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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去往 ...

  •   “你说什么?赫连遥,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赫连追站起来,逼视赫连遥的眼睛。
      赫连遥丝毫不惧,直直对上:“我所说都是我亲眼所见,我看见这个女人在央铎的房里。你敢不敢说你昨天住在哪里?”
      众人皆随着赫连遥所指看向海晏珠,可海晏珠的表情未有丝毫变化。
      冯铮走近质问:“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后半夜。傍晚我去问生辰礼物是什么,你们不叫我进去看,后半夜我再去看,只见肖铎的屋内这个女子正坐在桌边,央铎在床上睡觉。”
      冯铮彻底明白过来,二哥将她挡在门外,她不死心一定要知道,自己与大哥说话之时,大哥只道如此之晚谁也不会瞧见便将遮着窗户的布拿了下来,哪想赫连遥会后半夜来于窗边恰好看见海晏珠。
      “半夜去人家家里偷看,你也太无法无天!”赫连追斥责,“她的舞蹈是央铎给我找来的生辰礼物,是惊喜,她自然要住在他的房子,这有什么奇怪。”
      这一下子噎得赫连遥不知说什么才好,赫连追接着训斥:“哪怕是两人相爱之后,上天一定要唤回其中一个人,之后难道就不许剩下的那人再喜欢别人了吗?你,为何始终对央铎三人颇多意见,你回自己的屋子去!我不想在我生辰上看见你。”
      自小到大赫连遥鲜少受训,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套话下来说的赫连遥眼圈通红泪水盈眶,胡乱地扫了一圈众人,便顺着一条人缝跑出去了。
      赫连追看着她跑远,这才朝海晏珠道歉:“对不起,我们都把她宠坏了,你不要生气。”说完又解下彩带递给她。
      海晏珠微笑着将彩带推回去道:“不好意思,我只是被邀请来跳舞的,你的好意我不能接受。”说完朝众人屈膝行礼,一步一步走远。
      赫连追呆愣原地,多杰快步走到他身边,快语道:“你这样人家当然要拒绝,你快点追上她,再和她道歉,问她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会再回来,你好给她赔礼,别再说其他的话,快。”
      多杰一拍赫连追的后背,赫连追这才被打醒,拔腿跟上,众人想再起哄被多杰接连喝住。冯铮走到肖铎身边,看着肖铎恍惚的脸问道:“这下子怎么办?”
      “将海晏珠藏起来,谎称她去别的地方表演,时间一长他自会忘记。”肖铎始终注视着赫连追的身影,冯铮也顺着看去,忧虑道:“看他的样子……但愿如此吧。”

      赫连追没几步就追上了海晏珠,直向海晏珠道歉,但是海晏珠并不回答只往前走去。赫连追无法,跑到她对面亦步亦趋:“你要去哪里?”
      海晏珠仍面无表情:“今日是你的生辰,这么多人在那里,你这样跑出来很不合适。”
      “你也是客人,总不能叫你败兴离开。”
      “你多虑了,我没有不高兴,你妹妹还小,我不与她计较。”
      “谢谢你的宽容,你这就要走了吗?”
      海晏珠点点头,“我这就走了,完成我的承诺,随着商队离开。”
      “那你什么时候会再回来?我送送你。”
      “不用了,有缘自会相见的,你的朋友们都在等你。”海晏珠朝后看去,远处有几人在看着这边,赫连追挠挠头,问了最后一句:“那我怎样才能找到你?”
      海晏珠低头颔礼:“不必找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哪。格桑花自己也不知道会被风吹到哪里。”
      赫连追待要再说,却也没办法再开口,只目送着海晏珠离开后返回。他一现身,人便围了上来追问他如何如何,赫连追只道什么也没有。
      与邓钟再比摔跤的多吉也回到多杰身边,直惋惜错过了一场好舞好戏,但下一刻他就振奋精神,举臂大呼:“错过的再惋惜也错过了,央钟,咱们再来摔跤!”而后一转头,人群中早就没了邓钟的身影。

