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Chapter 197 胡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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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有马蹄隐隐，双生树下巨根后有极低微的脚步声。哈迪尔停下了脚步，对着巨大盘根后那个精灵摇了摇头，对方显然也看见他手里横抱着的凯兰崔尔。勒茍拉斯素来善解人意，知道此地的领主有些事，或许不愿对外人宣之于口，悄没声息地退了回去。
身后那马蹄声更近，能在卡拉斯加拉顿里纵马疾行的精灵不多，就是哈迪尔自己，也多半在城门处就下马步行。
凯兰崔尔其实清醒着，只是心头的重压，逼得她疲累万分，别说保持正常的神态，连步行都显得踉跄。说是悲伤也是、说是痛苦也算，突然间下了这么大的决定，等于推翻了自己数千年来的企图与冀望，一时竟连哭都哭不出来，“是凯勒鹏。”
那当然是凯勒鹏，心急着赶回凯兰崔尔身边，所以才乘马长驱直入。哈迪尔答应了一声，站定了等候凯勒鹏驰近，翻身下马，上前来伸手接过他怀里的妻子。
凯勒鹏挑了挑眉，哈迪尔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让他注意到凯兰崔尔还微微发颤的手。他也不多说什么，轻轻接了过来。
她顺着身边这两个她最信任的男性精灵的方向，换了只手勾住丈夫的颈子，勉强模模糊糊地出声安慰他们，“不要紧，我没事。”
“我相信妳没事……我相信妳会没事。”凯勒鹏淡淡地安慰两句，神态仍冷静从容，条理分明地吩咐哈迪尔，“罗斯洛里安境内要特别小心。照我看，是咕鲁刻意引来敌人。”见他点了点头，又多问了一句，“兰姬现在没事？”
“一时不会有大碍。”
“那外敌的事交给你了，记得派人出去搜集情报。至于兰姬，等凯兰崔尔好一些了，可以带她上双生树，我们会照料她。”凯勒鹏朝哈迪尔点了点头，低头安慰妻子，“我们回去休息一会。”转身便上了双生树。
等凯勒鹏踏上了十几阶木梯，勒茍拉斯才无声地从巨根后转出来。
“对不起，我无意窥看罗斯洛里安的私事，”他给了个带着歉意的笑容，“刚刚邪恶的气息突然变得那么强烈，我才出来查看。”
“不要紧……”
“兰姬怎么了？”
哈迪尔口唇嗫嚅着，竟说不出个大概，“她现在或许没办法好好跟你说话，但你去探望她，待在她身边，她是知道的……她会很高兴的。来陪她一会，”哈迪尔勉强笑着，“走吧。”
“那……”勒茍拉斯使了个眼色，努了努嘴暗指自己身后。
“……那个……矮人……”哈迪尔颇不耐烦地开口，“……你出来。”
隐匿得并不太高明的金雳，抱着斧子从树后走出来，拉长了脸，下唇完全突出来。
“我当然……也要去见她！”
◇
即使是在失神中，兰姬也确实是知道的。
在哈迪尔跟兰姬那个也不算很宽敞的房间里，金雳紧贴着墙站着，而勒茍拉斯小心翼翼地跟金雳保持着距离──他所能做到的最远的距离──几乎坐到门口去了。他拉着瑶迪赛的手，一面低声问她一些问题、听她描述兰姬跟哈迪尔的婚礼，一面远远地望着兰姬。
瑶迪赛突然停了口，望向那张大床，“咦？好像要醒了？”
“啊！半精灵小……”
一句话还没说完，坐在床边的哈迪尔立刻转过头，瞪了声若洪钟的矮人一眼。矮人心虚地抬起手牢牢按住嘴巴，带着顾忌的神色走到床尾，掂起脚尖望了望兰姬。
勒茍拉斯也刚牵着瑶迪赛走过来，离得近了，忍不住抬手掩住鼻子。嘴唇刚张开，想是不愿意跟矮人说话，又紧紧闭了起来。
