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岌岌可危》千愿无虞

13、第 13 章

　　下午两点，宋书珩磨磨蹭蹭地出现在公司楼下。

　　阳光把玻璃幕墙烤得发烫，他抬头望了一眼眼前的这栋建筑，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电梯直达顶层，刚走出电梯，就看到林霖站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宋总！您可来了！”林霖眼睛一亮，连忙迎上来，“下午的部门会议三点开始，各部门负责人都已经到齐了，就等您了。”

　　宋书珩“嗯”了一声，推开办公室门走了进去。

　　“会议内容是什么？”他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主要是汇报各部门第二季度的工作情况，还有就是讨论下一个季度的工作计划。”林霖把文件放在他面前，“这是各部门的工作总结，您要不要先看一下？”

　　宋书珩扫了一眼厚厚的文件，头疼得更厉害了：“不用了，开会的时候再说吧。”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对了，上午我没来，公司没出什么事吧？”

　　“没什么大事，就是市场部那边出了点小纰漏，不过徐部长已经处理好了。”林霖笑了笑，“宋总，您是不是不舒服啊？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没事，昨晚没睡好。”宋书珩敷衍道，“你去忙吧，开会前叫我。”

　　“好的宋总。”林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着宋书珩，“那个……宋总，您要是累了，可以在休息室躺会儿，我帮您盯着。”

　　宋书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谢了，不用。”

　　林霖走后，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宋书珩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上午在操场发生的事。

　　真是莫名其妙。

　　宋书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拿出手机想刷会儿朋友圈转移注意力，却看到林殊发来的消息：下午有空吗？出来喝杯咖啡？

　　宋书珩：没空，在公司呢。

　　林殊：啧啧，老板就是不一样，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

　　宋书珩没再回，把手机扔在一边，强迫自己开始看文件。

　　只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活过来一样，在他眼前跳来跳去，怎么也看不进去。

　　部门会议开了整整两个小时，宋书珩全程没怎么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走神，偶尔被张助理点名，才敷衍地说几句“知道了”“按计划进行”。

　　散会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

　　林霖送文件进来，看到宋书珩一脸疲惫，忍不住说：“宋总，您要是累了就早点下班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就行。”

　　“没事。”宋书珩摆摆手，“还有什么事吗？”

　　“哦对了，宋总，”林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晚上七点，有个饭局，张助理让我提醒您，说是有重要的客户。”

　　“饭局？”宋书珩皱眉，“什么客户？我怎么不知道？”

　　“张助理没说，只说是早就约好的，让您务必出席。”林霖拿出手机看了看，“地址我已经发给您了，您注意看包厢号。”

　　宋书珩叹了口气，看来想早点下班是不可能了。

　　“知道了。”他站起身，“我先去换件衣服，你把车备好吧。”

　　“好的宋总。”

　　好在办公室里有个休息室，设施俱全。宋书珩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出发了。

　　宋书珩看了眼导航，发现餐厅还有点儿远。

　　到了以后，宋书珩根据林霖给的包厢号往里找，走进包厢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他刚想找个位置坐下，就愣住了。

　　坐在主位上的，除了他爸宋德铭和赵雪宁，还有一个他有点印象的中年夫妇——楚识聿的父亲和母亲。

　　而楚父楚母身边坐着的，赫然是楚识聿。

　　宋书珩的心脏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怎么是楚家的人？

　　这不是什么生意饭局吗？搞得跟他妈相亲似的。

　　宋德铭看到他，脸上露出笑容：“书珩，你来了，快过来坐。”

　　宋书珩硬着头皮走过去，在宋德铭旁边的空位坐下，眼神在楚家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楚识聿脸上。

　　楚识聿也在看他，眼神依旧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宋书珩心里的烦躁更甚，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来，我介绍一下，”宋德铭笑着说，“这是楚氏集团的楚总，这位是楚总的公子，楚识聿。书珩，快叫人。”

　　“楚总好。”宋书珩不情不愿地打了声招呼。

　　“书珩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楚父笑了笑，目光在宋书珩身上打量了一圈，“真是一表人才啊。”

　　“楚总过奖了。”宋书珩扯了扯嘴角，心里却在嘀咕：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两家家长和他们两个小辈一起吃饭？

　　“我记得书珩和我们家识聿不是同校吗？那你们也该见过吧？”

　　措不及防的听楚母一提，宋书珩率先开了口，“呃…是的……不过吧，我们不太熟，在学校都不怎么说话的。”

