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岌岌可危》千愿无虞

19、第 19 章

　　从楚氏集团出来时，正午的阳光正盛，晃得人眼睛发花。

　　宋书珩捏着那份签好字的合约，指尖蹭过纸张上“楚识聿”三个字的棱角，忽然觉得这名字没那么扎眼了。

　　再说了，两人现在是合作关系，而且宋书珩也不想去思考以前的事了，索性就自在一点相处最好。

　　“楚识聿。”宋书珩追上走在前面的人，带着点调侃的意味，“签完合约就想跑啊？不得请我吃顿好的，庆祝咱们‘合作关系’正式生效？”

　　楚识聿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原本冷硬的眉眼柔和了些：“想吃什么？”

　　“别又是私房菜那种端着的。”宋书珩摆摆手，眼睛亮了亮，“我知道老城区有家烧烤，我之前和室友经常去，要不要去试试？”

　　他说这话时，嘴角翘着，露出两颗小虎牙，楚识聿看着他这副鲜活的样子，喉结动了动，点头：“好。”

　　宋书珩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往路边的停车位跑：“今天我来开车，你还没坐过我的车吧？”

　　楚识聿看着他跑起来时晃悠的衣角，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这人一旦放开了那点别扭，倒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尤其是提到喜欢的东西时，眼睛里像揣了星星。

　　老城区的巷子窄得只能过一辆车，宋书珩把车停在巷口，熟门熟路地往里钻。楚识聿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避开路边的花盆，躲开卖水果的小摊，动作灵活得像只猫。

　　“就是这儿！”宋书珩在一个挂着大大的招牌的店口停下，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到他就笑：“小宋呀，好久年没来了！”

　　“是的！最近没时间。”宋书珩凑过去，转头看向楚识聿，“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你点你喜欢的就好。”

　　宋书珩报了一长串的食材。

　　“好嘞！”老板手脚麻利地在本子上记着，眼神往楚识聿身上扫了扫，“这位是……你朋友？”

　　“昂。”宋书珩挠挠头，只是冲楚识聿抬了抬下巴，“楚识聿，你想吃什么？自己点，别客气。”

　　楚识聿这会儿有点无措——他从小到大很少吃这些，家里的厨房连油炸食品都很少做。

　　宋书珩看出他的犹豫，又点了些素食，“辣椒能吃吗？

　　“一点。”楚识聿点头。

　　楚识聿拿过碗筷开始烫洗，也顺手帮宋书珩烫好了。

　　宋书珩笑着接过，“谢谢你。”

　　很快，点的烧烤都上来了，宋书珩拿了一串掌中宝递给楚识聿，“试试？”

　　楚识聿接过尝了一口，宋书珩问他“怎么样？”

　　“……还可以。”

　　得到肯定，宋书珩也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楚识聿说：“我只是没想到，你倒是很接地气。”

　　“对啊，就是不知道楚少能不能接受了。”

　　楚识聿又咬了一口，“你能我就能。”

　　“对了，”宋书珩咽下嘴里的食物，“下午要不要跟我去趟医院？看看老赵的女儿雅雅。”

　　“好。”楚识聿点头，“需要带点什么？”

　　“我已经买好玩具了，在车里。”宋书珩晃了晃手机，“雅雅喜欢向日葵，我买了个向日葵形状的毛绒玩具，还有几本绘本，她应该能喜欢。”

　　楚识聿看着他熟练地规划着，心里忽然有点儿痒。

　　宋书珩看着没心没肺，其实心很细——记得老赵的难处，记得雅雅喜欢的东西，连给孩子带的礼物都想得周全。

　　市一院的儿科病房很热闹，走廊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却被孩子们的笑声冲淡了不少。宋书珩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雅雅的声音：“爸爸，沈老师的向日葵真的会发光吗？”

　　“会啊。”老赵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等你好了，爸爸带你去看，那画比太阳还亮。”

　　宋书珩推开门，笑着走进来：“雅雅，看看谁来了？”

　　雅雅看到他，眼睛一下子亮了，从床上坐起来：“宋叔叔！”她的目光落在宋书珩手里的玩具上，眼睛瞪得更大了，“向日葵！”

　　“给你的。”宋书珩把玩具递过去，又拿出绘本，“还有这个，里面也有向日葵，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再给你带。”

　　雅雅抱着向日葵玩具，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跟宋书珩小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

　　楚识聿站在门口，看着宋书珩蹲在床边，耐心地给雅雅讲绘本里的故事，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身上，画面温暖得像幅画。

　　“宋少爷，楚少爷，你们太费心了。”老赵搓着手，眼圈有点红，“雅雅长这么大，还没收到过这么好的玩具。”

