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士兵突击同人】》楚笙温雪

7、日月携行

　　吴哲听到锣响的第一时间便奔出数步，袁朗目光掠过众人乱窜的背影，只随着吴哲身形移动。他跑起来的样子可真矫捷，又机敏又利落，劲装的衣角在风中划过，衬得整个人英姿勃发，格外瞩目。

　　对背上的目光似有感知，吴哲奔跑中回头看向袁朗，发现他正低头弄着马鞭，心里一松。

　　他是不希望和袁朗搭档的，倒不是对银子和官职有企图，只是想到要与袁朗一同在林中过上七日，少不得同行同宿同起同歇便十分别扭。虽然已经竭力遗忘，但吴哲始终记得在知情人眼中，自己和袁朗其实是一对儿来着，这个念头偶尔便会蹦出来，猫爪一样挠着他的心。

　　“吴哲啊吴哲，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个！”好容易跑到一处长草丛中趴下来歇息，吴哲挥开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略歇一阵后决定先赶路，再看情况随机应对。

　　又走了一程，吴哲力乏，见一颗参天高树下还算洁净，便去树底靠着。他谨慎又爱洁，先绕树转了几圈儿，确定没有蛇虫鼠蚁之类才坐地。还不忘寻两颗小石子在手，当做驱逐野兽的弹丸。

　　他盘算着下一步。

　　首先，一个人肯定不行。

　　皇家猎场内除了伥鬼还豢养着不少猛兽，虽说预先必定清理过场地，但谁也不敢打包票没有漏网之鱼。像狼群，最是狡猾，必定不会轻易被全部赶走，这就带来了除伥鬼外的危险。

　　要有队友才行。日间做饭、晚间歇息时能轮流值守和歇息，遇见两只以上的伥鬼也有一战之力，免得丢脸求救。吴哲摸摸胸口的烟花信号，祈祷自己没有用上的时候。

　　但是，队伍人太多也不行。吴哲之前偷偷数过，到达猎场有资格参赛的共有三十几人，这么多人猎杀二十二只伥鬼，还有个袁朗在中间掺和，如果队伍人数多，凑不够每人一只的数目，必定会输。

　　最终吴哲决定要同一或二人组队，保证队伍人人都有一只伥鬼，他还是有这个自信的，不求奖赏但求不被责罚。袁朗的惩罚，光凭想象就让吴哲觉得不寒而栗。脑海中闪过几个名字，都是聪明敏锐身手不错和吴哲关系也好的。

　　吴哲思虑毕，回忆了一下这些人行走的方向，决定明天去碰碰运气。但现在他要先填饱肚子。

　　在树下坐了约有两炷香的功夫，吴哲觉得力气恢复些，正巧觑见好肥只兔子从不远处跳过，忙去追。那兔子跑跳速度极快，吴哲站定，扔一枚石子正中它后腿，兔子的去势登时一阻，第二枚趁势投出正中兔脑。

　　兔子抽搐两下，瘫在地上不动了。吴哲好整闲暇过去捡起死兔，且喜今日口粮有了着落。

　　可惜这时节兔子正褪毛，身上毛发深浅不一颜色斑驳，否则皮毛也能剥下来，留着冬天做个好手捂。吴哲寻了处僻静地方，擦着火石点燃枯枝烂叶将兔子烤了，兔子肚子里塞满蘑菇香草，油脂顺着焦香的肉往外渗，滴在火堆里，看得吴哲直吞口水。

　　刻意的脚步声响起。

　　定是香气引来了同伴，吴哲惊喜回头，发现是他近几日绝不想见到的面孔——袁朗。两人定定对视几息，吴哲无奈叹气：“我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袁朗失笑，大马金刀地往吴哲旁边一坐：“我想不行。”和吴哲同款姿势盯着火上的兔子。

　　空气中一阵静默，只有火焰燃烧的哔啵声，袁朗盯着兔腿，似是不经意张口：“你在想什么？”

　　吴哲轻轻叹气：“我只是在为难，思索如何能既为都督出力，又不被同僚们讨厌。”袁朗大笑。

　　凭心而论，两人实在是对付伥鬼的好搭档，同样的武力高强智计过人，又有默契。但问题是，如果真和袁朗一起猎杀伥鬼，数量过多以至让所有人都落败的话，吴哲已经能想象到自己要到处赔笑脸摆酒赔罪的场面了。

　　兔子熟了，吴哲从中间撕开分给袁朗一半，袁朗说声多谢，用干净大树叶捧在手中，接过兔子时，两人指尖相撞，同时心中一跳，别过头去。

　　天色渐晚，林间隙稀疏几道橘红夕光，热乎乎的兔子肉和烤蘑菇入口，袁朗夸赞吴哲手艺不错，“和想象中一样好吃。”吴哲进食的动作停下，疑惑道：“你平白想象这个做什么？”吴家是武将世家，吴哲在边关待过数年，边塞苦寒，为数不多的乐趣就包括抓兔子烤来吃，他的厨艺也是在那些年练出来的。

　　袁朗似乎想到了极有趣之事，忍不住笑起来，在吴哲越发疑惑的目光中笑够了才坦诚相告：“私人札记里写的。”

