老时间，连短信都省了。

　　到了学校，不二会先与他对打一会儿，等部员们一个个来齐，才开始正式的训练。接着上课。

　　不二总是不大上心，辅导用的课外参考带的七零八落，便直接找手冢借。原以为日后，手冢会每天晚上提醒自己带什么书，谁知他什么也不说。好奇，还是去问他。手冢正看着场内的练习，淡淡地回答：“提醒你不如我自己带全。”言下之意，天才是无论怎么提醒都不会带的。

　　原因？一来，很沉；二来，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找手冢；三来，有纸可以留言，省去不少留言条。菊丸曾经很佩服地看着他笑得欢畅地在手冢的书上画画。除了他，谁敢啊？

　　手冢当然知道这个所谓的天才脑中那些与众不同的古怪想法。

　　中午当然会在一起吃，从以前也是一起吃的呀。因为到了中午，青学的几个老王牌就会聚众，呃，当然是讨论正经事。虽然偶尔也会交换一下八卦。所以，真的是在一起吃的。

　　放学后，手冢要去俱乐部指定的训练场，他会先在学校里呆一会儿，看一下部员训练的情况，然后才离开。不二结束活动后，一般直接回家。有时部活结束的早，或者翘掉了活动的后半段，去找手冢。

　　头一次，两次，他也不进去，就站在训练场外看。手冢发现了他，便给了他一张通行证，让他随时可以来。从那之后，下学后，便会先去看手冢练习，两个人再一块回家。

　　人们对这个笑得淡雅的美丽男孩十分好奇，问手冢时，手冢略考虑一下说：“正在培养的经济人。”日后便统一此答案。

　　回家的路上，不二笑得灿烂，说：“看不出来TEZUKA会说这种话啊。”

　　手冢停了下来，知道这时他略为不满的表现。认真地问：“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考虑一下。”

　　不二咬唇，当然知道他是在保护自己，而且，经济人，那是个需要多少信任的位置？心里的天秤早已倾了过去，嘴上仍旧倔强：“我为什么总要围着你转？”

　　手冢不语，拉过他的手腕，不让他停车道上，缓缓前行。不二边走，边拉他的袖子问:“TEZUKA，如果我现在说，我很不满意你的介绍，你准备怎么重新介绍我呢？”

　　手冢脚下没停，口气悠然，没有犹豫：“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么？不二低头，略觉得不好意思，心里却发胀，比起自己，一向严正的手冢，反而更坦荡地说出一切。

　　不二又拉他的袖子，问：“为什么不说是跟班呢，或者是助理什么的？”

　　“助理还好。”手冢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说跟班的话，不知道，谁才是。”

　　不二彻底脸红，微急促地叫：“喂、喂，TEZUKA……”

　　真的，没什么变化，连平常最近的几个朋友都是过了很久才微窥端倪。

　　他们相处太久了是么？像老夫老妻？竟然连摩合期都省了。

　　不二托着下巴，看着认真看书的手冢，过了一会儿，不安分地坐到他身旁，手冢抬眼，却看他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一副“看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的表情。

　　手冢心中微叹，解读天才的思维，要从逆向思考，他大约知道不二心里在想什么。两个人认识这么久，对彼此的习惯如此熟悉，了解对方的一个挑眉一个抬眼的需要，知道对方一个抿唇一个微笑的含义。

　　而且，两个人都不是很粘，也不矫情，自然不可能会像小说中那样缠绵。

　　“SYUSUKE，”手冢唤他，是了，这是确立关系后看起来唯一的改变吧！手冢私下里对他的称呼由不二改成了周助，不二却没变，手冢既没有要求，也没有问。若问，答案的话，不就是：“KUNIMITSU很长很呦口，TEZUKA发音简练，比较方便。”

　　不二轻哼一声，托着腮问：“TEZUKA，看我这么多年，不会、无聊、吗？”

　　“你呢，无聊么？”手冢把玩着手上的马克杯，椎型的简单造型，印着一只可爱的坐在绿地上的小熊，放在手冢手里似乎不合，却也不显得怪异。

　　“比你无聊吧。”漫不经心地回答。自己的面部表情还是丰富些的，手冢看着自己应该不会很无聊吧！

　　手冢依旧平静地说：“是么，真遗憾。”

　　瞪他，遗憾什么？手冢接着说：“我以为天才一般都在最后一刻才会下定论。”