　　楚识聿眼神转向宋书珩，像是在疑惑。

　　赵雪宁说：“哎呀，正好，这下可以好好认识一番了。”

　　宋书珩笑了笑没说话，楚识聿看着宋书珩也莫名的笑了。

　　菜很快就上齐了，席间气氛看似融洽，宋德铭和楚父聊得热火朝天，从生意谈到家常，赵雪宁则在一旁和楚母聊天。

　　宋书珩没什么胃口，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菜，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终于，酒过三巡，宋德铭放下酒杯，清了清嗓子，看向楚父，两人眼神交汇：“咱们今天找孩子们来，主要是想谈谈两家联姻的事。”

　　“联姻？”宋书珩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他猛地看向宋德铭，“爸，您说什么？联姻？”

　　宋书珩在脑中想，楚家就楚识聿一个独子，宋家也只有自己和宋奕辰，楚家联姻要么是和宋奕辰，要么就只能是……

　　宋德铭没理他，继续说：“我们看识聿和书珩这两个孩子，年纪相仿，也都是一表人才，要是能结为连理，不仅是他们的缘分，对我们两家公司也是天大的好事。”

　　楚父笑着点头：“宋总说得是，我也正有此意。识聿这孩子，性子冷，书珩活泼，正好互补。”

　　宋书珩彻底懵了。

　　他和楚识聿？

　　这他妈对吗？

　　他看向楚识聿，对方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爸，楚总，”宋书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我想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联姻？谁和谁联姻？”

　　宋德铭皱了皱眉：“当然是你和识聿。”

　　“我和他？”宋书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爸，您没搞错吧？为什么偏偏是我和他？”

　　他甚至在心里荒谬地想：难道不是楚识聿和宋奕辰？那俩奇葩凑一对，不是挺合适的吗？

　　“你和识聿年纪最相仿，而且你们还是一个学校的，也算是有缘分。”宋德铭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事我和你楚伯伯已经决定了，就这么定了。”

　　宋书珩想都没想就拒绝，“我还不想结婚，而且我和楚识聿……”

　　他想说他和楚识聿根本不可能，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在这些商人眼里，只有利益，没有感情。

　　宋书珩看着宋德铭那副“这事已经板上钉钉”的样子，又看了看旁边一脸看好戏的赵雪宁，心里一阵冰凉。

　　他就知道，宋德铭突然让他来公司上班，没安什么好心。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用他的婚姻，来换取两家公司的利益。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订婚宴就定在七月一号吧。”楚父直接和宋德铭敲定了日期，“正好书珩他们毕业典礼是二十号，也有时间准备。”

　　“好，就听楚总的。”宋德铭笑着点头。

　　宋书珩坐在那里，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他猛地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没等众人反应，他就快步走出了包厢，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宋书珩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是宋奕辰。

　　宋奕辰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走到他面前，阴阳怪气地说：“哎呦喂，这不是我们未来的楚家“少奶奶”吗？怎么，这就要跟楚大少爷联姻了，心里是不是特开心啊？”

　　他上下打量着宋书珩，眼神里的嫉妒和嘲讽毫不掩饰：“以前追人家追得那么费劲，人家理都不理你，现在好了，直接一步到位，能光明正大地嫁入楚家了，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呢。”

　　宋书珩本来就一肚子火，被宋奕辰这么一激，火气更旺了。

　　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骂回去，反而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看着宋奕辰：“怎么，你这是羡慕了？”

　　宋奕辰愣了一下：“谁羡慕你了？”

　　“不羡慕你跟着我干嘛？”宋书珩往前走了一步，凑近宋奕辰，压低声音，语气暧昧，“我说宋奕辰，你是不是暗恋我啊？不然怎么整天跟个跟屁虫似的，我做什么你都这么关心？”

　　他故意往宋奕辰身上靠了靠，嘴角噙着笑：“要是你真喜欢我，跟我说啊，说不定我一时心软，就跟你在一起了，也省得跟楚识聿那个冰块联姻了，你说好不好？”他话音一转，“就是不知道你妈同不同意。”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宋奕辰被他吓得后退了一步，脸色涨得通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宋书珩，你要点脸行不行！别恶心我了！”

　　“我怎么就恶心你了？”宋书珩挑眉，笑得更得意了，“难道我说错了？你不喜欢我，干嘛这么关注我？”