      房子外邓钟坐在门边守着,屋内肖铎冯铮二人面对面坐着,一旁海晏珠像是睡着了般躺在床上。
      冯铮率先拄着铁锹一起身:“要我说,还是把她埋了!”
      肖铎摇摇头:“不行,我既然能做出来,肯定也能将她解开。”
      “那要多久?我看赫连追的样子,他马上就要来问你关于她的事情。直接埋了吧,没有你控制,她就是一团废纸,废纸能干什么?”
      “你没见过纸戏,你不了解。”肖铎看向海晏珠,“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痴迷。本想舞蹈一表演完便在家中暗自将她解开,就算花费些时日也没什么,毕竟无人在意,如今闹的这么大……”
      冯铮看着肖铎焦头烂额的样子,撂下话便从后门走出去:“你根本就没想过后果,只顾着叫赫连追生辰开心。我看我还是去把地窖挖一挖,方便你到时候进去,免得有人半夜再来偷窥!”

      往后赫连追果然追着肖铎询问海晏珠的事情,不管所说之事是何最终都会引到海晏珠的事情上,肖铎只好敷衍但赫连追问的太紧太勤,他向来又不擅长撒谎,由此应付地颇为吃力。
      更叫人忧愁的是,海晏珠根本无法销毁,水泡火烧都无法伤她分毫,唯幸她只要没有肖铎的指令便不会活动。肖铎仅能做到的只是将组成她的肢体拆解开来,海晏珠的脸上仍带着平静的微笑,肖铎看着这一地残肢断臂心中冷得很,活像到了冬天,不禁弯下腰咳嗽起来。
      他已经好久没有从赫连追的脸上看到他发自真心的笑容了,他生了病,生了相思病,即使身体已经过了生辰,可是心却时不时地将他拽回去,重温当时每分每刻。说的再准些,应是肖铎越来越难见到赫连追了,他现在抓住一切机会跟着商队往外走,到处打听海晏珠的消息。
      每当肖铎送别赫连追,他的心便难受一分,心知肚明赫连追不会得到任何海晏珠的消息,却还是假装与他有相同的希望,祝福他这次获得好运再在他失望而归时安慰他下次一定能找到,上天不会辜负有心人。
      原本希望他能借助时间来淡忘,没想到却只是给了感情发酵的空闲。