　　“应该的。”宋书珩抬头，“雅雅这么可爱，值得最好的。”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赵雪宁走了进来，看到宋书珩和楚识聿，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宋书珩，你还来干什么？周震都被你们送进警局了，还不够吗？”

　　宋书珩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却没像以前那样直接发火，只是站起来，靠在床边，语气带着点调侃：“赵阿姨，您这话就不对了。偷画是周震自己做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警局是讲道理的地方，又不是我们家开的，您要是觉得委屈，不如去跟警察说说，看看他们认不认可‘偷画不算错’的道理。”

　　赵雪宁被他堵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你别太过分！周震是我弟弟，你这么对他，就不怕我在你爸面前说两句？”

　　“您尽管说。”宋书珩挑眉，“我爸要是觉得偷我妈的画没错，那我也没话说。不过我记得，我妈生前最讨厌小偷小摸的人，您要是在她面前说这话，小心她晚上找您聊天。”

　　这话带着点玩笑的意味，却让赵雪宁打了个寒颤。她一直怕沈曼，尤其是沈曼死后，更是不敢在艺术公司多待。

　　楚识聿适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赵阿姨，周震偷画证据确凿，现在说这些没用。不如想想怎么弥补，比如赔偿艺术公司的损失，或许还能从轻处理。”

　　赵雪宁看着楚识聿，又看看宋书珩，知道自己讨不到好处，只能冷哼一声：“行，你们等着！”说完，转身摔门而去。

　　“切，只会说狠话。”宋书珩撇撇嘴，回头看到雅雅有点害怕的样子，赶紧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别怕，那个阿姨就是脾气不好，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人。”

　　闻言，楚识聿：“……”

　　雅雅点点头，抱着向日葵玩具，小声说：“宋叔叔，你跟楚叔叔真好，像超人一样。”

　　宋书珩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不是超人，就是普通人。不过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收拾他。”

　　“还有，我是哥哥，不要叫叔叔。”

　　楚识聿就站在旁边，看着宋书珩跟雅雅说笑。

　　他发现，宋书珩只要卸下那层防备，就会露出柔软又鲜活的一面——会跟老人唠家常，会跟孩子讲绘本，像颗小太阳，走到哪儿都能带来光。除了怼人这一块……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宋书珩伸了个懒腰，看着天边的晚霞：“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去我妈的艺术公司看看？周姨说又来了新签约的画家。”

　　“好。”楚识聿点头。

　　艺术公司的院子里，周姨正在给向日葵浇水。看到他们来，笑着迎上来：“书珩，识聿，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新画。”宋书珩走到展厅，果然看到一幅新画挂在墙上，笔触温暖，跟沈曼的风格很像。

　　“这是小杨画的，刚毕业的小姑娘，很有灵气。”周姨介绍道，“她说看了沈老师的画，才想当画家的。”

　　宋书珩看着画，心里暖暖的。他母亲的画，不仅照亮了他，还照亮了别人，这大概就是艺术的意义。

　　楚识聿走到他身边，看着画：“沈老师要是知道，肯定会很开心。”

　　“嗯。”宋书珩点头，忽然转头看着楚识聿，笑了，这次的笑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灿烂。

　　他忽然想起口袋里的戒指盒，摸出来打开，银色的戒指在夕阳下泛着光：“对了，这个戒指，订婚礼的时候，你真的要戴吗？”

　　楚识聿看着戒指上的“S”，又看看宋书珩亮亮的眼神，伸手拿起戒指，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

　　他又拿起盒子里另一枚刻着“C”的戒指，递到宋书珩面前：“帮我戴上。”

　　宋书珩愣了一下，随即接过戒指，小心翼翼地套在楚识聿的无名指上。指尖碰到楚识聿的皮肤，温热的触感传来，让他心跳快了半拍。

　　宋书珩连忙收回了手，开始转移话题，“我……先去看看周姨……”

　　楚识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莫名感到新奇，就这么个男孩子，平时咋咋呼呼的，还特别没心没肺，其实特容易害羞。

　　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脸都能红透了。

　　宋书珩几乎是落荒而逃，快步走到院子里时，还能感觉到耳尖发烫。

　　他没敢回头，径直走到周姨身边，假装看她浇花。

　　刚才碰到楚识聿手指的触感还在，温热的，带着点薄茧，像电流似的，让他心跳到现在还没平复。

　　“这花儿长得真好，”周姨笑着把水壶递给宋书珩，“来，帮姨浇会儿，我去给你们切盘水果。”

　　“好。”宋书珩接过水壶，冰凉的塑料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水流落在花瓣上，溅起细小的水珠，花瓣在夕阳下显得格外鲜亮。

