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民国｜现代]鸟群》园有桃

20、第五章

　　九幽看了看桌上的材料，往椅子上一靠，两手搭在扶手上，看着咱在自己面前的行动处长龙涉虚冷笑了一声：“你们现在很忙嘛。”
　　龙涉虚听出话里语气不对，便不敢答应。
　　“说话呀。”
　　“是。”
　　九幽抄起桌上的材料扔到了龙涉虚的身上：“还敢说是！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事！”九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围着龙涉虚走了一圈，“你也不想想息红泪是什么人，随随便便说抓来就抓来，若是查出她有什么问题也就算了，查不出来，你还要把人家送出去，回头人家一句话搞得所有民主党派的那些混蛋都来找咱们麻烦。你是嫌咱们事少是吧，一天天没事找事。”
　　龙涉虚低下头来小声解释：“局长，要是怕麻烦，那就让她出问题就行了。”
　　九幽深呼一口气，用材料打了一下龙涉虚的头：“你弄出来的麻烦，你把它摆平。但记得不能灭口，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北边正要和谈，你在这儿搞这个。”九幽说完就又坐下了，“出去吧，看你就有气。”
　　“是。”
　　龙涉虚微欠了一下身，就退了出去。他刚一走，英绿荷就走了进来。九幽揉了揉脸清醒了一下看见英绿荷说：“你来得正好，去把顾惜朝给我叫来。”
　　英绿荷本来想说些什么，不过看局长似乎正在气头上，而且这气似乎不是冲着自己或者顾惜朝，觉得没必要找这晦气，便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这么看起来的话，自己帮顾惜朝给局长扇的耳边风是有效了。英绿荷帮顾惜朝倒也不为别的，实在是看龙涉虚不顺眼，从打顾惜朝来了他就冒进得很，似乎生怕顾惜朝顶了自己的位置，这点儿自信的没有的男人占着个处长的位置，英绿荷想着都寒心。本来把事情办好就是应该的，可是他要是得了局长夸奖鼻子能顶到天上去，还总一副亲信的嘴脸，想起来就没得恶心。
　　也亏得局长忍了那么久。照英绿荷对九幽的了解，想来九幽也是不怎么欣赏他的，要不然也不至于用顾惜朝来钳制他。只不过毕竟龙涉虚是抗日时期就在这里的老臣，若真是裁撤也说不过去。想起那个时期英绿荷就更觉得惨绝人寰，其实大家都知道龙涉虚是傅宗书安插在这的人，主要就是监控就有的动向，所以那段时间他简直颐指气使。不过他也算狡猾，日伪投降之后他们终究没能抓住他真正隶属于傅宗书的证据，所以最多只是将他从副局长的位置拉了下来，终究没能将他踢出去，毕竟一旦向上面汇报他有问题，整个上海分局都逃不了干系。好在没了傅宗书当靠山他也收敛得多，至少还知道积极进取博得九幽的欢心。只不过有点儿晚就是了。
　　英绿荷也跟了九幽很多年，即使如此她也不知道九幽为什么叫九幽，她来情报局的时候九幽就已经有了这个名字，而且出名到已经没人知道他的本名是什么。她想那意思大概是说局长比较阴沉，这倒是真的，他的房间常年拉着窗帘，总像是在里面密谋什么。局长说好歹是搞情报的，自然要随时小心谨慎。她是情报局唯一的女性，更要发挥女人该有的细心。局长一直对她很好，对此英绿荷很感激。只不过这世道谁能不依靠着谁啊。
　　顾惜朝还在他的办公室里翻着不知什么文件。不该问的事就不要问，英绿荷深知此道，需要的时候想办法看到就行。上海一行速去速回，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不少。当时龙涉虚还带些讥讽地说怕是中央的人不肯见，英绿荷还回击了一句，没出什么问题工作才汇报得快，哪像某些人一汇报工作就要连累全局的人加班呢。九幽冷笑了一声，龙涉虚的脸瞬间就绿了。不过顾惜朝是上面的红人，这是全局默认的事实，所以不管顾惜朝怎么解释他去南京汇报工作是他作为特派员的指责使然，而南京派出了不知多少特派员，他们也都听不进去。
　　英绿荷进来的时候顾惜朝还没抬起头，于是英绿荷就敲了敲桌子，坐了上来：“局长叫你呢。”
　　顾惜朝抬起头来看看她：“现在？”
　　“当然。否则为什么还要我跑一趟。”
　　“好，我马上就去。”说完顾惜朝就将笔扣了起来，开始整理桌面的文件。
