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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鸳盟长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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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哲俊脸飞红,勉强道:“可能是早上吃羊汤时辣椒加得多了。”嘴角的笑却几乎要掩不住了,借口去找资料匆忙离开,又先故意去袁朗处逛了两圈,没见到人心下微感失望,只得先去查阅资料,想着务必尽快将洄最有可能出没的地点找到。
时间紧迫,宁河那边也一定在行动,如果被他先找到,事情就麻烦了。
玉机营的资料已经查遍,吴哲打算去皇家的藏书阁碰碰运气,出入玉牌还是他之前在自己家里翻到的,不必说定是袁朗给的。
吴哲立即出门,走到门口却正撞上袁朗下朝后骑马入营,两人打了个照面,吴哲抱拳为礼,袁朗在马上微微欠身,动作间眼波流转,打了个眉眼官司,心中都是一甜。
“去哪儿?”袁朗并未下马,随意地和吴哲说着话。
吴哲语气恭顺:“属下有些资料要查,去藏书阁一趟。”袁朗挑眉,吴哲微微颔首,袁朗叮嘱了一句小心,两人就此别过。
钉了铁掌的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令人愉悦的哒哒声,袁朗的心情也极好,除了昨夜和吴哲定情的甜蜜外,还有种战斗前聚精会神的酣畅感。明知山雨欲来,已感受到了满楼风,他偏要看看宁河能翻出怎样的风浪。
袁朗入营下马,吩咐人将副都督齐桓找来。
两人秘谈了许久,齐桓犹豫:“您要出门没问题,不过只带这么点人手还是太过冒险。”袁朗嗤笑:“怎么,我把整个玉机营都带过去?”说得齐桓垂了头,尴尬地站在那。
袁朗手指敲了敲桌面,眯起眼睛:“这本来就是不能声张的事情,而且必得我亲自去办的。带去的人手都是我权衡过的,你不必担心我。倒是如今京中多事之秋,我把摊子交给你,你得小心谨慎才是。”
一番话说得齐桓提起了心,连连称是。
袁朗的感觉一向敏锐,今日早朝时便发觉圣上的声音听起来虚弱了许多,想来事情纷杂,又年老力衰,难免抱恙,只是碍于朝中波澜诡谲,强撑罢了。这对自己来说可真不是个好消息,因为宁河必定会蠢蠢而动,他和吴哲的行动得抓紧了,务必要赶在宁河前面找到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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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藏书阁极大,内有许多并不对外公开的资料,吴哲一连翻了两天都没什么收获,反而因极度的疲劳而面有菜色,袁朗不得不出言提醒:“实在不行,等宁河那头的消息吧。别洄没找到,倒把你搭进去。”
吴哲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我还不至于这样没用。而且这对你的细作来说会不会太冒险了?”
袁朗道:“只是看一看宁河的寻找方向,我想这应该不是难事。”吴哲这才同意。
线索传回的很快,根据提供的东西,吴哲重点调查了西南地方几个县的县志,并分析了地形水系矿藏等,又飞鸽传书与住在附近的朋友联系,请他们帮忙调查一些线索,如是忙碌了数日后,终于得出相对有把握的结论。
吴哲拉着袁朗的手,走到书案前指着自己做的简易地图,推测出了洄即将出没的地方:“滑县,就在半个月内。”袁朗眯起了眼睛:“肯定吗?”
“肯定。”吴哲点点头。袁朗抿紧了嘴唇。
吴哲看出他的担忧:“有什么问题吗?”
袁朗叹气:“有。”对着吴哲,他也就不避讳了:“其实,我是想最好能等上一两年洄才出现的,没想到就在最近,只是不知道宁河的线索到了哪一步。”虽然未出口,但吴哲已然明白了他隐含的意思,至少要等到今上晏驾,新皇登基才好。
不过,袁朗话锋一转:“总是等着对方的行动太也被动,既然它出现了,我们便见招拆招吧。”他笑起来,眼神亮晶晶的,闪烁着野兽般的光彩。吴哲握紧了袁朗的手,无论如何,他们总是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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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哲告假的消息很快在玉机营内流传开,他平素人缘极佳,闹着送别践行的人很不少,都说应该一起吃过离别酒才许他走。
吴哲一脸的歉意:“实在是家中祖母病重,不得已返乡,无论如何要见祖母最后一面。至于吃酒的事情,等我回来定然相请。”
“都督前两天刚离京,原本想着喘口气,让你也同我们潇洒一番的,如今是不成了。”说话的人很为吴哲惋惜,也为自己惋惜。吴哲一向是点子多的那个,少了他还真是少了许多乐趣,连顶头上司离京的轻松感都消减了不少。
吴哲笑:“等我回来,一定给你们带我家乡的新鲜玩意回来。”他收拾了东西同众位一一告别,短暂的热闹过后回到了自己的家。
临行前,他去工坊借了金械甲。这东西本为同同伥鬼作战研发,但重量不轻,会使灵活性大打折扣,所以日常没什么人用,仅有的几套放在工坊仓库里吃灰。徐睿嘲笑他:“你这是回家还是打仗,怎么连金甲都用上了?”