　　他盯着花瓣发呆，脑子里却全是刚才楚识聿递戒指时的样子——那人明明嘴角没什么笑意，眼神却不一样，像藏了点什么没说出口的话。

　　“在想什么？”楚识聿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宋书珩手一抖，水壶里的水洒了一地。

　　“没、没什么！”他赶紧关掉水龙头，蹲下来擦水，耳朵又开始发烫，“你怎么过来了？不去看画了？”

　　“看完了。”楚识聿也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帮他一起擦。

　　两人的手偶尔会碰到一起，宋书珩就像被烫到似的赶紧缩回去，楚识聿看在眼里，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却没戳破，只是慢悠悠地说：“躲什么。”

　　“没，”宋书珩草草应一声就开始扯开话题，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周姨说她下个月要办个小画展，到时候我打算过来帮忙。”

　　“需要帮忙可以找我。”楚识聿擦完最后一块水渍，站起身，伸手想拉宋书珩一把。

　　宋书珩犹豫了一下，还是搭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指尖刚碰到就赶紧松开。

　　楚识聿看着他这副紧张的样子，心里觉得有点好笑。

　　以前追着自己跑的时候，这人明明大胆得很，敢在画室门口堵他，表白也很直接，怎么现在签了合约，反而变得扭扭捏捏的？

　　“对了，”楚识聿转移话题，“订婚礼的流程，林霖把修改版发我了，我转发给你了，你看看有没有要改的。”

　　“好，我等会儿看。”宋书珩点点头，目光落在院子角落的秋千上——那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夏天的时候，他总爱坐在上面晃悠，母亲就在旁边画画。

　　“以前经常在这里荡秋千？”楚识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嗯，小时候总跟我妈抢。”宋书珩笑了笑，眼底带着点怀念，“她总说我荡秋千像只猴子，晃得她头晕。”

　　楚识聿没说话，只是走到秋千旁，轻轻推了一下。

　　秋千慢慢晃起来，绳子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在诉说着旧时光。他回头看宋书珩：“要不要试试？”

　　“不了，多大了还玩这个。”宋书珩嘴上这么说，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挪了过去。楚识聿看在眼里，干脆走到他身后，轻轻推了他一把：“试试吧，没人笑你。”

　　秋千慢慢荡起来，风拂过脸颊，带着院子里的花香。

　　宋书珩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母亲在旁边笑着说“慢点儿晃”，阳光暖得让人想睡觉。

　　“楚识聿，”宋书珩睁开眼，声音被风吹得有点轻，“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合格的‘合作伙伴’？”

　　楚识聿推着秋千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继续慢慢推：“算。至少比刚签合约的时候，合格多了。”

　　宋书珩笑了，从秋千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对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好。”楚识聿点头，“想吃什么？”

　　“我知道附近有家面馆，味道特别好，去试试？”宋书珩眼睛亮了亮，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不是路边摊，是正经的小店，环境还不错。”

　　楚识聿看着他生怕自己拒绝的样子，觉得有点可爱：“都可以。”

　　面馆确实是家正经小店，木质的桌椅，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透着点雅致。

　　宋书珩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拿起菜单就点：“老板，两碗牛肉面，少辣。”

　　“好嘞！”老板应得爽快。

　　楚识聿看着他熟练的样子，问道：“经常来？”

　　“还好，以前跟林殊来过。”宋书珩喝了口茶水，“他们家的牛肉面，汤是熬了好几个小时的，特别鲜。”

　　很快，牛肉面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牛肉片厚得很实在，浸得入味。宋书珩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你快尝尝，真的很好吃。”

　　“对了，”宋书珩咽下嘴里的牛肉，“周震那边，警方有消息了吗？”

　　“昨天我朋友跟我说，他已经认罪了，偷画是为了讨好他女朋友，还想把画卖了换钱。”楚识聿放下筷子，“赔偿的事，赵雪宁已经跟艺术公司谈妥了，赔了八十万，还公开道歉了。”

　　“那就好。”宋书珩点点头，“钱不钱的无所谓，不差这点儿，我要的就是他公开道歉的态度。”

　　两人没再说话，安静地吃着面。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灯亮了，暖黄的光线透过窗户洒在桌子上，带着点温馨的氛围。

　　吃完走出面馆，晚风一吹，带着点凉意，宋书珩裹了裹外套。

　　“我送你。”楚识聿拿出车钥匙。

　　“不用，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宋书珩摆摆手，“今天谢谢你啊，陪我跑了一天。”

　　“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应该的。”楚识聿的语气很平淡，却没像以前那样让宋书珩觉得疏离。

　　宋书珩没在拒绝，车子一路朝着家的方向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