　　“倒也没那么急。”英绿荷稍微压低声音说，“我看局长正在气头上，你稍微等一下，让他平静一点再去。别太迟就行了。”
　　“又谁惹局长生气了？”
　　“还能有谁。”英绿荷用眼色示意了一下隔壁行动处的办公室，“你没听见旁边敲桌子摔凳子的声音？我看他也就这点本事，要不然怎么只能管得了行动处。”
　　“行动处也了不得，你可不能这么说。”顾惜朝微微一笑，笑里的意思似乎附和了英绿荷，所以英绿荷还是很开心。
　　“好了你该走了，太迟的话局长还得生气。”英绿荷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好，谢谢。”顾惜朝站起来就走出了门去。
　　英绿荷低头扫了一眼他刚收起来的文件，无非是些寻常文件，便笑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顾惜朝敲了门听见里面说了声“进来”才推门而入。屋里果然一片昏暗，顾惜朝虽然有所准备眼睛还是一时无法适应，不过毕竟来往很多次，他知道九幽大致会坐在哪儿，于是直接走到了桌前。九幽把还在揉脸的手放了下来，说了声：“坐。”顾惜朝就坐了下来，之后他渐渐可以看清九幽的轮廓。
　　“局长找我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主要是最近涉虚让我越来越不放心，所以我觉得还是找你比较妥当。”
　　“局长过奖了。不知是什么事？”
　　“你知道息红泪这个人吗？”
　　“听过一些，算是民建的领袖人物。”
　　“你知道行动处把她抓来了的事？”
　　“有所耳闻，虽然这么说或许不方便，不过惜朝认为是一种不明智的做法。”
　　“我也是这么觉得。人抓来了如果之后问不出问题回头不得不把人放了，简直就是留把柄给人。而息红泪这个人我之前接触过，舌尖嘴利，脑袋转得极快，我看以龙涉虚是斗不过她，怕是最后被她绕进去。”
　　“所以局长是希望惜朝去审讯？”
　　“用不着那么正式，”九幽摆摆手，“如果你能让她相信我们只是‘请’她来谈谈就最好不过，哎，非常时期，这些人可得罪不起。”
　　顾惜朝想了想说：“恕惜朝直言，惜朝认为以息小姐的聪明，我们很难蒙骗过她。就算能敷衍过去让她出去也不乱说，但影响总是不好。”
　　九幽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搪塞一时是一时，至少等和谈的风头过了，我想问题就不大了。”
　　顾惜朝知道九幽的意思是反正早就跟民主党的撕破脸，维持一时的面子就可以了。不过毕竟是权宜之计，九幽大概也不像就这么敷衍了事，否则真要捅了篓子也不是随便就能解决的。所以顾惜朝想这未尝不是个机会，便说：“惜朝倒是有个主意。”
　　“嗯？说说看。”
　　“不过惜朝担心局长舍不得手下良才，不过是一说而已，局长姑妄听之。”
　　“良才？”九幽的眉头动了一下，“你先说来听听。”
　　“一般来说，想要定他们的罪最好的把柄是说他们通共，不过这个办法在现在不合时宜，反倒好像蓄意破坏两党关系。那么我们何不顺水推舟抓住这破坏关系这一点，将事端推倒抓人的人头上？到时只说有人阴谋破坏和谈，就算息红泪出去说了什么，他们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那你的意思是？”
　　“当然，龙处长人品绝佳，是不可多得的良才，局长若是舍不得，惜朝再想其它办法。”这句自然是激将，全局的人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更何况一直受他牵制和连累的九幽。
　　不过九幽好歹还是压抑了自己的企图，想了许久之后才说：“大局为重，一点牺牲也是难免的。但如何操作就……”
　　“惜朝的想法是，与息小姐‘谈谈’是必要的，之后引出问题再一一化解就是。”
　　“细节方面你就不用跟我汇报了，都交给你就是。”
　　“是。局长还有什么其它吩咐吗？”
　　九幽想了想：“暂时是没什么，你可以出去了。”
　　“是。”
　　顾惜朝关上门的时候，嘴角就不禁翘了起来。
　　半个月之后方应看看到龙涉虚的死亡判决时，也不禁笑着想到自己终究没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