　　“我那是……我那是看不惯你那副得意的样子！”宋奕辰气得语无伦次。

　　“哦？是吗？”宋书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行了，不逗你了，跟你这种小屁孩计较，掉价。”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洗手间，留下宋奕辰一个人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

　　看着宋书珩的背影，宋奕辰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一拳。

　　这个宋书珩，真是太可恶了！

　　宋书珩在洗手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烦躁和不甘。

　　联姻？还和楚识聿？

　　这简直是他这辈子听过最荒谬的事。

　　他想起自己追了楚识聿两年的日子，想起那些被拒绝的尴尬和难堪，想起自己下定决心放弃时的痛苦……现在却要因为家族利益，和这个人订婚，甚至结婚。

　　这算什么？

　　老天爷开的一个恶劣玩笑吗？

　　宋书珩深吸一口气，走出洗手间，刚关上门，就看到楚识聿站在不远处，靠在墙上，不知道站了多久。

　　宋书珩的心脏猛地一跳，有种被抓包的尴尬。

　　他怎么在这儿？

　　“想不到楚少爷还有偷听别人墙角的癖好。”宋书珩定了定神，语气带着嘲讽。

　　楚识聿站直身体，看着他，眼神深邃：“对啊，这不是看我的未婚夫，要跟自己的弟弟在一起吗？过来凑个热闹。”

　　“我那是呛他的，你听不出来？”宋书珩皱起眉，“还有，谁是你的未婚夫？我告诉你，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楚识聿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宋书珩的火气又上来了，“我不想就是不想！我宋书珩的婚姻，还轮不到别人来安排！”

　　“行啊。”楚识聿看着他，语气平淡，“那就要看你爸同不同意了。”

　　“你！”宋书珩被他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气得浑身发抖，“楚识聿，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跟我爸不对付，还拿他来压我？你有病吧！”

　　“我每年都会体检，我没病。”楚识聿一本正经地说，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宋书珩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冰块气死了。

　　他怎么以前就没发现，楚识聿不仅冷漠，还这么欠揍！

　　“懒得跟你废话。”宋书珩不想再跟他纠缠，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手腕就被楚识聿抓住了。

　　宋书珩回头，愤怒地看着他：“你又想干嘛？”

　　楚识聿没有说话，只是凑近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廓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冽气息。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多多指教啊，未婚夫。”

　　那语气里的恶劣和戏谑，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宋书珩的心里。

　　宋书珩猛地甩开他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楚识聿，你是傻逼吗？”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脚步快得像是在逃。

　　楚识聿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抓住他手腕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他脸上的戏谑慢慢褪去，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楚识聿叹了口气，转身往包厢走去。

　　这场突如其来的联姻，对谁来说，都是一场意外。

　　只是，这场意外的走向，似乎已经不受控制了。

　　宋书珩回到包厢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底的冰冷藏不住。

　　宋德铭和楚父还在相谈甚欢，看到他进来，笑着说：“书珩回来了？快坐，我们正说呢，等你和识聿订了婚，两家就可以开始着手合作的事了。”

　　“嗯。”宋书珩淡淡地应了一声，坐下后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喝着茶。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他想起以前，自己还傻乎乎地追在楚识聿身后，幻想着能和他在一起。

　　那时候要是有人告诉他，他会和楚识聿因为家族利益联姻，他肯定会开心得睡不着觉。

　　可现在，真的要联姻了，他却只觉得荒谬和烦躁。

　　尤其是楚识聿刚才那副样子，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种施舍般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以前追不上，现在却要靠着家族联姻才能绑在一起，这和捡漏有什么区别？

　　宋奕辰说得对，他确实挺可悲的。

　　宋书珩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

　　他宋书珩，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他向来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也从不屑于用这种方式得到什么。

　　楚识聿不愿意，他可以放弃。

　　家族要联姻，他也可以反抗。

　　大不了就是被宋德铭冻结银行卡，被赶出宋家。

　　反正他母亲留下的遗产，足够他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了。

　　他就不信，离了宋家，离了楚识聿，他还活不下去了。

　　宋书珩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起来。

　　这门婚事，他绝对不同意，省得搞得像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一样。

　　他抬起头，看向楚识聿，对方也正好在看他，眼神深邃，像一潭望不见底的湖水。

　　宋书珩毫不畏惧地回视过去，眼神里带着挑衅和决绝。

　　这场联姻，不能也不会让它这么顺利进行下去的。

　　他不会任由别人摆布自己的人生，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