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岌岌可危》千愿无虞

4、第 4 章

　　周六晚上，宋书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站在宴会厅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他穿了一件银白色西装，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头发精心打理过，额前的碎发微微翘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那双格外勾人的眼睛。

　　路过的几个女生偷偷议论着，眼神里满是惊艳。

　　“不错啊，宋书珩，有点人样了。”林殊上下打量着他，吹了声口哨。

　　“滚啊，我一直很帅好吗？”宋书珩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视线却在人群里搜寻着楚识聿的身影。

　　“别找了，楚识聿估计在后台准备呢。”林殊拉着他往里走，挪揄道，“先去吃点东西垫垫，免得等会儿见到你家那个谁紧张得晕过去。”

　　宴会厅里人来人往，衣香鬓影。宋书珩端着一杯果汁，心不在焉地应付着过来打招呼的同学，眼睛却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全场。

　　“你看你那点出息。”林殊恨铁不成钢，“不就是个楚识聿吗？至于魂不守舍的？”

　　“你不懂。”宋书珩叹了口气，“等你遇到喜欢的人就知道了。”

　　林殊表情夸张的“咦”了一声，“我才不要像你这样，搞得自己跟个望夫石似的。”

　　两人正斗着嘴，忽然听到主持人报幕：“接下来，有请楚识聿为我们带来钢琴独奏——《月光》。”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聚光灯打向舞台中央的钢琴。

　　宋书珩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楚识聿从后台走了出来。

　　他穿了件黑色的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修长，领带工整的系在脖颈处，一丝不苟。

　　平日里略显凌乱的黑发被精心打理过，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深邃的眉眼。

　　他走到钢琴前坐下，手指轻轻放在琴键上，抬眼看向台下。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像有某种魔力，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包括宋书珩。

　　他站在人群里，看着舞台上的楚识聿，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灯光下，楚识聿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平日里的冷淡被一种专注的温柔取代。

　　当第一个音符流淌出来时，宋书珩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

　　“老公真是又帅又有才艺啊……”

　　林殊“嘁”了一声，“瞧你那点出息。”

　　《月光》是德彪西的曲子，空灵又带着点忧郁。

　　楚识聿的指法娴熟流畅，指尖在琴键上跳跃，仿佛在与音乐对话。

　　他的眼神专注地落在琴键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神情虔诚又认真。

　　宋书珩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楚识聿。

　　没有了平日的疏离和冷淡，也没有了面对难题时的锐利和紧绷，他像被月光笼罩的王子，温柔得让人心颤。

　　一曲终了，全场寂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楚识聿站起身，微微鞠躬，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身就走下了舞台。

　　“怎么样？是不是帅疯了？”林殊凑到宋书珩耳边，声音里带着笑意。

　　宋书珩没说话，只是盯着楚识聿离开的方向，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他忽然觉得，自己追了这两年，一点都不亏。

　　能看到这样的楚识聿，能喜欢上这样的人，其实是件很幸运的事。

　　“走了，去后台堵他。”宋书珩拉着林殊就往后台跑。

　　“哎哎哎，你慢点！”林殊被他拽得一个踉跄，“你干嘛去啊？”

　　“表白！”宋书珩的声音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决心，“我不管了，今天必须问清楚！”

　　他跑得飞快，银白色的西装在灯光下划出一道亮眼的弧线。

　　林殊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赶紧跟了上去。

　　后台的走廊里人来人往，宋书珩四处张望着，终于在拐角处看到了楚识聿。

　　他正和唐璟安说话，似乎在脱燕尾服外套，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领口微开，锁骨若隐若现。

　　宋书珩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过去。

　　“楚识聿！”

　　楚识聿和唐璟安同时转过身。看到宋书珩，楚识聿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唐璟安则挑了挑眉，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有事？”楚识聿的声音依旧很淡，像是还没从刚才的音乐里走出来。

　　宋书珩看着他，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膛。他张了张嘴，准备好的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最后只问出一句：“你……你弹得真好听。”

　　楚识聿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地说了句：“谢谢。”

　　“我……”宋书珩鼓起勇气，正想说点什么，唐璟安突然拍了拍楚识聿的肩膀。

　　“我先去那边等你，”他冲楚识聿挤了挤眼，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宋书珩一眼，转身离开了。

　　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

　　宋书珩看着楚识聿，对方也在看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那个……”宋书珩的手指紧张地绞着西装下摆，“我其实……”

　　“宋书珩，”楚识聿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

　　宋书珩愣住了：“什么？”

　　“追我。”楚识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每天发消息，送东西，制造偶遇。不觉得无聊吗？而且很幼稚。”

　　宋书珩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我不是觉得有意思”，想说“我是认真的”，可看着楚识聿那双冷淡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原来在对方眼里，自己这一年的坚持，只是一场无聊的游戏。

　　“我……”他的声音有点发哑，眼眶忽然有点发热。

　　他从来没在楚识聿面前掉过眼泪，哪怕被拒绝了那么多次，也总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可这一刻，看着对方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他忽然觉得有点委屈。

　　“我知道了。”宋书珩低下头，声音闷闷的，“以后……不会了，给你造成困扰了。”

　　说完，他转身就跑，像上次在酒吧一样，几乎是落荒而逃。

　　楚识聿站在原地，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银色的西装在走廊尽头一闪就消失了。

　　他伸出手，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像是还残留着琴键的温度。

　　走廊里很安静，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落的声音。

　　宋书珩一口气跑出宴会厅，站在外面的路灯下，晚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

　　他抬手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真没出息。

　　他自嘲地笑了笑，抹掉脸上的眼泪。

　　林殊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这副样子，靠在路灯杆上，肩膀微微耸动，看起来有点可怜。