　　继续瞪他，却忍不住笑了出来。最后一刻，不就是盖棺之时么？不到那时，我是不会放开你的，是么？总是在这种小地方说这种暧昧到只有两个人才会听得懂的话，看起来普通硬朗，却让人不由红了脸，热了心。

　　又蹭得近了些，手冢靠着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攻城略地。

　　“TEZUKA认为，爱情应该理智些呢，还是激情些呢？”他像小学生一般端正。

　　手冢看他一副恨不得拿个录音笔的样子，唇边忍不住微含笑意，不二啊，总是轻易地撩拨起他的情绪。双手交握，手肘支着扶手，手冢盯着他回答：“我认为，love is a reason with passion(爱是一种混合了激情的理智。）”

　　“噢~~~~~~~？”不二学他不动声色，微仰起下巴看他，殊不知，这个样子在手冢眼中分外可爱。

　　不二周助除了笑眯眯的表情和认真的神色外，其余的专注只会在手冢国光面前展露。手冢不着不急地开口：“如果没有激情，一定不是爱情，但如果过分激情，这个爱不会真实也不会持久。”

　　就像煲汤，火轻了，煲不进味道，火重了，水很快溢出来，而且会烧干。一定要慢火细热，还要注意不断地搅拌加料。

　　不二笑起来，自己何尝不知道。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又不一样，平淡的语调却成了一种不显眼的情话。

　　笑出声的同时，窝进他怀里。帝王大方地不予计较。这个怀抱只有不二周助呆得，谁受得了冰冷的寒气？不二也受不了。可是，可以先让他化成水嘛，不是正好可以解渴？

　　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嘛。是吧！那么继续每日活动记录。

　　晚上送不二回家，中途不是进了手冢家，就是到了不二家两个人一起进去。

　　不二家常年没有人，手冢家里不二似乎是这家独子唯一的客人，全家对不二分外喜爱。

　　吃完饭，一起学习。有时候也会看些别的书。手冢可以看得进去《资本论》《逻辑学》。不二则涉猎广泛，从《人体构造》到《阴阳师》，从《万叶集》到《国家地理》。

　　有时兴起，拉了手冢拍POSE，手冢岿然不动，任他左劝右哄，百般耍宝。一怒之下，对着他狂打闪光灯，拍出来却想，实际上，还是冰山样的手冢比较合适。坏心地考虑要不要送人，夏季到了可以降温。想到最后，还是自己全收了起来。

　　没有练习时一起散步狂街，不二当日的兴趣全依心情，手冢照单全收，爬山、鬼屋、过山车，有何不可？拖了手冢，在游乐场一家家问有没有芥末味的绵花粮，唬得老板直看这笑眯眯少年身旁不说话的俊毅男子，暗里思忖，这些孩子不要紧吧。乐得不二笑个不停，手冢在一旁帮他顺气。

　　谁敢嫌沉不带书让手冢拿？谁敢在手冢的书上画画留言？谁敢对手冢出言不清不楚，不冷不热地让他猜？从古至今，只有不二，手冢只会纵容他。

　　谁会面不改色地对不二说暧昧话让他红了脸？谁会在不二画的画旁留得言后加一句简短的回言，揭露他真实想法，让他笑得更加如沐春风？谁会答应不二平时无聊的时候任他调侃陪他四处游荡。从现在开始，只有手冢，不二才能让冰山融化。

　　改变么？我们一直都是这样，你不是因为这样的我才喜欢我么？

　　没改变么？我的点点激情是为了谁？我的精心策划是为了谁？我的细心纵容又是为了谁？

　　为你改变。

　　不必改变。

　　十七冷与热

　　四月底、五月初，连着两周的春假，本该是有机会更加多呆在一起的时间，可是，手冢的俱乐部趁机加大的练习密度，而面临升学考试的不二则有成堆的作业与练习，同时校际地区赛也已经开始，忙碌反而使原本每天都能见着的两人竟见不对方的脸。

　　外面春色明媚，不二看着球场，心里却一直在想，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惦念过，几年前他去德国甚至两年不见，都只是在心中留下一种极浅淡的遗憾和发麻的轻痛。何以此时，只是因为关系的转变反而让人忐忑了。

　　心中时而的不安是为了什么？为了暂时不能的相见么，以不二的聪明，自然明白不单纯是为了这个。一天一封EMAIL，时间早的话，睡前一个电话，不过几天没见而已，就算再没自信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不安。

　　两个人的通讯大多是绕着各自的练习、比赛，手冢言辞简练，不二丰富至趣，倾听对方声音时，隔着电话想象对方说话时的样子也很有意思。但是，略微不满手冢说话的样子，有点，嗯……太公式化。

