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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殊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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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京地势西高东低,孟家坐落在长京地势最高处,玉楼金阁绵延不绝。而鹿霭书院则在长京边缘的一处小山中,依山傍水而建,与自然融为一炉。书院最高处有一凉亭,亭名心外亭,肖铎于此凉亭中静坐眺望远处的孟家,正好能将金坛紫阙行宫尽收眼底。
“嘿,你看什么呢?”东方行露弯腰从肖铎身后露出头来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金丝带编就的麻花辫调皮地划过她的肩膀,转瞬语气就变为厌倦,颇没精神地在对面坐下:“孟家?怎么,你在想宁小行啊。”
可肖铎却转颜一笑道:“并不是,你怎么来啦?”
东方行露丝毫不相信,做了个鬼脸道:“骗小孩吗?难不成是在欣赏孟家风景?那你干嘛愁眉苦脸的呢?”
“我只是临行前略有不舍罢了。你师哥他还好吗?”
“师哥他好的很,这几日正筹备着要去辉夜城。你也要走?你又要去哪啊?”
肖铎惊诧:“辉夜城?他为什么要去辉夜城?”
东方行露叹了一口气好似将全身的力气也叹了出去,软倒在石桌上道:“他要践行之前许诺宁小行的,找出绑架她的幕后黑手,等了了这件事才彻底与她分道扬镳。但愿师哥在辉夜城顺利揪出那人,早点和臭女人没半点关系。”
“殷公子已经去往辉夜城的路上了?”肖铎双手扶头,控制不住的头痛袭来。
东方行露见他情况不妙,忙起身查看他:“没有没有,师哥他明天才走呢,我知道最近盛传辉夜城做黑心买卖,杀人取货,可我们也不是好惹的,该害怕的是辉夜城城主才对。就算这事和他没关系,也有可能受师哥的池鱼之灾呢。”
肖铎闻言茫然抬头看向东方行露,东方行露冲他鼓励地点点头道:“我师哥自小到大,有仇必报,因着这一点更加拼命地修习武功,只为狠狠报复对方。这番到了辉夜城,我猜他肯定会小心行事,不是他生性谨慎,是他唯恐有漏网之鱼使他报复不全。再说了,师哥还有我呢,我有神奇的心法,感应到师哥有危险的时候,我会去救他的。你可别小瞧了‘百试百灵’东方行露。”东方行露双手食指抵在太阳穴,闭着眼仿佛真的在感应,不一会便道:“我感应到师哥正在收拾行李,嗯……正在擦剑。”说完睁开一只眼睛看向肖铎,见肖铎表情放松下来,又闭上眼道:“我不仅能感应师哥,我还能感应你,我猜……你的玉佩被偷了!”
东方行露睁开双眼,右手一指肖铎,肖铎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腰间,只见腰间挂坠并无遗失,再一抬头只见东方行露手心朝上,手掌中正放着一枚雕有兰花的玉佩,正是东方行露曾赠送他的那枚。
“嘿嘿,我说的是我送给你的这枚。”
肖铎一手接过,一手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胸口,终于禁不住笑出声来。
东方行露见他笑了出来,拍手笑道:“好啦,不许再愁眉苦脸的了,车到山前必有路,难搞的阎王也怵,我师哥才不用人担心呢。你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去新地方了,那里又有新的好吃的好玩的,该高兴才是。”
肖铎爱惜地抚摸着玉佩,轻声说道:“我要去的,也是辉夜城。”
东方行露不意如此:“你也去辉夜?去做什么?”
“替书院去辉夜城购买药材。东方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请你和你师哥美言,让他同意与我一同前去。”
东方行露稍加思索,一想到肖铎助她分开殷雪照与宁小行两人,算是欠他个大人情,不如趁此机会还上,便答应道:“好,我一定说服师哥他同你一起前去。”
“不行!”殷雪照抱臂坐在桌边,东方行露本来在他身后殷勤地为他捶打后背,闻言一垂肩膀,走到他对面坐下,神情严肃地拿出一片竹签扔给他:“那我拿出这个来,你又该如何应对呢?”
殷雪照凌空接住,展开手掌看完冷笑了一下:“你竟然用我给你的许愿签。”
“是呀,你和宁小行分手了也要践诺,我欠肖大哥一个大人情说什么也要还了。”东方行露没个正行地歪在桌子边,随口说道。
这枚竹签,上面行书刻写“东方行露十二生辰贺礼,允诺为东方行露实现一个愿望——殷雪照”。
十二岁的东方行露像曾经的殷雪照一样,在生辰这天得到师父的允许,自此收起木剑,佩用师父亲手赠与的真刃。东方行露得到一把一尺九寸长的名为晞落的软剑,而殷雪照得到的便是雪折竹。殷雪照清楚地记得自己为东方行露备的是一支镶着红玉的金簪,可当按下簪头红玉,金簪中便会射出细小的金针,威力不可小觑,实是上好的一把暗器。可当殷雪照将这金簪赠与东方行露,东方行露就撅起嘴来说不要这种东西,说着还把师父刚刚赠与的晞落丢在一边。
“你这是干什么?”殷雪照捡起软剑,挨着东方行露坐下。
“师父偏心,怎么你的剑是那样的,我是这样的,你的是三个字,我的是两个字。你不疼我,给我这个做什么,我有的是簪子。”十二岁的东方行露皱着眉道。
“这可不是普通金簪,这金簪叫重瓣金莲,是和雪蜻蜓一样的暗器。重瓣金莲又比雪蜻蜓多一个字,我们这不是平了,怎么能说师父偏心。”
“这是你给我的,又不是师父给我的。”
“我又没师哥,师父再不给我,我还有什么?”