　　“书珩……”林殊走过去，递给他一包纸巾，“你没事吧？”

　　宋书珩接过纸巾，擦了擦脸，吸了吸鼻子：“没事。”

　　“楚识聿他……”

　　“他没说什么。”宋书珩打断他，声音还有点哽咽，“是我自己想通了。”

　　追了两年，够了。

　　再追下去，就不只是丢人了，是卑微。

　　他宋书珩，虽然在家里受气，在学校里名声不好，但也从来不是个会低声下气求着别人喜欢的人。

　　“想通了就好。”林殊拍了拍他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走，哥带你喝酒去，今晚Bessie不醉不归！”

　　宋书珩抬起头，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点了点头。

　　“好。”

　　去他的楚识聿。

　　去他的钢琴独奏。

　　去他的一见钟情，一往情深。

　　从今天起，他宋书珩，不追了。

　　只是心脏的位置，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疼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他以为自己会很洒脱，可真到了放弃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么难。

　　接下来的几天，宋书珩像是变了个人。

　　不再每天盯着手机等楚识聿的消息（虽然对方基本没回过）。
　　不再绕远路去楚识聿的教室楼下等“偶遇”，不再在课上偷偷观察前排的背影，甚至连林殊约他去酒吧，他都拒绝了。

　　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业和母亲留下的艺术公司里。

　　宋书珩学的是摄影专业，从小就喜欢摆弄相机，偶尔会接一些商业拍摄的单子，做得有声有色。

　　这几天他接了个服装品牌的广告拍摄，忙得脚不沾地，每天累得倒头就睡，倒也没什么时间去想楚识聿。

　　林殊看他这样，既欣慰又有点担心：“你也别太拼了，差不多就行。”

　　“没事，忙点好啊忙点好。”宋书珩一边看着电脑上的样片，一边随口说道，“省得胡思乱想。”

　　林殊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周三的课上，宋书珩迟到了十分钟。他推开门的时候，教室里很安静，老师正在讲课。

　　他放轻脚步，想找个后排的位置坐下，却在经过第三排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楚识聿的位置是空的。

　　宋书珩的心莫名地空了一下，像被针扎了似的。

　　他随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却怎么也听不进去老师在讲什么。

　　楚识聿没来？是生病了吗？还是项目出了什么问题？

　　他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敢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

　　算了，都已经决定不追了，还关心这些干什么。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课本上，可脑子里全是楚识聿的影子——弹钢琴的样子，皱眉的样子，冷淡地说“不用”的样子，还有……那天在走廊里，看着他跑开的样子。

　　“同学，能借我支笔吗？”旁边的女生小声问。

　　宋书珩回过神，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笔递给她，说了声“不用还了”。

　　女生道了谢，又小声说：“你是不是在找楚识聿？他今天没来，听说是家里有点事，请了假。”

　　宋书珩在学校挺有名，大家又都知道他和楚识聿的事情，便顺便提了一嘴。

　　宋书珩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谢谢，不过…不用告诉我。”

　　话虽这么说，但知道他是家里有事，不是生病，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

　　他果然……还是放不下。

　　宋书珩又开始开导自己，毕竟楚识聿这么帅又优秀，怎么可能轻易放下呢。

　　周五下午，拍摄结束后，宋书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刚打开门，就看到林殊坐在他家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个蛋糕盒子。

　　“你怎么来了？”宋书珩把外套扔在沙发上，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给你送蛋糕啊，庆祝你拍摄顺利结束。”林殊打开盒子，里面是个精致的草莓蛋糕，“Blue night家的限量款，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

　　宋书珩的心里暖了一下：“铁子，你人真好！”

　　“跟我客气什么。”林殊切了块蛋糕递给他，“对了，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下下周是楚识聿的生日。”林殊看着他，眼神有点复杂，“唐璟安托我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给他庆生。”

　　宋书珩拿着叉子的手顿了一下。

　　楚识聿的生日……他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他还送了对方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结果被退了回来，附了张纸条：“不用，谢谢。”

　　“我才不去呢。”宋书珩想都没想就拒绝，“我跟他又不熟。”

　　“真不去？”林殊挑眉，“唐璟安说了，就我们几个熟的人，小范围聚聚。而且……”他凑近了些，“我听唐璟安说，楚识聿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宋书珩愣住了，“他能有什么不对劲？”

　　“不知道，唐璟安没说。”林殊耸了耸肩，“不过他那语气，感觉像是有戏。书珩，你不再考虑考虑？说不定……”

　　“考虑什么？”宋书珩打断他，语气有点硬，“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林殊，你别再提他了行不行？”

　　看到宋书珩真的生气了，林殊识趣地闭上了嘴：“行，不提了。吃蛋糕吧，再不吃就化了。”

　　宋书珩低下头，一口一口地吃着蛋糕，草莓的甜味在舌尖弥漫开来，心里却是苦的。

　　一定是唐璟安故意逗他的，林殊也跟着瞎起哄。

　　他才不会上当。

　　可是……

　　如果……如果是真的呢？

　　宋书珩的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别傻了，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一个说“去看看吧，说不定真的有机会”。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叉子扔在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真的……就没这样过……”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无措。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霓虹灯又开始闪烁。宋书珩看着窗外的夜景，心里乱得像一团麻。

　　放弃，好像很难。

　　不放弃，又好像更难。

　　楚识聿这个名字，就像一道无解的题，横亘在他心里，让他头疼，又让他……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