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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Vol.51 ...


  •   医生最后检查了几下高煜阳的鼻梁骨之后,在病历卡上写了些症状,一边提醒道,“没有骨折,只是伤到了软骨,平时注意避免让鼻子再受到剧烈的碰撞,修养些时日就会好的了。”

      见医生说没有大碍,安寄遥悬在半空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时间已悄然滑过零点,这是市中心最大的五官科医院,幸好赶到的时候急诊科还有鼻腔医生在值班。

      高煜阳向医生点点头,拉着安寄遥去配药。夜间的医院很是安静,消毒水的味道不是特别浓烈,两人的鞋声清脆地敲击地面,有节奏地回响着。

      安寄遥终是问出了心中所想,“你到底和谁打架了?”他一套名贵的西装也被对方搞得褶皱不堪,可见两人都动了真格。

      高煜阳只是沉默了会,而后坦白道,“我去找了苏瑾皓。”

      她显然是吓了一跳,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苏瑾皓’这三个字已在冥冥中同她没有干系了。只是每每提起,心还是会可耻地被揪起来,安宁不得。

      “他看似过得不错。”回想起方才在夜魅目睹的画面,高煜阳不禁冷笑,眼神放暗几分。

      安寄遥垂着头盯着鞋尖出神,像是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般,抬头问道,“我打胎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他的目光擒住她,有些歉意的点头。

      “没关系,”心底顿时五味杂陈,“这是我和他的事情,他总应该晓得的。”但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他难道会跪在地上乞求她的原谅,难道会打通电话来表达自己的歉意?几分自嘲地笑着摇头,她甚至连空想都想不出苏瑾皓放下身段的模样。他永远都是那样高高在上,对于不要的女人不屑一顾一视同仁,从来都没有特例。

      所以没什么好妄想的,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这段爱情,会被她存封在心底最隐忍的角落,盖上邮戳,至此再也无人问津。

      那一晚安寄遥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睡,一闭上眼便满是苏瑾皓的面容。初见时的不羁傲然,悲伤时的郁郁寡欢,生气时的暴敛狂躁,大笑时的妖异阳光……

      耳边来回环绕的是他叫唤自己时的音调,尾音略微上扬,撩拨人脑心神……

      安……安……安……

      安……安……安……

      将枕头死死地抵在腹部,安寄遥碾转反侧,指甲深深地掐进掌肉,却深感疲乏。

      苏瑾皓……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我到底是要选择恨你才好亦或是忘了你就此作罢?不禁讽刺起自己的天真,继而深深地合上眼眸。如果忘得了,那她便不是安寄遥了,如果忘得了……

      如果忘得了……假使那过去的一切都能换作云烟……她没有遇见他,没有在那一座酒吧的聚光灯下发觉对方,也没有发生之后一切的一切。

      她宁可……

      选择不要。

      爱了便是爱了,如果上天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仍会义无反顾地走向那个矗立在黑暗中俊逸妖娆的男子,即使知道自己最终会在这场爱情战役中败下阵来,伤得痛彻透底。

      即使是知道的……

      什么时候,深冬已悄然降临在这个繁花似锦的城市。如同人漆黑如墨般的心境,何时才会迎来真正的春天。

      然而,有人枯竭的生命正在渐渐走向终结。

      “清,我是忧啊,看看我,看看我。”男人声嘶暗哑的嗓音带着显著的焦虑,君怀忧在短短几个月之中竟好似苍老了十多岁,他死死地攥住季向清的手,几乎都感觉得到女人冰凉的体温,瞬间凉到心底。

      季向清一张衰败的容颜没有丝毫血色,在病痛与精神的相继折磨下,她显得疲惫不堪,瑟缩在轮椅上全身不住地颤抖,嘴里拼命呢喃着嘶吼着。

      “不要走,留下,留下……”再也抑制不住的君怀忧将她紧紧地锢在怀里,眼里有一丝温热将要喷涌而出,“坚持住……坚持住……”

      季向清又进入了轮番的抽搐着幻想中,时而仰天大笑时而惊恐地嘶吼着,她拼死捶打着君怀忧的肩,甚至一口咬了下去。君怀忧顿住,继而更紧地抱住她,嘴里一遍遍重复着,“会过去的……终会过去的……”仿佛在催眠她,更是在催眠自己。

      他知道,他最爱的人将要永远地离开了……

      一行名为‘泪’的液体终于从眼角悄声滑落。

      “我要……我要……”季向清挣扎着推开君怀忧,声音早已哭哑,几乎辩不得她到底在揶嚅些什么。“我要……”只是一遍遍地如此重复着。

      “你要什么?”君怀忧止住泪,慌忙地凑到她嘴边,“告诉我,你要什么?”

      可惜她已无力再说,甚至连呜咽都是无声的,眼睛空洞地转着,咕噜噜地往一个方向木然地望过去。手缓缓地抬起,却由于病痛使得这双手晃动不已。

      顺着她指的方向,君怀忧看见一张年岁已久的油画静静地躺在地面……

      那是……

      皱了皱眉,他推着轮椅过去慢慢蹲下身子,拾起那张画。

      画的两角已经破皱不堪,经过岁月的洗涤画渍早褪变得模糊,干涸的画面似乎微微用指甲一碰便能掉落下来。

      “给我……”季向清狠狠地掐着君怀忧的掌心,眼中放出渴望的光,他微怔还是将画塞在她手里,一边哄着,“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Sunflower。

      那幅画的名字是——Sunflower。

      和VanGogh一模一样的画作,堪比经典,却不同于VanGogh的细腻谨慎,多了几分随意和洒脱……

      季向清痴傻地望着那画,竟渐渐地平静下来,一双眸子散出希冀的光亮。那一瞬,她感觉自己的身子似乎变轻了许多,短短几秒,她竟好像回忆了自己的一生。

      眼泪,疯了似地涌了出来,吧嗒吧嗒继而不舍地打在画纸上。

      君怀忧错愕地帮她擦去,却换来更多的眼泪,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或许是最后一次了。几分自嘲地蹲在地上,他的心如死水般透彻冰凉,她是为了谁掉泪,他不会比谁更清楚。

      瞬时间,透过她衰老渐败的脸庞,他似乎看到当年那个唇红齿白眼神如皓月的女孩,笑着叫他的名字。

      忧……

      忧……

      我在这里呀……

      忧……

      “清,看看我。”君怀忧的语调近乎哀求,只是她却吝啬望自己一眼,泪流不住。“季向清,看看我啊,我是忧啊。”

      我是忧啊……

      为什么到这一刻,你还是忘不了他?

      季向清就这样捏着画,终于将眼眸对上了他的,死死地看着对方,突然,勾起一抹浅淡的微笑。那笑,如释重负,却好像抽干了她浑身的气力一般。

      君怀忧启了启唇,说了些什么她却听不见了。

      眼中的泪早已晕染了视野……渐渐变得遥远了……

      画纸悠然飘落在地……向日葵的光彩却永恒被隐匿在黑暗之中。

      君怀忧的心霎时忘了停摆,望着那载着最爱的人的轮椅失力地摔在地面……溅起心中涟漪……

      画面是无声静谧的,她的生命就这样渐渐消逝。

      风吹过,拂起画纸渐渐飘远。画的背面,有一排苍劲有力的淡铅字,永恒地留在那一角,亦终生刻在她的记忆里。

      “Onlylove,——Su。”

      季向清逝世的那年冬天,没有下雪。

      终年25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Vol.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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