吴哲用剑重重在金甲上一劈,只留下浅浅一道伤痕,满意点头:“路上并不太平,我把这金甲拆了,分别护住手臂和心脏,要是面对盗匪路霸,能多些把握。”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徐睿听说,又把自己精心研制的能在鞋底藏匕首的鞋子给了吴哲,让他路上防身用。
这倒是好东西,吴哲想要更多。
徐睿佯怒:“这是唯一的一双,留着关键时保命用的,你可不要随意使用。”吴哲点头:“好吧,没白交你这个兄弟。之前你两次“背叛”我的事情就算了。”徐睿做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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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吴哲躺在床上歇息,看着帐子顶上的鸟雀发呆,计算着袁朗的行程。两人分开行动,吴哲负责吸引宁河的注意,袁朗则在暗中行动,此时自己离京的消息必然已经传到宁河那,想到他的面容阴鹜的样子,和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吴哲忍不住露出微笑。
时间紧迫,吴哲只用了一晚上便收拾好行囊,打成包裹放在马匹两侧。他纵马一路疾驰,半日后已到了京城百里的一处城镇。镇子名叫鹿庄,马儿和人都倦了,吴哲下马,找了个店面歇脚。
胡乱吃了些面和牛肉,马儿也吃够了草料,吴哲继续赶路,又走了半日,直到傍晚赶到一处废弃码头。
站在码头上,能看到宽阔河流中闪耀的波光由银色变为金,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天色擦黑,才远远见到一道极细的黑点顺着水流行来,再近些,便能认出是龙鸢的形状,船头有人迎风而立,青衫下摆在风中飘荡。即使看不清面目,这样的身姿这样的风采,除了袁朗再不做第二人想。
龙鸢越来越近,吴哲将包袱系在身上,后退两丈迅速奔跑,借力在岸上一点,顺利在龙鸢经过的瞬间跃上了甲板。袁朗伸手拉住吴哲的手助他站稳,两人相视一笑,虽做过掩饰的面孔与平日大不相同,但都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在码头后不远处,有两名跟踪者看着跳上龙鸢的吴哲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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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河流渐渐湍急,水路也看不清了,龙鸢顺流而下,越过沿河风光,很快停泊在一处弯曲的水道上,这里是天然的避风港。
吴哲先问袁朗:“怎么样,算是甩脱了吧。”袁朗笑着点头,又摇头,让他先喝些水顺顺气:“宁河心细如发,为人又狡诈,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还有句话袁朗未出口,怕吴哲担心。何况他现在如日中天,又擅长钻营,能调动的资源可比他们多多了。
“不管怎么样,第一波追踪算是没了。”吴哲松口气,问袁朗接下来的打算。
袁朗眼睛轻眨:“指望彻底甩脱他们是不行的,不过可以分而化之。我想,宁河现在的身份定然不能轻易出京,可是这样大的事也他绝不会放心交给别人,定会亲至,这样保密的事情,他最多能带三五十人,而且必定都是高手,我们可以在路上逐步削减他的力量。”
至于如何做,就要好好想一想了。吴哲盘算一下,袁朗这次带的,其实也不过十余人而已,其中几个他觉得身形有些眼熟,但面貌却不是自己认识的,便猜想他们和自己一样带了人皮面具,也就缄口不语静等袁朗吩咐。
袁朗却问吴哲:“你身上什么味道?”吴哲拿出包黄杏,笑道:“我怕晕船,特意买的,你要尝尝吗?”现在正是黄杏软烂又酸甜可口的时节,吴哲倒并不怎么晕,此时正好拿出来和袁朗分食。
甜蜜多汁的杏子让这场注定艰辛旅途似乎也变得轻松起来,两人趴在船头,享受着这片刻的无忧时光,吴哲提议用吃过的杏核打水漂,看谁扔得更远。
“幼稚。”袁朗评价吴哲的行为,手中却诚实,他将手里的杏核扔出去,又轻又远,激起的水浪在月色下泛着银亮的光,仿佛有鱼龙借此劈开波浪在水中游荡。袁朗得意地和吴哲挑挑眉,他笑容轻快,即使带着人皮面具,眼前是并非熟悉的那张脸,潇洒的气质却不是任何人能模仿的了的。
吴哲的心为此加速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