　　不过还就是想象不出他不公式化的样子，自己就是喜欢他那种不动如山背后隐藏着的不易察觉的感情。

　　想到这里，一时笑得更开心。

　　“FUJI，你看到他们那个样子还能笑得出来？”菊丸看着双打二较艰难的样子，诧异地看着不二笑。

　　“不要紧张，EIJI，这个时候虽然有点艰难，但他们把对方的几个绝技都应付过来了，接下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走神也会放一半精力在场子上。手冢参加集训前，诚恳地对他们说：“拜托了。”怎么可能会掉以轻心。

　　“我才不是担心这个。”身为常年双打的菊丸怎么会看不出场上的情况，“我只是很好奇FUJI你的笑容，你笑得，呃，怎么说呢？和平常不太一样呢，很温柔的样子。”菊丸攀着他的肩，认真地考虑用词。

　　不二只是笑：“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乾却在此时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嘀咕一句：“错过了，太大意了。”

　　不二微怔了一下，笑出声来，呵呵，还是这个数据王敏锐啊。

　　比赛结束后，回家打开电脑微笑着将上午的赛区况简单说了一下，手冢现在不能算是队长，场外指导的成分较多，看过邮件后，他会做一些建议，给不二，大石等几个人各分一份，当然，给不二的那份又不一样些。

　　报告结束。想了想，他笑意加深，加了一句：“TEZUKA，怎么办？INUI发现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点击发送。

　　傍晚时分，电话突然响起，正想着，今天的练习结束的这么早？接起电话，却故意正经地问：“你好，不二家，请问你哪位？”

　　“SYUSUKE！”那边低沉清冷的声音响起。

　　不二此时笑起来，低低地问：“看过邮件了？”

　　“嗯！”手冢那种独特的声音在说这个字时会让人有点迷恋。

　　他仍旧轻笑，低问：“你怎么想？”咬着唇，心道，可惜看不到真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会困扰呢还是别的什么，当然最大的可能是没有表情吧。

　　此时门铃响起，手冢轻道：“先去开门。”

　　不二微皱一下眉，会是谁呢？父母在国外还没回来，由美子姐姐去四国了，裕太学校特训会住校到下周。心里想着边打开门，却在看到来人后一时怔忡。

　　伸手摸摸对方的脸，然后忍不住掐了一下，看他拿下自己的手，皱眉显示微疼的样子，不二轻道：“不是做梦。”

　　手冢换着鞋，淡淡地说：“这只能证明我没有做梦，不是你。”

　　“你要掐回去？”手还陷在他手里，不二担心般地皱眉。

　　“你不是怕痛吗？”手冢拉着他的手坐进客厅，平时在街上一般不会如此招摇，两人在家里才会特别地亲近。

　　不二得意地微笑，手冢当然不会舍得让他痛一点儿了。有时聊起过去的事，说起对切原的那场比赛。手冢眼中一闪便掩下的痛和不舍让不二忍不住想靠进怀里。不是安慰；不是痛苦；而是去定下手冢的心。

　　“怎么过来了？”不二倒茶，坐在他身边

　　“有两天的假期。”手冢端起茶润喉。

　　不二轻笑，所以他一结束训练便过来，可想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习惯性地伸手覆在他左臂上。

　　手冢放下手中的茶，勾起一个很轻浅的微笑，看他类似按摩地帮自己放松肌肉。当练习强度过大时，不二便这样，担心已经治愈的隐疾可能会发作。

　　轻抚着他细软的发丝，手冢附在他耳边，看他耳根渐红，低道：“我没事。”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那件事也不用放在心上。”

　　不二翻个白眼，自己是担心这个么？皱皱鼻子，眼光放在正看了一半的诗集上，拿起来，转头对他微笑：“TEZUKA，刚看了一首诗，觉得很好，念给你听。”

　　手冢坐靠进柔软的沙发中，看他带着笑，眼中含着几份调皮，低缓如细沙的声音充斥着静怡
　　的室内：

　　“My love is like to ice ,and I to fire
　　How comes it then that this his cold so great
　　Is not dissolved through my so hot desire
　　But harder grows the more I his entreat
　　Or how comes it that my exceeding heat
　　Is not delayed by his heart frozen cold
　　But that i burn much more in boiling sweat
　　And feel my flames augmented manifold
　　What more miraculous thing may be told
　　That fire which all things melts ,should harden ice
　　And ice which is congealde with senseless cold
　　Should kinkle fire by wonderful device
　　Such is the power of love in gentle mind,
　　That it can alter all the course of kind”