      “如果下次遇见她,我要告诉她,我想娶她,与她一生一世在一起。”赫连追手握缰绳,朝肖铎吐露心情后便跨上马去。
      再一次赫连追怀着希望出发,眼见肖铎发愣,以为他在担心自己:“别担心,央铎,这次我要再往东去,一定能得到海晏珠的消息。”
      肖铎抬头,看着赫连追说话间呼出的白气,强自扯出一个微笑:“祝你好运。”
      送别了赫连追,肖铎往家中走去,门口多杰早已在等他。
      “呦,央铎,你们都去哪了?我在这儿等了好半天,天越来越冷了,在外面待久了真叫人受不了。”多杰搓着手,催促肖铎快快带他进屋,直到坐下他才说明来历:“赫连追又出去找海晏珠了?唉,这叫怎么回事,你难道一点也联系不上她吗?你又是怎样叫她来的?”
      肖铎又将告知赫连追的那一套说辞搬出来,只说自己行医偶然救下海晏珠的父母一命,海晏珠为报答他才来这里为赫连追献上一舞。
      “那你不能再叫她来吗?”
      “她一舞已算再报恩情,现下即使我叫她,她也不会来了。”
      多杰不再说话,只揣着手沉思,其实赫连追也问过相同的话,而且在肖铎如此回答之后仍追问了一句:“你叫一下,万一她来了呢。”
      肖铎便硬着头皮放出信鸽,此后每天都与赫连追一起到东边的湖边等待回信。如此过去十天,赫连追再也按捺不住,再次跨上马出去寻找海晏珠的消息。
      多杰低下头,伸出手指挠挠眉心,无奈道:“他真是中邪了,你脸色好差,我不打扰你了,本来也就是来问问赫连追,问过也就走了,不用送了,你快休息吧。”
      肖铎关上门,仿佛随手关上了自己的呼吸,四壁都朝他压来,待听得门外的脚步声远了,肖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朝屋后的地窖里走去。
      石板之下,幽黑之中,海晏珠静坐于此。
      一地残肢着实太过吓人,最后不得已还是将海晏珠合起。尽管束手无策但肖铎只要有时间都去地窖中苦想,这次也同往常一样,肖铎一走下去便于蒲团上打坐,紧盯着海晏珠,意图使其恢复。
      可事与愿违,不止是纸还有人。
      正全神贯注之际身后砰地一声落地之响,吓得肖铎冷汗倒流,浑身凉透。还未等反应过来,只见赫连追三步并作两步奔于海晏珠面前,又是惊喜又是疑惑。
      “海晏珠!”
      赫连追只道是老天眷顾,海晏珠终于是再次出现,巨大的惊喜淹没了他,虽有怀疑但很快便被他置之脑后。只道是肖铎在其中起了作用,说服海晏珠再来抒勒。
      “你收到我的信所以来了?央铎,你怎么不告诉我,差一点要错过了。你怎么了?”赫连追走到肖铎身边,拉他的胳膊,捞了两下没捞到这才发现肖铎根本没站起来,扶着双膝虚弱地喘气。
      干脆直接告诉他真相,反正他都已经找来了。肖铎的心在长期的紧绷之中已经到达极限,完全没办法再思考了,他再也演不下去了,无数次他都想告诉他真相,可看着他热切的眼睛每每话到嘴边就停住,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说出来。
      肖铎按着赫连追的手臂站起来,直视着他:“别再找海晏珠了,世界上根本没有海晏珠。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纸偶。”
      赫连追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捉弄自己,笑了出来:“你说什么呢?央铎。”
      肖铎闭了闭眼,他不相信也在他意料之中。于是他拉着赫连追的手放在了海晏珠的肩膀上,赫连追手本能地蜷缩,毕竟这对一个姑娘来说太不礼貌。可肖铎硬生生地放上去,说道:“我骗了你,但我不想再骗。你张开手,她没有温度,也没有心跳脉搏。”
      赫连追看着肖铎严肃苍白的面庞逐渐敛了笑容,紧握的手也慢慢张开放在了海晏珠的肩膀上。
      果然如肖铎所说,不仅没有半分温暖,甚至带着渗人的寒冷。赫连追再看向她那毫无瑕疵的脸,分毫不差的笑容本热切的心也凉了下来,手从肩膀移向脸庞。海晏珠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温度。
      赫连追嗖地一下缩回手来,可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海晏珠半分,冰凉的触感在手中久久不散且越发突出,他实在不能相信海晏珠居然不是一个真人,不是真人又怎能和他说话,对了!不是真人又怎能和他说话,他猛地转向肖铎:“你说她是纸偶,那她怎能和我说话?”
      在肖铎回答他的间隙,赫连追心中不断给海晏珠找着原因,也许是她天生体凉,脉搏不显,又或者她得了什么罕病,肖铎又是个大夫,她不忍心这才同他一起来骗自己。
      想到这赫连追的心又温暖起来,这样的变化自然没逃过肖铎的眼睛。他本想再催动海晏珠说话来验证自己所说,可不知赫连追又起了什么念头,又是那热切的眼神,叫肖铎怎说的出口。
      见肖铎不说话,赫连追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追问道:“央铎,你从不骗我,也骗不过我。是不是海晏珠生了病,找你为她医治,怕我伤心所以不告诉我?我难道会因为这个而放弃她吗?”
      赫连追说着走向海晏珠,在她身前蹲下,仰望着她接着道:“我知道有一种毒叫去线天香,中之会使人麻木无感形如木偶。海晏珠恐怕得的就是这种病,但没关系,我一定能找到解此毒的方法。就算是你解不了此毒,终生如木偶一般,我也愿陪在你身边。”
      言语之温柔,真是平生未见。赫连追是找了个好理由,可肖铎却不能陪其演这场戏,他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来,虽不言语可意愿之中催动海晏珠缓慢地站起身来,在赫连追惊喜万状之下走向肖铎。
      赫连追急欲开口向海晏珠倾诉衷肠,可海晏珠却不理他,只走到肖铎面前再转身面对着赫连追。
      二人同时开口:“赫连追,她不是得了怪病,是我做出来的纸偶,是纸,不是人。你就算遍寻名医也无法治她与你共度一生。”
      肖铎说完不再开口,只盯着赫连追,面前的海晏珠开始缓慢地做着各种扭曲的,非人能行的动作。赫连追惊恐地看着海晏珠慢慢地将手臂打结再翻转过头背到身后,情急意乱之下赫连追再也看不得这样的场景,逃也似地奔出了地窖。
      赫连追一走,海晏珠一下瘫倒在地,用尽力气的肖铎也在头晕目眩之中昏了过去。