　　林中已近昏暗，跳跃的火光在袁朗眼眸中燃烧，似乎带着热意一般灼热了吴哲的心脏，让他身体都滚烫起来。刻意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层叠涌现，吴哲猛然回想起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醒来时两人的姿态，仿若有警钟在脑海中鸣响，敲开了他脑海中的迷雾。

　　吴哲从未如此时般清晰地意识到——在三年后的现在，他和袁朗合该是亲密无间的爱人。

　　他会去袁朗的住处过夜，每个熟悉的朋友都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心照不宣，甚至在前几日的家信中母亲也提及给袁朗做了几件衣服。袁朗所说的私人札记，也必然记录了三年中两人的颇多过往，也不知他看到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吴哲脸颊红赤，鬼使神差般问了一句：“那札记中写我们做什么了？烤兔子吃吗？”袁朗看着他，玩味一笑：“写我们，”他目光落在吴哲身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都是些肉麻事，若不是字迹没问题，真怀疑是别人写的。”

　　吴哲脸颊飞红，咳嗽几声似被呛到，趁机转移了话题：“我看这里还算安全，不如待会儿轮流守夜休息吧。”

　　在此处歇息，一个人睡觉也得睁着只眼睛。袁朗点头，他恰好吃完兔肉，解开腰间水壶喝上两口，又拧好抛给吴哲。吴哲不矫情，接过喝完又扔还给袁朗。袁朗让吴哲先休息，自己来守上半夜，下半夜的时候叫他。他是都督，又经验丰富，吴哲也不推辞，在火堆旁胡乱收拾出一片空地，铺上些枯枝闭眼入睡。

　　吴哲解下外衣盖在身上，武器都放在手边。虽说是闭目睡觉，但没多久吴哲便忍不住睁开眼睛偷看袁朗。袁朗坐在地上，用一根粗大的树枝拨弄收拢着火堆，不时折断枯枝填进去让火不灭。燃烧的噼啪声在夤夜中格外响亮，袁朗的脸庞被火堆照得明明灭灭，吴哲觉得此时的袁朗格外英俊。

　　许是有些干渴，袁朗舌头舔舐几下嘴唇，吴哲亦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目光太炽热，袁朗想忽视都不行，他折断一小截树枝砸吴哲：“快睡，下半夜还得起来轮值，精神不足没准儿会要命的。”吴哲不敢违拗，老老实实闭上了眼睛。

　　轻微的鼾声顺着夜风传到袁朗耳中，吴哲睡着了。今天可真够折腾人的，袁朗确信他见到自己出现在眼前时眼中的情绪绝对不是惊喜，但象征性的挣扎后吴哲也就认命，反应还挺可爱的。

　　袁朗嘴角弯起，当初发现自己穿越时空来到三年后的第一天，他就看过了自己随身携带绝不离手的私人札记，里面很多东西用了隐语，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

　　原本只有需要记录但又不能暴露的消息，后来吴哲这个名字渐渐多了起来，多到袁朗立即就能知晓自己心意的程度。

　　第一日清醒时的尴尬袁朗并不放在心上，他一向洒脱，只把这件事当做是意外。当然，袁朗承认，三年后的自己品味不错。只是，当札记中吴哲的名字越发频繁时，袁朗意识到不对，他开始观察吴哲，各方面、事无巨细。

　　袁朗看着吴哲静谧的睡颜，收拢思绪，起身看了看月亮的位置估算着时间。

　　已经是后半夜，篝火渐渐衰弱，在树影幢幢的密林中，这样细小的光亮百步外便微不可查。黑暗仿佛张着噬人的巨口，枝叶的暗影是尖利的獠牙，袁朗折断了手里的细枝投入火中，起身走到吴哲身边轻踢一脚：“起来了。”吴哲瞬间清醒，一骨碌起身将位置让给了袁朗。

　　要抓紧不多的时间补充精力。袁朗不客气地躺下去，地面上尚有吴哲的气味温度，他闭上眼睛很快熟睡。吴哲伸了个懒腰，坐到篝火旁继续守夜。闲坐无聊，这皇家猎场吴哲也来过几次，干脆用树枝在松散的土地上勾画出大致地图，先推算了自己的位置，然后思索伥鬼可能的藏匿地点。

　　他确认了几个位置，但不打算和袁朗讲明，虽然对方可能也推断出了这些，吴哲还是想力所能及地帮一下同僚。接着，他开始研究袁朗的行进路线，吴哲总觉得袁朗选中自己作为搭档不光是个巧合——如果这是巧合，那么发生在两人之间的巧合也未免太多了一些。

　　在出任务的过程中双双被带有时空异能的伥鬼攻击然后在三年后醒来；三年后的两人实际上是彼此的情人；现在又做了搭档。其中的种种纠缠，就像是有条看不见的名为缘分的绳索将他们牢牢困在一起。

　　草叶上逐渐凝结出露珠，黎明前的黑暗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掩盖，吴哲猜想这会是很多同僚的不眠夜。袁朗现在倒是安睡，他犹豫着，放轻了折断树枝的动作，不动声色将篝火燃烧得更旺些，驱散迫人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