　　（我爱人像冰而我却像火为何这块冷地这么硬
　　竟不融于我的火热我越寻求他的心越冰冻
　　又为何我燃至极度的热竟不被他冰冻心肠致冷
　　反熬得热汗滚滚情更烈感到我的爱火倍增
　　有什么称得上更大的奇迹融化万物的火竟使冰更坚
　　冰凝本靠没有感觉的寒气竟有奇妙的本领将火点燃
　　高洁心中自有爱的力量它能改变万物发展的方向
　　斯宾赛）

　　手冢听着一时竟先是错愕，然后无奈，终而好笑。不二，他的周助，总是爱用一些古怪的小手段去试探，从来不明说。

　　可是，你担心什么，难道我还不知道么？

　　手冢看着他放下手中的诗集，抬起头，那张看似温和的笑脸上，始终带着调笑与挑衅。手冢坐近一点，脸上纹丝不动，让不二想咬牙。他淡淡地说：“你真觉得，我似冰，你是火么？”

　　不二一时语塞，其实，手冢才比较像是火吧。那温文的火焰，远看时感觉不到热度，只是耀眼；靠近始觉温暖，否则青学一干人怎会至今如此信服；而将手放上去，才明白那隐藏的炙热，自己不是最近才更近一步么！

　　反观自己，都说不二周助温柔，可他实际上最无情吧。看似凉爽的风，在靠近时会不会让人觉得割得皮肤痛呢？

　　自己担心什么？答案呼之欲出。这份感情，正因为失而复得，才格外地忧心，怕他只是一时怜悯，一时责任，而自己的反复无常，会有一天使他疲倦。

　　微闭上眼，不二偏过头，没有说话。手冢再靠近，伸手将他拉入怀里，闭着眼的他没有看到手冢眼中的叹息与疼惜。将下巴轻蹭着不二发，手冢低问：“累么？”

　　一语双关，不二闭紧眼，却忽然觉得有些腾空之感，张开眼却发现自己被他抱坐在腿上，头靠入他怀中。而他一副要哄小孩子睡觉的样子。

　　不二含笑却掩着蓄势而发的怒气，手冢此时伸出手指点在他已经有些嘟起的唇上，止住他的评语。靠近他，靠他耳边，那令人眷恋的低沉嗓音，带着旁人永远不会见到的温柔，轻道：“这么喜欢诗，想不想听我在欧洲时看到的？”

　　不二撇撇嘴，心中期待，脸上却别扭地不肯表示。手冢低声笑着，轻轻地念：

　　“Never say that I was false of heart
　　Though absence seemed my flame to qualify
　　As easy might I from myself depart
　　As from my soul whichis thy breast doth lie

　　That is my home of love if i have ranged
　　Like him that travels I return agani
　　Just to the time not with the time exchanged
　　So that myself bring water for my stain

　　Never believe though in my nature reigned
　　All frailties that besiege all kinds of blood
　　That it could so preposterously be stained
　　To leave for nothing all thy sum of good

　　For nothing this wide universe I call
　　Save thou my rose in it thou art my all”

　　（千万不要说我曾对你负心虽然离别好像使我的热情受限
　　我也无法离开你胸中我的灵魂，正如离开我自己本身一样难

　　你的胸膛是我爱的家我虽曾漂泊现在又像游子般归来
　　守约准时也没有随时光移情我已把洗涤我污点的水带来

　　虽然主宰我的天性也会被各种人性的弱点所困但千万别相信
　　我会如此荒谬玷污自己的天性竟为追求虚无抛弃你至美的人品

　　这广袤的宇宙对我只是缥缈虚无

　　我的玫瑰，只有你是我全部的财富
　　莎士比亚）

　　不二轻笑出来，不好的心情一扫而空。

　　如果手冢在外人面前是冰的话，那在不二面前会成为温度适宜的火；

　　若不二在别人面前是难以琢磨的风，在手冢面前则是一片停泊的云。

　　你可以点燃我心中隐藏的火

　　你可以包容我难测变幻的情

　　低下头，轻轻磨着不二的唇，不带任何情欲的吻，一个安抚，一个证明，一个难以克制的柔情
　　的表示。

　　此时脚步声传来，没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的二人同时一怔，抬起头，与刚进屋就看到这副情景的人对视。

　　三个人同时无语而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