“我不管,你得再给我一个,这才公平。”
“你还要什么?”
十二岁的东方行露想了想,道:“我不知道要什么,我想到了你再给我好了。你先给我写个凭证,我说什么你写什么”说罢拿起软剑削下一片竹子掷给殷雪照。
殷雪照接过,用雪折竹在上认真写下“东方行露十二生辰贺礼,允诺为东方行露实现一个愿望——殷雪照”而后递给东方行露。
东方行露立刻接过藏于怀中,而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金簪,眉飞色舞地谢过师兄转身便跑,只那一刻,殷雪照便知上了东方行露的当。
如今竹片已有些磨损,可刻痕还十分清晰,殷雪照抬头看着东方行露道:“你确定吗?”
东方行露直视回去:“确定,十分确定。”
殷雪照拔出雪折竹来,剑尖在几寸长的竹片上轻舞,不多时便刻下“护送肖铎”四字,吹走竹片上的竹屑后扔给东方行露。
东方行露接过,看着竹片上的字笑了出来,一如当年眉飞色舞的样子,狡黠地同殷雪照道过晚安离开了房间。
肖铎牵着青马,背着书箱走在街上,东方行露告诉他今日巳时在长京城门口与殷雪照碰面,这一路,肖铎想了又想见到殷雪照该说些什么起头,可毫无头绪。想着想着就到了城门口,早晨有些薄雾,殷雪照一身烟青色衣装倚在一匹黑马旁,看着肖铎冷漠道:“能骑快马吗?黄昏天三十开启,我只有几天时间。”
肖铎点点头,殷雪照看了一眼转身上马,边调转马头边道:“走吧。”
肖铎忙叫停他道:“你有黄昏天的入场令了?”
殷雪照道:“没有,所以才要快到辉夜,届时我自有办法取得,你就自便吧。”
果不其然,和东方行露说的一模一样,肖铎心中想道,这对师兄妹真是对彼此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
昨日心外亭中,东方行露满口答应一定让殷雪照同意与肖铎同行前往辉夜城,但转头东方行露便道:“只是一进辉夜城师兄就会扔下你自己去黄昏天了。”
“黄昏天?”
“告诉你也无妨,我和师哥在长京已捉了绑架宁小行的凶手,但那人只说是有买家花钱雇他们来的,他们的交易地点就定在黄昏天,所以师兄要假扮凶手去黄昏天复命顺势揪出这个买家。”
“这个凶手是谁?长什么样子?”
东方行露道:“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名叫茜茜,长得普普通通无甚特别,但行事奇怪,叫人捉摸不透。”
肖铎心中不断思忖,茜茜?从未听过,血见愁又名血茜草,难道这茜茜就是血见愁,血见愁竟然是个小女孩?思及此又道:“那她武功怎样?哦对,你和殷公子能捉住她,定然是在她之上。”
东方行露也皱眉思索:“师哥不说,我也没心情问,如今想来是怪的很,那小女孩可是一点武功都没有。”
肖铎惊诧重复道:“一点也没有?”
东方行露点点头,灵巧地起身走到一边边演边说:“那日我使出全身轻功追她,可跟了半路她半点没发现我,我怕其中有诈跳到她身边,拔剑抵在她后背,威胁她‘走,不然就杀了你。’我以为她会反抗,但她只乖乖听话跟着我走,直到到了一条没人小巷子里,她才开口‘不知怎样得罪了姐姐,请放我一条生路。’这时师哥跟过来,她才恍然大悟我和师哥是一伙的,抬头望着天哀叹,然后非常痛快地将绑架宁小行的前因后果都给我们讲了。”
肖铎心道:“所以他们要殷公子去的是黄昏天。”
心中想到当日掳走自己与宁小行的人轻功卓绝,不可能一点武功都没有,但那夜与自己联系之人说话间的确是个年轻的女孩声音,肖铎越想越糟,越想越乱,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这时东方行露将一杯茶覆到他手中:“你是不是对他们绑架你还心有余悸,别害怕,你只是被殃及了,不会有下次了。”
肖铎松开手接过茶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叫你师哥到了辉夜城也不与我分开?”
东方行露只道他仍害怕,掐着下巴边想边道:“师哥自知道到出发也这两天,估计也没有准备万全。黄昏天!既是个拍卖场那就定要入场令了,师哥铁定是准备到那再找入场令,要是这样你可以说你知道怎样得到入场令。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