      待再醒来时,肖铎已躺在家中床上,冯铮倚在另一边打盹。他本不欲吵醒他,可突如其来地一阵咳嗽一下子将冯铮惊醒。
      “大哥,你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冯铮倒了一碗水递向肖铎,又轻顺他的后背。
      肖铎接过水来道:“我把实话告诉赫连追了,我在地窖中拆解的时候,赫连追发现了,我就顺水推舟地告诉了他。”
      “那很好啊,马上就冬天了,省得他总是来找你出去。可你怎么会倒在那儿?”
      “我指挥海晏珠用尽了力气。”肖铎说话间便要下床,被冯铮阻止却仍一意孤行,“我要将海晏珠沉入湖底。”
      冯铮一怔,随后道:“早就该这样了,我陪你去。”
      二人将海晏珠用布袋裹住放在马上,一旁的白鬓连连鸣叫。白鬓是赫连追应约送来的小马,如今又长大了许多,肖铎为其起名“白鬓”之时赫连追也在场,他向其解释道:“一是这马两侧各有一缕白毛,好似白了鬓角,二是愿二人友谊长存,直至白鬓。”听完此番解释,赫连追连连叫好。
      白鬓只以为肖铎要带马儿出去,不停抬腿嘶鸣吸引肖铎注意。可惜此次前行与游玩半点关系都无,他也不愿白鬓跟着去,肖铎抚了抚白鬓的鬃毛,轻声道:“下次比马再带你去。”

      二人引马来至湖边,湖水平静无波一如之前。肖铎叫冯铮找块大石来,自己则将海晏珠从袋中解出来。之后肖铎便指挥着冯铮将绳子绑在大石上,自己则将另一端绑在海晏珠身上。
      做好一切之后,肖铎站起身来,望着湖水:“阿铮,把石头扔进水里,有多远扔多远。”
      冯铮立刻照办,搬起石头掷向水中,激起一人高的水花来。石头沉底,带着海晏珠从岸边滑入水中。此时后面传来奔马之声,赫连追大叫:“别淹死她!”随后骑马撞开二人奔入水中,马儿入水没过小腿才堪堪停下,赫连追翻下马来直接冲进水中。
      肖铎见状立即跳入水中,岸上冯铮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肖铎辨认了许久才看见抱着海晏珠使劲割着绳索的赫连追。他本想将赫连追先拖出水中,哪想赫连追直将海晏珠往上送,他无法只得将海晏珠先送出水面递给冯铮,再去找赫连追。
      可等肖铎将赫连追带回地面上,赫连追已经不省人事,肖铎立刻急救,可是赫连追却怎么也唤不醒。越是唤不醒肖铎心中就越是焦急,双手不停地按压他的胸口。
      忽然一双手将他推开,肖铎向后倒去,双手按在湖边的淤泥上,头发滴下的水糊住了眼睛,他用力眨眼却还是只能得到一片模糊的景象。
      冯铮拦着赫连遥,大吼:“你现在动他,放上马颠回去就彻底死绝了!”
      赫连遥同样吼回去:“我才不信你们会救他!”
      一向与赫连遥的争执之中占尽上风的冯铮忽然说不出话来,两人只僵持了片刻,赫连遥便背着赫连追上马绝尘而去。
      冯铮努力压下心中涌出的情绪,扶起肖铎,张了好几次口才发出声音:“大哥,我们回去吧,。”
      肖铎望着前方,点点头:“把海晏珠也带走。”

      二人返至家中,邓钟在门口巴望,见到二人身影赶紧迎上来,磕磕巴巴道:“阿追找大哥,找海晏珠,我说你们在湖边。阿遥找阿追,我说阿追找大哥,大哥在湖边。”
      邓钟越说越急,越发难以听清理解,冯铮已然明白为何赫连追和赫连遥会先后来到,而肖铎已然无心再想他二人为何忽然来到,赫连追的安危占据了他整个的心。
      就这样枯坐到天亮,肖铎简单收拾之后便要前往赫连家,打开门来只见多杰和多吉正往这边赶来。多吉先按捺不住,掉了眼泪,一把搂住肖铎哭道:“央铎!阿追走了,上天把阿追带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去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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