既然金雳是兰姬的朋友──何况矮人提供了物资上的帮助，养大了兰姬──看起来也老老实实地没乱动、乱开口，瑶迪赛倒没什么顾忌，只是皱着眉头轻声抗议，“我说你啊……矮人老兄，你快去把你的胡子洗一洗好不好？味道好重！”
“……就是。”勒茍拉斯忍不住开口赞同，“半兽人的血，冷了以后味道很臭。”
“我……”金雳还想辩解，眼角余光瞥见兰姬轻轻挪动着手臂，握住了哈迪尔的手，随即慢慢地睁开眼睛，错愕又惊喜地望着室内的五张熟面孔，也没心思去跟瑶迪赛或勒茍拉斯斗口，“半精灵小妹妹，妳真的醒了！”
兰姬显然还有些恍惚，抬起手按住额头。哈迪尔也没心思去骂那个破锣嗓矮人，细心替她把长发捋到耳后，“现在怎么样？”
“我……勒茍拉斯？这是……我想我没什么事，刚刚的情况还好，我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有熟人在我身边……啊，金雳？你们都来了？”
金雳兴奋过度，迈着蹒跚的胖步子冲过来，差点摔一跤，“妳终于醒来了！真是太好了！我就说怎么老半天不醒呢……妳的脸色真苍白！精灵的伙食不好吧？你们……”他在百忙中还不忘瞪哈迪尔一眼，“你们精灵别太小气，该拿出来给兰姬吃的东西就别省，我……”
哈迪尔还来不及开口骂人，手脚乏力的兰姬已经勉强抬起了手臂，掩住自己的鼻子。
“臭金雳，快去把你的胡子洗洗。”兰姬对着他做了个鬼脸，“那是什么味道？比你在矿洞底下流一身汗，又沾了煤灰的味道还臭，熏死我了！”
“这就去洗洗。”
金雳毛发纠结的脸上，看不清楚什么神情，只见他低下头去，扭扭捏捏地就往门外跑。哈迪尔怕他一头栽进他们家的水缸里，说不定把他们家的水房弄的满地狼藉，到时要收拾、整理更麻烦，连忙跟着站起来，“我去帮你打水。”说着回头望了一眼。
“你去吧，我不要紧的。”兰姬向丈夫点了点头，目送他陪着金雳下楼，便挽住勒茍拉斯朝她伸过来的手臂，“你们平安到达这里，真是太好了。路上有很多敌人吧？”
“惊险得很。”勒茍拉斯笑起来，“我们从伊姆拉崔出发，沿着雾山西面往南走，半途不但遇上大队人马横冲直撞的猎行半兽人，半夜还被成群的野狼跟座狼袭击。就连荒山里吃个饭，都被艾辛格派出来的魔鸦袭过来窥伺。简直每一步都惊险刺激。”
两个女孩子掩住嘴，难掩惊恐的神态。瑶迪赛忍不住开口，“好危险……”
“你们都没受伤吧？”兰姬有些担忧，伸长了脖子打量着，“有没有事？”
“没事，”勒茍拉斯强迫自己遗忘甘道夫已堕入深渊，笑得灿烂，“妳都不知道我们多能打，我跟刚刚那个矮人，还有，亚玟小姐那个未婚夫也很厉害……”
◇
兰姬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差。她倒没有感觉到痛楚或什么剧烈的不适，只是昏昏醒醒，情况一直没好转过。不只如此，她陷入半昏睡的时刻也越来越长，能勉强保持清醒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短。
这段时间里，卡拉斯加拉顿的优秀精灵们不断忙进忙出，有的循线追索咕鲁的行踪，有的忙着驱赶闯进森林的半兽人，有的深入南境近百里格，注意着艾辛格的动态，也有的协助谈赫勒，严密监视多尔哥多的动静。卡兰格、路音洛斯、卢米尔、欧洛芬、凯勒鹏……甚至包括刻意留在卡拉斯加拉顿的哈迪尔，没有一个不忙得左支右绌、不可开交。
勒茍拉斯本来想约齐了亚拉冈、哈迪尔跟几个能干善战的精灵，回摩瑞亚矿洞，到凯萨督姆之桥附近一探究竟──不管情况如何，他得先假设甘道夫还有一线生机──但他们这一行人经过摩瑞亚这一趟，阵仗太大了，惊动了敌人。摩瑞亚出口附近已经布满了张牙舞爪的半兽人，无论日夜，算是已接近不得。
本来还想提议冒险靠近，但最近每天跟凯勒鹏对着一堆地图研究路线的亚拉冈，严词否定了他的提议，‘回头撞上摩瑞亚，是非常不智的举动。我现在也没有时间跟你们去胡来，凯勒鹏阁下正忙着为我们后续的行止探听情报。’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每天去探望兰姬。
本来这也是很惬意的事。勒茍拉斯喜欢兰姬，也喜欢跟她与瑶迪赛待在一起，另一方面，更担心她在那怪异的角力中败阵，能陪在她身边，为她加油打气，倒也不寂寞。扫兴的是……
金雳每天都要跟。
赶也赶不走，硬要跟。兰姬虽然难得清醒，但一醒来就骂他们，‘你们别排斥金雳嘛！’她脸色极为苍白，几乎完全无法进食，只能喝些流质的汤水。精神委靡，还是坚持为金雳说话，‘金雳对我很好的！哈迪尔，你那匕首就是他打造的，你没道谢也罢，还那么凶！’
洗得干干净净的金雳，倒不显得太讨厌。当然，勒茍拉斯不知道，哈迪尔刷金雳用过的石制浴缸刷得简直想偷偷给他一剑。他只是每天早上吃了饭，就约金雳去找兰姬，在天气特别好的时候，甚至找矮人一起离开卡拉斯加拉顿。回来时，矮人跟精灵的手上都捧着刚开的鲜花。
“我们来了！”金雳精神百倍地大声打招呼，连门也忘了敲，直接推开，“半精……”
“嘘！”瑶迪赛白了他们一眼，“小声点。”弯下身子替兰姬擦掉前额的汗水。
勒茍拉斯把手上的花扔给金雳，示意他帮忙把花布置好，把这气氛凝重的房间妆点起来，“开始苦战了？她怎么了？”
驱前望过去，兰姬紧皱着眉，脸颊有罕见地鼓起，正咬牙忍受着什么。
“这是……要不要去喊哈迪尔？”
“不用，他刚来过。”瑶迪赛颓然放下手上的毛巾，“兰姬不只痛苦，刚刚还哭起来了。”
“这……小妹妹该怎么办？”
勒茍拉斯在床边跪下，握住兰姬的手替她默祷了一阵。但她的情形显然没有好转，不由得也有些慌张。正想说什么，哈迪尔已经提着一桶水推门进来。
“夫人刚刚祈祷过的，水镜泉的水。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瑶迪赛应了一声，接了过来，就着那水又拧了一条毛巾，轻轻给兰姬擦脸。
室内凝重的气氛越发沉闷。
“除了替她默祷以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欸，精灵！”
“矮人，你叫哪一个精灵？”
金雳双手叉腰，“就是你，”他指着哈迪尔，“你之前说要逮到那个女巫……”
“是巫术之女。”
“到底逮到没？”
“不是逮，是找。”哈迪尔重重抚着脸，“还没找到。”
床铺上的兰姬微弱地挣扎出声，哈迪尔迅速放下手，对着室内的精灵或矮人做了个手势，随即换上了笑脸，“兰姬？”
“嗯……”
“妳怎么样了？现在？”
“还好。我……”她肩头动了动，但没顺利坐起身来，“我想喝点水。”
瑶迪赛默默地捧过刚刚就放在床头的一碗汤，还颇有余温。哈迪尔接过来，“喝点汤吧。”扶着她靠在软枕上，一匙一匙地慢慢喂她，“妳要保持些体力，才有办法撑下去。”
哈迪尔的神色依然从容优雅，稳定地给她安抚的力量。
“呐……欧洛芬从安都因河岸回来了，刚刚跟我一起回家的。说不定多尔哥多有些消息。”兰姬点了点头，哈迪尔淡淡地又笑起来，“欧洛芬刚刚说要见大嫂，妳可还有精神理他？要是没有，我把他轰出去得了。”
哈迪尔脸上仍保持着笑。
作者有话说
第205章 Chapter 197 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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